吃饭的时候,南义都还不能从刚才的基于离别但是不完全只是离别的愁绪中挣脱。他默默地吃着,故意不看着对面妻子复杂的眼光,倒是几次给身边可爱的女儿夹夹菜。
优优本来有话要对他说的,但是看到他不开心的样子,终于没有多说什么,只在他夹菜来的时候脆生生地说句谢谢爸爸。
率先吃完,南义出到阳台抽烟,一边抽着一边掏出手机随处看。
似乎是比较习惯的,他先开了微信看。一边开也不由得想到,她就是从这里和自己认识的。现在她不见了,也不会再从这里去找别的女人了,何况自己也要离开了。
这回开了他才发现,前几天杜娟给他发了一首歌。那天和她在她那偶然听到窗外飘来一段熟悉的旋律,于是说起还是上大学那会听的,很久没有听到了。不晓得她怎么就找来了还给他发了过来——也可见她对他其实是很有心的。
他点开放起来,缓缓的过门之后,那个爱尔兰女歌手天籁般的声线便柔柔诉说开了:
May it be an evening star
Shines down upon you
May it be when darkness falls
Your heart will be true
You walk a lonely road
Oh! How far you are from home
Morni? utúli?
Believe and you will find your way
Morni? alanti?
A promise lives within you now
May it be shadows call
Will fly away
May it be your journey on
To light the day
When the night is overe
You may rise to find the sun
Morni? utúli?
Believe and you will find your way
Mornie alantie
A promise lives within you now……
在舒缓的音乐声中,南义的心逐渐安宁,思路也比较清晰了。
看看昏暗灯光背后漆黑的天幕,他想起一些古人的话:往者不可谏。要走的,自然无法留——要去就去吧。又想起同一个古人还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他保存了音乐,把杜娟的微信删了。
回到书房,那美妙的音乐一直不辍地一遍遍流淌着,南义照平常那样发文章看网页。偶尔想起的时候看下邮箱,没有新邮件。
出去喝水的时候,优优看到他就叫他,要他一起玩积木。南义便哄她说明天再陪她玩了,现在他要写字发文章,还特意点到说“爸爸发了文章才能挣到钱钱给优优买玩具哦”。
他说这话的时候刚从厨房出来的方琪颇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
小孩子懂事,听他这么说便不再要求他,反而摆手叫他赶紧去,自己收拾玩具去了。
南义笑眯眯地给她一冒嘴夸奖道:“优优真会体谅爸爸,最乖了!”说完再往书房去。身后方琪叫优优动作迅速点要洗澡了。
房间里一直环绕的都是恩雅像朋友一样亲切的声音,南义在她的歌声中安然地忙着键盘上的工作,都没注意到方琪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他身后的,直到看着网友古灵精怪的评论他忍不住笑着往后仰的时候才发现身后有人。
转头看到方琪有点不太自然地站在那,他不免诧异:她也会有手脚没处放的时候。
方琪看他看过来,摸摸脸颊,似乎是鼓起多大勇气才说出口的:“有空聊聊吗?”
“当然。”南义把音乐声放低些,连椅子一起转过来,面对着离他两步远坐到床沿去的妻子。
看她的神色,他猜测她应该是对昨晚从他口中夺粮感到歉意了,只是也知晓她,绝对不会主动承认自己的不对的。
可是妻子并没有立即说上什么,就只是那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让南义不禁觉得是不是她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比如工作——想起工作,他才想到,自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南天岛的事情还没和她说。无论如何都是要说的,倒不如趁这个机会说了;还想起昨天小孩说到的片言只语……
于是没等还没组织好语言的妻子说起,他先问了:“要跟我说工作的事情?”
方琪笑笑——几个月来的难得一笑,“你怎么知道?”
南义转开眼看别处,“除了工作,你也不想和我说别的什么吧!”
方琪掠掠额前的短发,“那个——”
“算了别说了方琪。”南义打断她的话。
方琪不解地睁大双眼,不自觉地皱着眉头。
“我已经落实工作了,过几天就去上班。”
这个很意外。方琪的眼睛即刻有了不少的笑意,重复他的话:“落实工作了?”
“嗯。”
“什么工作?在哪上班呢?”
南义想了下要怎么回答她。他很清楚她一向看不起他的工作,所有一切比她差的环境比她少的待遇她都认为不是好工作应该会有的,包括他之前在三中和她同事,她也因为他的是临时的而认为他没干什么好工作。
考虑到她可能接受的程度和能避免被奚落的边界,南义模糊地说:“和以前差不多的,要去比较远的地方。”
果然,一听他这么说,方琪那公家人的优越感自然就流露出来了,不屑也是那么不需掩藏。难得她还没有像往常那样不加思索地出言相讥,只是求证似的问:“跑市场?经常要出差?”
“是。”
方琪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冷哼一声站起来:“看来是个好工作!经常出差!陈南义,你以为你还是单身寡人啊?你没有家庭没有孩子啊!你经常出差,这个家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虽然预了她不会高兴,但是南义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陡转。她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坏了。
一般情况下,无论她怎么发飙,南义也不会和她对着冲,而仅仅是不理她,等她撒过气之后才继续谈,否则不可能把要说的话说下去。
看他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方琪意识到自己脾气急过头了点,说完那番话也消停了,等着他的反应。
南义看她停下来了,才接话:“我正准备跟你商量这些事。”
他不说话还好,说这么一句,彻底把方琪的怒气勾起来了。她指着南义的脸:“你放屁!定都定了你还商量个屁呀!你有没有想过我会不同意!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走了我就只能一个人带着孩子我怎么照顾得过来!你是不是太自私了!你个……”
看她马上又是要泼脏话出来,南义及时地摆手制止:“打住!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能不能先问问自己,你做很多决定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呢?会不会想一下我会不会同意?包括你之前也提过的那几个工作——那些无一例外都是你认为的有面子的好工作不假,但是是不是我喜欢去做的呢?——好吧,我也不要那么虚伪了。我是没和你商量就定了这个工作,因为我想要一份想做的工作,而且顺便还可以远离你。”
方琪愣了一下,不自觉地重复:“远离我?”
“对,远离你。方琪,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
方琪大怒,吼他:“我不知道!”
“声价高不代表你有理,方琪,我们还是平心静气一点吧。前段时间,你对我态度这样,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没有工作的原因,但是想多一些发现,再前几个月就算是我有工作的时候,你态度也没有多好。最终我发现了一个原因,一个根本的原因——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方琪气咻咻地瞪着他。
“很简单,因为你对我没有真正的感情。”
“你放屁!”
“我这里没有镜子,否则你可以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对自己爱人该有的样子吗?是对一个有感情的异性该有的样子吗?我们之前在房间的镜子前*,你从来不敢睁开眼睛看,为什么?怕看到自己的迷醉状态?还是怕抱着你的人是我?”看她被强制压低下去了怒意,南义只觉得讽刺,“你动不动就发飙,你自己也发现不正常吧?和别人怎么样我不清楚,就算是刚和我交往那时候,也绝对不会这么坏脾气。说明什么?只能说明:现在的生活不是你要过的;我,也不是你要找的人。还在三中那时候,我从你同事和闺蜜那都听过一些话,说你之所以看上我,仅仅因为我211毕业和年轻帅气,可以拿来气到某些人。你还记得吧?我跟你求证过,但是你不承认。但是一路走来,你除了需要的时候表现出对我的宠爱,平常的时候都是爱理不理的多吧?同在一个房间里,你看你的电视玩你的手机;我呢,看自己的书听自己的音乐。偶尔我想亲近你,你都是那么不耐烦。其实我们压根没有多少共同的语言:你喜欢看电视剧,喜欢那些综艺节目,不喜欢运动;我喜欢运动喜欢旅游,喜欢音乐喜欢看书,顶多偶尔看下电影。我对你看的那些节目一点兴趣没有,你对我喜欢的这些东西也是嗤之以鼻。两人相处一室半天没有一句话,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以交流,这是事实吧?这么多年,我工作不怎么好,挣的钱也不多,211的光环褪色了,也不再年轻帅气,你当初看上的东西都不见了,你所以不想继续投资了;于是视而不见,丢弃一边,乐意就看一眼,不乐意就当他不存在,稍微有点不顺你意就大发雷霆;你还恨屋及乌,连优优都经常吃你的暴——你很清楚,按你自己的意思,你不想要小孩。优优的出生算是我坚持的结果吧,所以你也经常拿她来攻击我,说当初要是不生她就怎么样怎么样。你也没打算要和我组建家庭吧?是打算跟我玩几年就回归以前那个家庭的吗?”
方琪有点失神地坐回床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