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少会有这样的答应了人家而没去做到的时候,所以电话一通他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看书就忘了了时间,幸好你提醒。”
田佩佩叹气:“还约人家吃饭呢!就你这个诚意!”
南义一再说:“实在抱歉,抱歉!——那现在正式问你:晚上时间可以用吗?”
“你说呢?”她恢复了夹着点调皮的口气。
其实看到她短信的时候南义就猜到了,她肯定是想和他吃饭的,否则她完全没必要提醒他,对吧?
所以他说:“那——地方你选,我现在就可以过去。你就,下了班过来?”
她没回答他,却问:“你在哪里看书?”
南义很自然地如实作答:“在图书馆呢——在中央美术馆旁边的这个图书馆。”想到H城的图书馆到处都是,所以他补充了一句。
“你跑那么远去看书啊?”田佩佩不解。
“哦,这边工商管理类的书籍比较齐全嘛。”
“你在查工商管理类的书籍吗?——是为新工作准备的?”
所以说她很聪明,简直就是一点三通!
南义不得不佩服她的洞察力,有点自叹弗如:“你太厉害了,什么都一猜就中。”
田佩佩呵呵笑了两声,说:“那你不动,我过来找你,然后我们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吃饭好了——你在几楼?”
“二楼。”
“好,一会见——我一会出发,不堵车的话,大概20分钟路程过去。”
“不急,图书馆晚上10点才关门。”南义也少见地幽了她一默。
果然田佩佩很受用,笑着说:“你呀——堵车4个半小时的话,我跑步过去得了。”
南义也顺嘴说:“得,我接着你。”
田佩佩笑得更开些,说一句“不和你贫了”便先收线了。
算完成了一项大举措。
但是南义没有太多惊喜,好像一早就知道会是这么顺利的,反而觉得这个过程更让人回味。
他诚挚的歉意她坦然收下,还稍稍有些责怪,但是也不会不好受;他提出的晚上吃饭,她也很顺势就收下,还照顾他的时间,愿意自己出脚移动来迁就他;因为感受到她的心意,他还浅浅地和她开起了玩笑——这些都是没有过的,可是两人之间发生了,而且那么自然。
他应该是早有意料,田佩佩不可能不想见他的。——只是利用这一点去做刘山的说客,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他现在有点这样的责问产生了。
也许他太低估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
而昨晚她不想见他,并非是要视他为陌路,而是客观上真的太晚了,她累了要休息了不想多谈;或者也真是还生他的某些气,气还没顺,自然不想和他多聊什么了;还或者,她能猜到他当时并非一个人,是和刘山一起,所以直接拒绝了。
搞不清出是那个可能,南义告诉自己一会一定要向她要个原因,这样有也好对她进行更多的了解。
无论怎么说,约人是约到了,他也得先和刘山说下;再看他时间方便不方便,方便的话一起过来暗中旁听就更容易知道田佩佩的态度了,还可以现场观察到她的神情。
不过刘山在场的话,南义多少会有点别扭了,也会觉得不方便——田佩佩不知道刘山在场,万一言谈过程中表现得很亲密让刘山看到从而受伤可怎么解释得清楚?
这么一想,南义更主张由自己单独去谈,回头把结果给他就是了。
所以给刘山电话的时候,他也说明自己这个意思,但是说是怕田佩佩有所察觉产生逆反心理更不利于事态的解决。刘山同意他的意见,自己就不到场了,等南义谈完后第一时间给他回话就是。他还说其实晚上有个酒会,他爸要带他去应酬,他不想去都不行,而他一直不喜欢和那些老头子老太太斡旋的。
南义就豪气地一肩挑了,说:交给我吧!保证完成任务!
田佩佩静静地来到,悄悄在南义的对面坐下,他竟然没有发觉!
那时还没到6点,非周末或假日的图书馆里其实没有什么人影,且现在还是饭点时间,原有的几个人影也悄悄地撤了。
南义正聚精会神地看着那经营之道,不时在笔记薄上摘抄一些关键词句,然后又在笔记本上找着相关的东西,还偶尔拿起手机拍下书里边的一些图片,而一些简单的框架、表格什么的他直接就绘在笔记薄上了。
看他那么专注,佩佩是不舍得打扰他,便以一本厚书作掩护,在书页后睁着她美丽流转的眼眸就那么带着一种欣赏和热切注目着他。
这个无数次在办公桌后边抬眼看过她去却基本不做停留溜走眼光的阳光男子;
这个被她箍着脖子却恨得下心来拉下她的双手遁逃的坚毅男子;
这个在酒店给她温暖拥抱说要鼓励她不要停下追求幸福脚步的多情男子;
这个经历挫败后在她的车上四下看去找水喝的沉默男子;
这个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做补充怕被自己误解的可爱男子;
这个认真阅读做笔记还微微皱着眉头的安静男子;
……
天哪,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已经这么熟悉他了!
是从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时候起吧?那是7年前的夏天,她清楚地记得,7月8日。
那天他到牛山报到。
从刘山办公室出来,他去找她领办公用品。那时候的公司很小,除了业务之外的所有零碎事都是她负责,包括发放办公用品什么的。而那时的办公用品也简单,也就是一支笔和一个A5笔记薄。可是她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竟然手脚无措,以至于都听不见他说话。他说完话她才反应过来,但是也不好意思让他再说一次,就猜测着想因为都没见过,想当然地把他当成是来找人的了,还问他找谁她可以带路去。
天哪!她这个基本从来都不会出错的人,竟然在他面前出了那个低级错误,想起来都要恨恨地绞杀自己!
而他以手掩嘴轻笑,还是让她看到他耀眼的笑容。他还纠正说不是找人,是找纸笔,然后他大方地自我介绍说他叫陈南义,是刚加入牛山,第一天来上班的,还请她多提点,说要合作愉快。
他伸手出来要和她握手,可是她却紧张得双手抽筋,想伸出的右手怎么都不听使唤;好容易哆哆嗦嗦伸手出去,掌心的汗水已经在往下滴了!
天哪!竟然还这么出糗!
还好,他好像没有发现她的窘迫,把她的手浅浅一握就松开了,然后问她他坐那里。
她承认自己的私心,她赶忙动起来,把自己对面桌子的打印机挪开,拍着桌子说,他就坐那里。
于是他就帮忙转移打印机,帮忙抱来电脑组装了,然后毫无芥蒂地就按她的意思坐在她的对面桌了。
这对面一坐,就坐了三个多月。
因为是在刚成立的小公司,她自进来后就没放下过的那种不安定的感觉因为他的到来被冲淡了许多,开始觉得阳光明媚,心随之也安定下来。
她悄悄地观察着他,小心地靠近他,一边掩藏着自己渺小的自尊心一边伸出触角探询。而他也毫不扭捏大方从容地和她和睦相处着。因为有私心,她经常在工作的间隙抬起头,拿个什么本子竖起来遮掩一部分视线,细细地看他低眉做事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喜欢上了那个美好的词:岁月静好。
但是这样的好景却没有持续多久,然后她就从老板那里知道,他是老板特意请来的哥们,且关键还有一点:他是有主的人——还很怎么地说明他的那位可是位美女公务员。
她陡然感觉到她的天空里没有了阳光,渐渐地笼罩着的全是乌云。
她还没来得及留恋地多看他几眼,然后他就频频出差去了;偶尔回来,公司已经安排了独立的办公室给他,再想和他相对地坐着,都成了奢望。
只有开会的时候可以碰见他,但是那是最不能多看他一眼的时候,因为所有人都在那看,谁看谁一眼都可以逮到。
后来只有两次单独相对。
一是他结婚度假回来之后,她请他单独吃饭;她本是有太多的话想和他说,但是他却没给她机会,只叫她好好对待刘山。他说完想说的话就走了,她不舍得离开和他单独相处过的空间,直到餐厅打烊她才离去。然后她说服自己,听了他的话,接受了刘山。
后面那次,是他离开牛山之前。他被她激得没有办法,约她吃饭。她冷冷地回绝了他的请求,然后他愤而离去。她本应该有胜利的快感,但是没有,只有失落。
她也曾想过就和他共事吧,毕竟他是多优秀的人,尽管他无意知道了她的心意,还是很好地拿捏着彼此的距离不会让她难堪的。但是她那时真是走火入魔了,被拒绝的屈辱邪恶地支配着她,她就是不想他好过,尤其在刘山基本不在公司的时候。看着他面对她无语地咬牙切齿,看着他在办公室里暴跳,她心里就得意地笑。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真的选择离开,最难受的却还是她自己。
虽然和他不可能怎么样,但是让一个太阳照耀在头顶,怎么说也好过常年的阴雨连绵吧?尽管那太阳距离那么遥远,永远都无法触及。
和刘山商议友好结束的时候,刘山提出他的补偿问题,她没多想就答应了——这个时候,大家站远点看,她很清楚,是的,牛山欠他的,所以还是要还给他。
彻底和刘山分开的那天,她也就把结果托其带去给他;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是哥们,也是个告慰吧。
其实到那时为止,她一直都认为她的选择和他无关,她正在进行的生活也和他无关。
只是谁想得到,第二天收拾家当准备搬离那住了几年的豪华房子时她会那么空虚!晚上一个人独酌时竟然那么想给他知道她的处境。而她是自由了的人,所以她没有多犹豫,就给他去了电话。那个她闭上眼睛都可以拨出去的号码,从来没有刻意去记过,但是却那么烂熟于心。
还不是幸好她电话打出去了,然后才有翌日的会面,才有他的求助自己及由此产生的雪中送炭机会,也才知道他的婚姻也是那么不堪重负面临解体,最后,才有他今天的再次邀约。
……
原来,有些东西,不是错过了就错过了那么悲哀,还是有很多机会可以去挽救的,就看你做不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