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公差一听,都惊急得连连摇头。
那白脸公差苦笑道:"兄弟这不是存心刁难吗?我们怎能将黄府的丫头随意带出来?"
素珍一拍冷血。
冷血会意,伸手将她一挟,施展轻功离去。
回到客栈屋中,冷血拉了把椅子坐下,忍不住责道:"你将人家一个小丫头弄出来是想做什么?那两个人能办到吗?不引人怀疑?你不是为查案、为帮那姓李的这两件事而来吗?现下净做些毫不相干的!"
素珍还是笑眯眯的,"为了活命,没有什么办不到的。放心,那白脸儿借故到黄老太太跟前请安是常事,不会引人怀疑的。至于要带个姑娘出府,虽说只是远房亲戚,他好歹沾了表少爷的光,那丫头见是他,本就不敢开罪,他再说上几句情话,还愁无法将人哄出来?我将那姑娘要出来做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岷州驿馆。
李兆廷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喝着,微微凝眉审度着权非同的想法。
早春雨水隆密,昨日下了场大雨,权非同旧疾发作,和他只说了几句便匆匆歇下,交代届时若其身子不爽,对付连玉一事便由其来说、他来办。
至于,具体怎么对付连玉,权非同躺下后便没细说。
权非同坐到今日位置,早年曾得罪过不少朝官,当然,这些人如今已被他弄了下去,或死、或走,但因和人结恶,他数年前曾遭遇行刺,伤到筋骨脉络,伤得极重。如今伤口虽早已愈合,但每逢变天都会见疼,有时发作起来几近昏厥,李兆廷还在书斋读书的时候便见过。
他到底想怎么对付连玉?如今一切,赢势已在黄天霸身上,他还想做什么?
从权非同说出布局开始,他已隐隐嗅到不寻常的危险。
五指微微拢起。
由他来出手...虽说他早已被划分到权非同的阵营,但若直面连玉,一旦将这人惹毛...这大周天子硬要除他并非不能。就拿黄天霸一案来说,若非早阻止连玉拿到证据,他处境堪危。这还不是三足鼎立的最佳时机,至少,霍长安尚未策反。
他抿茶思虑着,眸中露出平素在外从不曾透露过的阴狠。
"公子。"小四突然在房外喊。
"进来。"他缓缓答着。
小四推门而进,将一信函交到他手上,低声道:"这是清早一名小厮送进驿馆,指明要交给公子的。看他神色甚是紧张,想来交代的人是千叮万嘱了的。"
不必小四说,李兆廷一瞥那笺上密封的蜡泥,已知来信不简单。
这种蜡泥为魏成辉、司岚风和他之间传信专用。这信若非来自魏成辉,便是来自司岚风。前者此前方才来信,说已开始在霍长安身上部署,借魏无烟来诱反这位逍遥侯。
这信很可能是司岚风送来的。
司岚风此时正伴在连玉左右,是探到什么重要信息了吗?
他心下一紧,立下将信函拆开,抽出信纸。
只见其上写着:连玉等将假借权非同或你名义夜审死囚。
好方法!
他看罢,眉心猛地一凛,燃了火折子将信函彻底烧掉,又吩咐一旁的小四道:"立刻备轿,我要去黄府一趟。"
他出门的时候,却恰恰碰上严鞑和高朝义出门,双方的轿子都候在驿馆门口。
严鞑淡淡问道:"不知李侍郎这是要到哪里去?"
他一笑,回道:"想必和相爷的目的地一样。"
"哦?"严鞑反诘,"老夫这是要去衙门,虽说衙门和黄府毗邻,但若李大人去黄府拜谒权相,那我俩的目的地可不一样。李大人此次奉命过来是办案,而非探亲,该到衙门调查,还是另有所图地去黄府,莫要混淆才好。"
李兆廷也不争辩。
严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猛一拂袖,和高朝义进轿离去。
他让馆中杂役起轿。从获悉身世开始,他已忍了十多年,如今还有什么是忍不得的?
严鞑和高朝义到府衙去也不过是装装样子,若在坊间也找不到证据,黄天霸自己的衙内还能让他们找到证据不成?整个岷州,也只剩黄府和牢房才有证据了。
司岚风没有说明连玉等夜探牢狱的具体时间,想是计划未定,一旦确定行动,司岚风未必能及时通知他。连玉这方法甚妙,只是既然预先让他知道,他自然不能让连玉成功。当然,他不会亲自动手,只会将这件事透露给权非同,因为没有多少人会喜欢后浪推前浪。
黄府。
素珍没想到,她化了许久的妆,装扮成那个进府不久、多在厨房做粗使活儿的丫鬟朱儿才个把时辰,便在这黄府碰到了权非同那冤家。
她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公然出现在黄府,那般大喇喇的,比主人还像主人地躺卧在湖中小亭中的一张长椅上。
那椅子上垫了床软褥子,前方石桌上大小精美碟子里砌满时令水果...昨日下过雨,今日一切看上去越发柔绿水嫩,阳光润泽着庭院各处楼阁和树木、水气,那金柔的光慵懒地打在这闭眼假寐的男子身上。他一身纤白如雪,一身金光华贵,那双丹凤眼眸如妖孽般美丽,更是可恶。
这男人,恣意得很。
素珍心下一紧。若装扮的是面目完好之人,除非会易容术,或是有回春堂那等妙手,否则还真装不成。幸好朱儿脸上有个极大的伤疤,从右眼蜿蜒到右颊,容貌丑陋,让人看不真切其原本模样。
她扮惯了男子,对妆容之术自有一手,虽无法完全模仿朱儿,却也化得有七八成像,加之朱儿平日垂眉低目,到底长什么模样,谁都没个深刻印象。
她着实忌惮眼前这男人,可这时要撤已来不及。
权非同被那哐啷一声脆响扰了好觉,倏地睁开眼来。
"是谁将这玩意弄翻的?"
地上碎瓷泛着淡淡药香,低沉的嗓音透着初醒之人惯有的微微沙哑,闻者却无人不怵。
他似乎对这突然的打扰大为不悦。
须臾前,一众十来个丫头款款而来,尚羞红着脸看着这个俊美男人,这一问,顿时碎了一池芳心,都惊得立时低了头。
素珍略带同情地瞟了瞟身边那个唤晴儿的丫头。
"是她..."晴儿响亮地说了一声。
多道目光一下探到自己身上。素珍一愣,他妈的,这是玩嫁祸和集体针对呀!
事发经过是这样:她本在厨房帮工,晴儿拿了帖药过来让她煎,说是老爷的贵客病了,昨儿吃了帖药还没见好,今儿接着要吃。药煎好后,晴儿又在托盘上添了好些瓜果蜜饯讨好贵客,却又嫌沉,只让她端着药跟过来。途中遇到一众午休吃饭的丫头,一听是到贵客那里去,也都羞羞怩怩地跟过来了。到得亭外,晴儿便将托盘取过,自己端过去,脚也不知怎的竟突然崴了一下,药便洒了。晴儿是名大丫头,想将过错搪塞过去,其他丫鬟亦明摆着帮衬晴儿。
晴儿微微低头,眼梢却冷冷地盯着她,那意思很明显,让她说话小心点。
权非同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淡淡道:"这祸事是你干的?
素珍揣摩着朱儿的心理,飞快地看了权非同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她虽对自己的妆容有信心,却终怕权非同看出破绽。她进黄府,目的是想看看能否在这里搜出黄天霸勾结矿主、草菅人命的各种来往文书证据。另一边,冷血将随黑脸、白脸进衙门查探证据。
虽然希望渺茫,但她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