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珍心想:自己就是找抽,不是早知是谁吗?非要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才好?
接下来两天,送进素珍屋中的饭退回去的时候,几乎原封不动。
这一晚,琴笛之声依旧响起,素珍本仔细研读着案情,闻声霍地从床上坐起,嘴角一抿,往怀里探去,可手上抓到的只是一把空气。她从前有支漂亮的玉笛子,可那笛子早赠给了兆廷。她怎就忘了呢。
如今,她想以毒攻毒都不行!
她垂首,捏紧信笺。那音韵到高处时,她只觉头痛欲裂。
终于,她跳下床榻,推门而出,"我要见皇上。"
队长讥笑道:"李大人要寻死吗?请自便!"
素珍微微一笑,扬起右手,众官兵便见她拿着一把剪子,往左腕用力一划,登时,鲜血如注,直落地面。
众人震惊,想起天子所言,一时竟不知进退。是报,还是不报?
可,这血再流下去,怕是性命难保。
素珍哼着曲子,审视着众官兵,眼眶处湿润、朦胧。
她想:爱,是平缓如水,要用生死来证明的感情,只怕...从不是爱。
家仇国恨少年游,江山如画才人斗,卷一卷二殿试国案、送爱入局到此结束。
出发前,素珍本有些纳闷连玉为何按兵不动,只等众人调查结果,但很快她知道自己错了。
连玉侧身吩咐,"严相、高侍郎和李侍郎一会就到,玄武,你到李侍郎处告诉他不必过来了,朕一会过去和他走盘棋,解个乏。这案子如今有多人督办,倒不一定要他去。虎儿,你去请请权相,他若没别的事,让他也一起过去吧。"
"是。"玄武和白虎立刻应下,连捷和连琴正走过来,连捷见状道:"可要让青龙盯着黄天霸,不让他在这节骨眼上整什么幺蛾子?"
连玉拿起桌上茶盏,啜了口,"朕正有此意。当然,要疏通的、唆使的他早已办妥,不会等到现在。但盯一盯他还是必要的。"
连琴却有些奇怪,"六哥,你怎么如此闲情逸致要跟那李兆廷下棋?"
连捷好笑,"六哥将他遣开,肯定是有事交我们去办。"
连玉颔首,"等严相和高朝义过来,你们几个到牢里走一趟,务必撬开牢里死囚的嘴,让他们推翻原来的口供。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告诉他们,即便他们死了,他们的家人也不会得到救赎,黄天霸不会放人的。黄天霸难道不怕幸存者哪天上诉翻案,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我们这边会设法调查他们家人的下落。"
连捷二人知道事关重大,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几名死囚都是实心眼的老百姓,这劝说并不容易。
素珍明白,如今时间虽没过去多少,但终究不能所有人无止境的都耗在这上面。哪怕连玉离京前让慕容景侯保护京畿安全,又有孝安这种人物盯着,甚至权非同也来了岷州,每个人都在背后发力,明面上一时三刻不会出什么乱子,但连玉不能放下朝政太久,这里的人也是要回到京城去的。若这次不能将案子圆满解决,哪怕连玉另外派人过来处理,只怕这案子也不得善终。
个人英雄主义固然可取,群。体智慧才能无敌。连群。体也无法解决的事情,后面难度只有越来越大,证据也会随时间过去而消失,有多少悬案就这样湮没在时间的烟尘里?
"走大老远过去办案,李提刑不嫌辛苦?"慕容热嘲冷讽的话语射了过来。
素珍领着冷血等人走在最后,没有回话。慕容讨了个没趣,连月却是厉害角色,略略一笑,对慕容道:"瞧你说的,分明是你自己怕苦怕累,仗着有皇上疼,就拿话挤兑别人。"
小周拍拍素珍肩膀,"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素珍面对这安慰哭笑不得。
冷血冷冷看了小周一眼,"鹿?怀素可不要什么鹿。"
小周回瞪他一眼,"要你管!"
霍长安充当起和事佬,捏捏连月下巴,"看你那认真劲,难不成你真玩上瘾了,日后要当个女官不成?你丈夫可怎么办?"
连月佯作嗔怒,捶他一记,"出嫁从夫,我日后自然在家相夫教子的。只是,侯爷,你一定要让我把这案子办好了再说。"
慕容捂嘴笑,"还说我仗着皇上疼,就你和霍侯那腻歪劲可不得了。"
"就是。连月姐姐尽得三千爱宠。"
连欣附和了声,悄悄走到无情身旁。无情眉角微微抽动,但没说什么。小周舔舔有些干涸的唇瓣,走上去和素珍并行。素珍却若有所思的朝无烟的方向瞟了瞟,无烟低头走路,沉默不声,虽然无烟和她决裂,见此情景,她心里还是难受。
不久就到了一条极为热闹的街道,双城率先停在一家药铺门口。
这是家大药铺子,铺子匾上写着"济世"二字,就建在街中心,出入的人络绎,生意大好。正门右侧立有一个柜台,柜台内两名五六十岁男子俱是忙碌,一人不时吩咐对面百子柜前的几名伙计抓药,一人盘点结账,厅内七八张圆桌,专门用来招待侯诊侯药的人,几乎坐满,屋子最后放了桌案,左右各坐一名郎中,旁边自有伙计为患者安排看症。屋子左侧是几个厢间,一股药香从中弥漫出来,专用来熬药。方便不想回家熬夜的患者立刻能用,也可提高药金。
这就是第二件案子假药之谜的案发现场。
圈地一案如入迷局,匍匐难前,众人一合计,决定先对第二三件案子做了查证再说,而这两件案子和圈地案一样,死囚家属被挟,不见踪影,只能先从原告身上搜证。
众人的到来,立刻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一名掌柜停下手上的活,亲自过来接待,他眼中划过一丝什么,嘴上却十分殷勤,"诸位是过来抓药还是过来诊症?"
双城表明了来意,末了道:"听说你家老东家过世后,店子便由少东打理,不知少东现下可在,若就在此间,烦劳掌柜的请他出来,或将我等引进去,否则,我们一个个的站在这大门口难免扰误了你们生意。"
掌柜眸光又是一动,道:"我家少东就在里间,小的进去报一声,各位大人请稍候。"
"请。"
妙音做了个手势,那掌柜进了其中一间厢房,未几撩帐出来,后面跟了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介绍说,少东姓成,字祈祝。此人白净无须,薄唇利目,一看便知是个厉害角色。
寒暄过后,成祈祝道:"各位大人请勿见怪。本想请各位进去,无奈里间窄小无法待客,这堂上又有病人,也不好意思就此让人散去,就在这里说如何?我家店子自先父开业以来,历经三十年,真货好药,童叟无欺,倒不必忌讳,即便让街坊听到也不怕。"
一番话干净利落,不好对付。
"难得成少东如此坦荡,不介意我们查查这百子柜,也好还你家铺子一个清白,否则,人云亦云,以讹传讹就不好了。"连月微微笑问。
"敢情是好,诸位请便。"成祈祝也是一笑,立刻便让出一条道来,"鄙人让伙计每种药都抓上一些,让各位大人拿回去查证?"
无烟婉拒,"少东店子生意好,眼看伙计们都忙不过来,就不必麻烦少东了,我们自己有带人过来。"
她说罢,一行人中立有几名中年男子出列。出门的时候,素珍便留意到这几个陌生人,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些必定是从其他药铺请来的行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