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要有我活着一天,就不能让你向太后动手,因为她是我主子的母亲。你说我愚忠也好,说我不分是非也罢,这是我的宿命。你为了我,能不向太后寻仇吗?不能的。这样的日子,你不会快活,你我倒不如如此算了。也许说,我们本便从无有过开始。"
她挣脱他的手,转身笑看向他。
"再说,我如今这犹如鬼怪一般的面貌,还有很快便不再清白的身子,你不在意,我还在意呢,你知道,我是个骄傲的人。况且,说是不在意,过了这段求而不得的时间,你心里还是会在意的。"
无情眸中蓦地刷黑,他冷笑反问,"你以为我说娶你只是因为歉疚?若说没有,那是不可能,但纵使歉疚,也只得两分,其他的是什么,你心里很清楚!"
他往胸膛处狠狠一戳。
小周看着他,笑着,哭了。
无情倾身而前,狠狠拥吻住她。
二人于无声处,激烈纠。缠。
连欣悄悄回身往回走,行走间,她微微抬头,阳光透过树缝洒下,将她双眸刺得发痛。
她出生皇族,从没想到会看到如连玉和素珍、霍长安和无烟般的爱情。
还有眼前。
昙花一现,灿烂一生。
她回到营帐的时候,素珍尚在昏睡,她坐下来,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肚子,见她额上一圈薄汗,不知是热出来的还是睡梦中也在计量、思虑,担忧、痛苦,她替她把被子拉下一些,又探手把汗擦干净,就似她还是公主,她也还是她的驸马一般。末了,她静坐在旁,等候众人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陆续回来,铁手一看到她,忍不住便咬牙道:"你知不知道你胡乱跑出去,会惹来多大麻烦?"
"对不起。"她垂眸道歉。
阿青和无名因着无情的缘故,对她素来不喜,此时虽没说话,眼中也是一派厌烦。几人于一旁说话,直到情和小周回来。连欣一直耷拉着脑袋。
众人都不大敢看小周,怕她难受,倒是小周毫不迟疑,把已然计量好的偷龙换凤之法给众人说了。
一切就定在明天。
否则,素珍定会发现。
目前营地、林外都有大批禁军镇守,经过前事,排查极严,重重关卡,李兆廷知此次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再逃,在有限范围内,并未限制素珍的自由。
为免守营禁军发现,计划中,先由连欣借口把素珍带到林间,阿青和铁手暗藏其中,负责将人放倒,并加以保护。他们另在湖畔建营帐。她是用药高手,手上有一种迷魂药粉,是日晚,可先让无情服下解药,而后涂于帐中烛上,无情随之邀李兆廷回来喝酒,以表忠诚,药物随烛火点燃挥发,李兆廷便会中药,此时,再由无名在外假借素珍之名,送上邀约书信。
她则也在服用解药的情况下,在湖畔帐内也点燃迷药熏香,而后灭烛等候。
这药能让人神识在不知不觉中受到蛊惑,却以为是不胜酒力,不易让中药者察出,是早已失传的宫廷审讯秘药,专治意志力顽强的刑犯,用来撬开其嘴。
李兆廷过去,再吸熏香,又是乌灯黑火,她假扮素珍,便能瞒天过海。
"可是你的脸..."连欣突然说道。
小周轻吁口气,"这是唯一棘手的地方,我打算用人皮面具遮住。"
"这人皮面具易容之法,也是早已失传,白日里用了,但凡眼目聪利之人,仔细一看便能看出破绽来,但夜里应不会有事。"
"夜半药力发作,李兆廷...完事后便会沉睡过去,我会把头脸裹紧出来,借故气闷出来走走,不会让营外李兆廷带来的禁军识破,待我走到约定地点时,你们便把怀素弄醒,到时她再反对也已无用,她能做的只有替我走回去。"
她说话的时候,用的是素珍的语调,因她跟素珍日久,这模仿,竟相似十足,惟肖惟妙。
谁都无法否认,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又其实,谁都早已准备好,只要无情说一声"不行",他们便以死顽拼,但无情不愿赔上素珍、还有他们的命。
见众人眼红沉默,她笑道:"我去做些准备。无名,你回头把怀素送回那边帐子。她醒了我来跟她解释,绝不能教她起疑。"
"按她说的做。"
无情也跟着她走出去,临走前,他低沉着声音吩咐道。
"是,老大。"
几人连忙相回。
走到帐边,他似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厉声警告,"连欣,你给我老实待在这里,生死关头,你若添乱教人逮住,可谁都救不了你!"
"若非珍儿和小周,你该知道,你死了我也不会管,你死了我才高兴。"
"我知道。"连欣依旧垂着脑袋,轻轻应了一声。
眼见无情离开,帐中几人待走,她方才低低开口:"有件事,想问问你们。"
素珍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夜,帐中一灯如豆,小周盘腿坐在地上,似在整理一直带在身边的药箱。
"小周..."她缓缓出声,小周听得声响,缓缓转过身来,笑道:"醒啦?"
"为何把我打昏?"素珍慢慢坐起,目中带着审视。
"我不想让你担惊受怕,你心情一旦动荡厉害,这气血便会凝滞不通,重者有失去小主子之忧。"她叹了口气,走过来坐下。
"你方才说想到办法是什么?"素珍却仍眉头紧皱。
小周知道,她心思缜密,有双能洞穿人的眼睛,不敢怠慢,道:"李兆廷在此庆祝生辰,禁军已出发通知大臣,明儿就会陆续赶到,这不还有三天,我们看能不能让权非同帮忙...再逃一次!"
素珍心中生疑,闻言一震,随即道:"我不能把他再卷进来,李兆廷不会放过他的。"
"你不是说,李兆廷需要他牵制魏成辉?权非同又狡猾得狐狸似的,未必会有事。"小周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见对方垂眸低思,心中略松了口气,终于把她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这一晚,外头依旧热闹,白天,皇帝率人打猎,晚上宴舞。
李兆廷没有强制她去,素珍自然没有出去,这一晚,她一夜无眠。她已绷到一个极致,只剩最后一根弦死死撑着。
同样一夜无眠的还有小周。
天蒙蒙亮的时候,素珍疲惫无比,浅浅眠去,再次睁眼醒来,竟已是傍晚,小周不在,留了张字条给她,说无情今日随皇帝打猎去了,她与铁手几个分头去堵权非同。
素珍当即起来,想到无情那边看看连欣,洗漱过后才出帐,便遇到也出正出帐、脸上画了妆一身六扇门装束打扮的连欣。
"正想找你,你就来了。"素珍摸摸她头道。
"我想你了。今儿营地里还是没有人,我就想偷偷出来应该不怕。"连欣想了想,又道:"素素,我们出去走走吧,你这帐子,万一姓李的过来..."
不必她说,素珍也顾忌这点,二人很快走了出去,素珍不许帐外禁军跟来,因李兆廷早吩咐下去,林地四周有更严密的兵士把守,禁军倒没亦步亦趋的跟着,只远远吊着。
二人走进林间,连欣尚未停住脚步,素珍便突然回身,沉声问道:"小周和哥哥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连欣,你到底知不知道?"
出乎她意料,连欣垂眸半晌,终于一咬牙,点头道:"我知道。"
素珍心中一凛,突觉背后有气息靠近,她虽有孕在身,却下意识要保护连欣,她几乎是立刻转过身来,把连欣掩在背后,冷喝一声,"谁?禁军就在前面,给我滚出来,否则我可要叫人过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