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家臣将领数百精挑士兵进宫,暂充禁军侍卫。
宫中内监头目、女官、宫婢和太监一律被侍卫从各房驱出,下令仍执行往日工作。
阿萝和妙音并未离去,在殿外等候。当然,心思各异,妙音并不在乎素珍的死活,阿萝却不然,心存此念的,还有魏无泪。
不必魏成辉眼色,她也会留下,魏成辉是要她查察素珍情况,而对她来说,后宫未建,却已遭遇强敌,但她声色未动,只是含笑上前和顾妙二人打招呼。
小四依照连捷的吩咐,派人到太医院拿了工具和药物,又挑了几名手脚灵活的内侍、宫女给连捷。
连捷伤得不轻,但仍飞快地指挥内侍宫女洗烫刀剪,准备热水。
他命人把连琴衣衫剪开,先给处理伤口,缝针,施针...待连琴脉象稍回,又吩咐内侍抓药煎汤,给他灌下去。
李兆廷随后命人把连琴扔进宫中地牢。
连捷开始为素珍疗伤。目光落到素珍衣裙上的血迹位置时,他有过片刻的惊愕,随即一把抓起素珍的手腕。
李兆廷目光极利,瞬即出声,"如何,可是伤势出了什么问题?依我看她的伤就在头脸和肩膀,不似还有其他。"
连捷随即冷笑相回,"难道司岚风没有告诉你,你的好臣子曾把她囚在自己府中,百般拷打折磨?"
李兆廷并未理会他挑衅,只冷冷道:"她身体如何是她的事,但你自诩医术高明,若无法把握救人时间,让她出事,那末,我会立刻杀死连琴。"
"那便世子请出去,在下要为她施手术,人多不便。"连捷也冷冷道。
小四狠狠看他一眼,却见李兆廷朝己示意,正要把侍从出去,又听得他吩咐道:"女侍留下,负责擦洗、换衣,给七王爷打个下手。"
小四道:"公子,宫女手巧,用来打理是不错,可这男侍力大,搀扶换衣留下两个也好,奴才看那七王爷也只剩半口气了..."
"那便多留几个婢女!"
李兆廷声音一沉,小四顿惊,忖他是为连捷的话而动怒,不敢再提建议,连忙带了一众男侍尾随他而出。
连捷看众人离开,本来冷冽凶狠的目光竟出奇地渐渐柔和下来,甚至有丝暗藏的喜色,他让宫女把工具都搬到床前,自己却一扯帷帐,将人隔开,不许任何人靠近...
半个时辰后,他拉开帷帐,摇摇晃晃出来,让宫女替素珍擦拭更衣,随后写了张药方,把人撵出去煎药,又吩咐宫女告知李兆廷不可进内,他还要施针。
趁此空隙,他又快步折回床前,略略一掐素珍人中、印堂俩穴,素珍低吟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来。她精神十分疲弱,脸色苍白得再无一丝血色。
"连捷..."她有些惊喜地看着半蹲跪在自己床下的男子。
连捷却一下打断她,双眸微红,"怀素,听我说,你一定要保重,你知道吗,你已有将近二月的身孕,这孩子经历今晚如此劫难,竟还堪堪保住,我..."
他说着竟流下泪来,"你一定要替六哥保住这块血脉。"
素珍愣了一下,随即惨笑道:"我知道已有身孕,可你何苦骗我,我自己感觉到,我方才流血了。但我不会寻短见,我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我一定要活下去。我要保住你,我要...替我爹、连玉还有大家报仇!"
她说着,吃力抬手,缓缓盖到小腹上,眸中一片灰败,连玉的尸身仿佛还在眼前。
连捷紧紧握住她手,"嫂子,怀素,我并非为激你生机而说谎!孩子真的还在,请听连捷一言,你不必保我,你若能在李兆廷面前说上话,务必保住九弟,他还没死,还能救。"
双重的喜悦,让素珍浑身颤抖,她攀着连捷的手,使劲坐起来,"你所言不虚?"
她神识本虚,激动之下,再次昏跌下去。
素珍伤势不轻,怕夜中反复,李兆廷派人到宫外延请大夫,连捷略一打理过自身伤处,便派人把他押在殿外,令宫女轮流当值,若素珍情况不对,立刻把人带进来医治。又让昔日女官给几位姑娘安排住处,带了下去。
众人都知道,李兆廷不满婚约,对素珍并无太多男女之情,既知素珍情况,并不留栈,妙音本来等的就是李兆廷,知他要去看一看人,也随女官离开了,阿萝临走前,暗暗回身看了一眼。
李兆廷换回平素便服,走进偏殿的时候,宫女知道他是这宫中未来的主子,都恭恭敬敬的行礼。李兆廷淡淡道:"先下去罢,我走的时候,你们再进来。"
"是,世子。"
宫人们很快退了下去,轻轻合上门。
李兆廷慢慢走到床前。
她父亲虽背叛了他,但毕竟对他有恩,她兄长也是他的挚交,他也不是不明白魏成辉在暗地里做了些什么,譬如他母亲的一次行藏的泄露,是以,他才会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赶回来,因为,也许能救她一命。
他淡淡想着,双手握紧了,又放开,放开了,又悄然握紧。
他想再走近点去瞧瞧她。
这念头一起,他双颊猛烈一跳。
看在她父兄面上,他对她已仁至义尽了,他还可怜她什么!
"冷...冷..."他转身欲走,才行两步,便听到她在背后哽哑低呢喃。他回过身,见锦被滑在她腋下,她仅着单衣的肩微微发抖。
他快步过去,想替她盖好被子,心里有些怒意,这些宫人太粗心!
她这时突然睁开眼睛来,迷迷蒙蒙地把他看着,干涩蜕皮的唇角竟浮起丝笑意,"你还在,你还在,别离开我,陪着我还有我们的..."她说着又昏昏沉沉的闭眼睡过去。
还有我们的...什么?他听不真切,但她眼睛合上前却猛地抓住他手按到自己腹上。
他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有她滚烫**的手掌。
她在发烧。且是高烧。
"连玉死了,你又看到我了,就又想回来我身边,不嫌晚吗?"他冷笑一声,抿了抿唇,但终于,空着的手,微微一用力,替她把被二人相握的手压着的被子拉高,盖个严实。
她似乎感觉到他的动作,把他的手按得更紧,在自己小腹上,不肯放开。
他稍稍挣了挣,没挣开,心里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来,那年冬天,他在郊外雪中练武不休竟染了风寒,回家后,未几烧病起来,她听说后立刻跑到他家,嘀咕他书生身子骨弱,随后便赖在他家不肯走,在他床前坐着,把他手抱在怀里,说要守着他,等他退烧。
晚上,他要去解手,她竟给他端来夜壶,是他红着脸把她喝斥出去,让小四侍候...事后,她又拿着绞过的热毛巾跑进来,给他擦手。
"你知不知臊。"他想起来,忍不住骂了一句,但手,最后却是没有再抽开,任她握着,轻轻抚了抚她的小肚子。就当可怜她罢。
半个时辰后,小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子,那些小姑娘问,还要进去侍候吗,还是..."
"就在殿外侍着罢,冯家对我到底有些恩情,冯少卿不仁,我不能不义,她情况不是很好,我在此看一看。"他淡淡说道。
小四当即道:"是,公子是有恩必报的人,奴才这就传令下去。"
声息淡下,李兆廷微微动了动方才一直端坐的身子,只觉有些僵麻。
"你倒睡得好。"他狠狠看了她一眼,把她手放下,睡梦中的她,似乎感觉到,双手不安地往半空抓了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