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昨儿打连捷,是因为他胆敢碰我的女人,昨夜你到你母妃那里去,我便借机到提刑府看她。自从她离开侯府,我几乎每晚都悄悄过去看她,因为我知道,她甫一出府便病倒了。我就像我过去那样,无数个晚上施展轻功夜探皇宫,如果连玉不曾到她寝宫,我便像个疯子一样在她身边悄悄躺下,天亮离开。你终于明白那些姬妾我买来是作什么用了吗?"
"其中,我最喜欢竹歆,因为那丫头性情和她有那么几分相像。"
"昨天教你那宝贝弟弟一番搅局,我心中按捺不住,悄悄过去看她,我知道连捷今日会来,是以待你出门,便过了来..."
他说到此处,声音已是沙哑不堪,他似乎也是累了,不愿再说,低头痴痴看着怀中女人的脸庞,伸出衣袖替她擦净脏污的嘴角,又宠溺的替她碾平衣上的每道褶子。
连月仿佛不认识他似的,一步一步往后退,喉咙涩苦,已然挤不出一句话来。她低头看着自己虚假的肚子,只觉得这是一场最大的讽刺!
她知道,她为何会爱他,因为他和她一样,都是可为爱而狂的人。
如果这份爱情,给予的是彼此,那么必定是最幸福快乐的一双人。可惜的是,她的疯狂给了他,他的...却给了另一个女人。
可是,她不想和他分开,他就是她的命,她全然抛却作为一个公主的自尊,她哭着哀求他,"长安,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无烟她已经死了,死了...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告诉我,你也爱我..."
霍长安又看了无烟一眼,不知为何,他长相冷硬的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笑意,神色似乎已全部恢复清明,再非方才疯癫痴狂的状态,
他看向连月,笑道:"也许吧,我对你也不是全然不爱,只是,和她相比起来,什么都不是罢了,从她出宫静养开始,我便盯上了她,你好好保重吧。我们再不欠你。"
"李怀素,为防今日之事被泄出去,你封锁陵园,让所有人留下来五天。我相信,以连玉的能耐,五日之内必可将人救出。我死后,将我和她的尸体一块烧了葬在一起,自此她中有我,我中有她,她一生孤苦,我要永远陪着她。谢谢。"
素珍本便伤恸难耐,听他二人一番说话,心想情深果不寿,造化弄人,若这几个人中有人不爱得那么痴狂,那末,结局也许便完全不一样,直哭得昏昏沉沉,闻言大惊,她虽离霍长安最近,但速度尚不及无情等人迅速,四道身影连着已向霍长安的方向抢了过去。
连月大恸,"不!"
霍长安却已作好必死的打算,哪能让众人救下,众人方才动作,他已抱起无烟,双脚一点,如泥鳅般以绝顶轻功一滑,已滑出数步开外。
他毫不犹豫,一手揽紧无烟,一手运劲往自己的天灵盖狠狠击落。
"无烟的身体怎么动了?"
力透头顶之际,只听得素珍一声惊呼,他心头蓦震,几乎立刻撤了劲道,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到地上,正想唤小周来诊,眼角余光碰到素珍悲戚的脸容,立下意识到什么!
若换作是平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上当,此时忘形竟也忘了这个朋友是多么的诡计多端。
心骤然从狂喜到落空,抽痛得难以复加。但就是这点间隙,无情等人已攻到,将他牵制住。李怀素是了解他的,知道他即便死也要死在那人身旁,想拖上一丝半会时间。
他摇头一笑,出手狠厉,除去能伤及性命的杀招不用,招招极重,要将尸首夺回。
凌乱狼藉中,一人从前方陵园走来,看到早哭得跌跪于地的连月,脸上透出惊色,"姐,你怎么受的伤,我帮你看看..."
话口未完,他脸上表情突然全数僵住,随即拔足狂奔到一处,将地上女人搀扶起来,扭头看向素珍,厉声道:"无烟,无烟她到底怎么..."
未待素珍回答,他已喃喃的自语自话起来,"脉相没了,她死了?死了..."
极度痛苦的神色,几乎将那张年轻俊秀的脸扭曲。
霍长安岂能容别许人相碰无烟的尸首,他目光倏冷,狠下杀招,无情几人不得不跳跃开来,霍长安身形一错,已落到连捷面前,劈手将人夺过。
那分明是小孩子保护心爱东西的姿态。
连捷大怒,牙关咬得格格作响,"是你,是你害死她,你既已娶我皇姐,便该与我皇姐好好的,为何还要招惹她?霍长安,我杀了你!"
他说着,从地上刺客尸体身上手中抽出长剑,剑花一挽,攻了过去。
素珍大急,喝道:"连捷,你他妈的给老子住手。"
霍长安一动不动,低头看着无烟,任他刺来。
小周低咒一声,几人不得不再次横剑上前阻止。
然而,连捷剑尖到得霍长安心口,竟生生顿住,眼中陡然现出一抹极为古怪的激动之色。
"她还没死透,她尚有一丝气息,方才你并无动作,她的头发却动了一下,那是呼息所致。姓霍的,将她给我!"他声音中竟透出几分哽咽。
自素珍以下,提刑府众人无不大喜,霍长安本不相信,但连捷不像素珍会在乎他的命,这让他空洞的心又巍巍的冒出一丝希望。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地将人放到对方手中。
面对着他眼中的近乎卑微的恳求和期盼,连捷心中却是更为痛怒,他冷冷道:"我定会不惜一切救她,但你...你还嫌带给她的灾祸不够吗?你以为你死了便可以赎罪?她便会原谅你?请你离开!"
霍长安高大的身子微微晃动一下,眸光低垂。
"她若能活过来,要我做什么都行,她若再不愿见我,我便离她远远的。"
他沙哑出声。
救命如救火,陵园无可医治之物,众人再次开拔赶回提刑府。
回到提刑府,铁手和追命将两名黑衣人投入大牢,为防二人自杀,依旧点了穴。
连捷立抱了无烟进屋,让小周打下手,幸好小周屋中各种医具也十分齐全,烧了热水,煨了刀剪,二人便将屋门严实关上。
素珍懂些医术,虽对连月十分不待见,但看在霍长安和连捷份上,也不能让她血流不止,还是将她拉进自己屋里,处理了伤口。
情绪一度崩溃的连月已恢复了些理智。
她眉头紧拧,双唇紧抿,似在计量思考着些什么,整个过程不发一言。这让素珍有后悔替她疗伤,她能猜出连月的心思,无烟能活,她和霍长安之间便还有希望。
这一刻,她突然想到自己,在连玉心中,最初爱上的却不幸死去的阿萝是不是也是最好的。
她又替无情等人简单处理了伤势。轮到霍长安,他摇了摇头,只死死盯紧前面的屋子。
而在这番忙活过后,待连玉接获通知,带人匆匆赶到的时候,素珍已几乎累瘫,疲惫地倚站在院中老树上。
无情主动将情况和连玉略略说了,他点点头,过去问了连月的伤势,又拍拍霍长安肩膀,最后走到她身边,手臂一伸,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虽众目睽睽如此为免张狂,但除去白虎有意无意瞥来的几眼,一墙之隔生死一线,其他的人注意力都在里间,并无诧异。
素珍被他有力的手臂环抱着,只觉得整个人都松脱了一般,将脑袋埋在他怀里。
连玉看她一身狼狈,幽深的眉眼难得透出一丝心疼,将她抱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