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成辉心中生疑,难道说这一天里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公子作出这个决定?这倒是好,公子看来已有弃子打算,若抢在连玉之前揭破冯素珍身份,连冯之间必生龌龊。一旦没了他二人庇佑,他暗中使人下手,冯素珍必死无疑。
商量好细节后,魏司二人出门的时候,李兆廷忽然开口,"老师,请留步。我想改变方案。"
魏成辉眉头一皱,却挤出丝笑容,"公子决定放过她?"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这明日朝上的丑人也不必由我们来做..."
魏成辉一怔,回头看去,只见夕光暗红,将公子的模样照得飒飒光辉,却又模糊不清,他静静站着,不动如山。
"好计策!"他心中暗赞,公子离皇座的位置越来越近了。狠心是君王的武器。
他回府之后,立刻写了七八封信,找了几名心腹,和他们耳语一番,众人领命而去,消失在灰糊糊的夜色之中。
他处理完事情,微微一笑,步进大厅,这才发现嫡女无瑕回来省亲,娘。儿俩正在厅里说着话,魏无瑕说思念爹娘,回府小住几天。
魏成辉冷笑一声,"无瑕,你那点小心思能骗得过你爹?无烟就快回来了,会在府中待上两天再行出府静养,你这次回来是要对她嘲弄打压一番吧?"
无瑕被说中心事,娇嗔着扶住他臂膀,"爹,言下之意,你不疼我反而怜惜那贱丫头了!"
精明的魏夫人微微一笑,"你爹最疼就是你,谁让你这丫头不对他说实话。"
无瑕又看向魏成辉,魏太师摆摆手,无瑕这才舒了心,对魏夫人道:"娘,您不知道,今儿个宫中发生了大事,现在谁不知道,李怀素才是皇上的宝贝疙瘩,还有那个顾双城,宫宴刚封了妃,虽然还不知道位份,但肯定不低。这无烟得罪了太后和长公主,说不定会拖累咱家,偏生那贱婢还以为自己是块宝,整天冷冷冰冰的样子,看着就恶心。"
"噢,"魏夫人倒甚是惊喜,接着又疑虑地问,"可这李怀素不是不是..."
无暇嘴一撇,"娘,你又何必大惊小怪?男宠之风古来有之,有些朝代可百无禁忌,咱们皇上还不算过份,并未张扬,做的算是隐晦了。"
魏夫人眉心顿时舒展。管他天子好男还是女,只要不是魏无烟就行。
这魏无烟出阁后,她那妾侍娘眼看着也水涨船高了。连玉陪过魏无烟到府,有意无意显出孝敬,全府上下自此过后不敢怠慢,这无烟从小就模样标志,夺了她女儿京中第一美人的名号,虽时常对那娘俩欺。侮打压、压榨吃穿用度也解不了恨,后来无瑕牵上晁晃这个好门第,魏无烟却又和逍遥侯传出消息,就权力来说两个男人不分伯仲,可对比起身份,逍遥侯到底是皇室子弟,怎么都比晁晃高出一筹。幸亏连月长公主介入,那丫头没了靠山,她才松了口气,自觉吐气扬眉了,孰料一转身,这丫头竟被选入皇宫,成为皇帝的宠妃,她一口气如何能咽下来。
如今可好,皇帝有了新宠,这魏无烟又因病出宫,宠爱不再,她们要做什么还不行?
无瑕焉不知她母亲在想什么,她对无烟的恨意不比她母亲小,两母女相视一眼,想起即将痛打落水狗的情景,都低低笑出声来。
魏成辉在灯火前计量,岂会理会这娘俩的小打小闹,无瑕见父亲心不在焉,又是嗔道:"爹爹,到时你可不许帮无烟,现在后宫形势对她极其不利,我才有机会说点什么,您不要坏..."
魏成辉被后宫两字提醒,忽而想到什么,眸中扯出一丝阴厉之色,他喋喋一笑,"好啊,如此一来,便可万无一失。"
无瑕一愣,魏成辉已缓缓开口道:"无瑕,你不是和慕容交好,出入内宫十分方便么?爹有件事要你去办。"
魏夫人心疼女儿,"老爷,这时辰也不早了,乌灯漆火的,你宫中多的是探子,有什么事非要女儿走一趟不可?"
魏成辉被她吵得不耐,头上青筋乍现,暴喝一声,"妇人之心,你懂什么!"
魏夫人看他目光狠厉,寒意笼罩,好似要杀人一般,吓得"啊"的叫了一声,无瑕也颤了声,"爹,您这是..."
魏成辉冷哼着道,"无瑕,以你和慕容的交情,慕容告诉过你,李怀素是女人吧?也告诫过你此事不可外扬,对不对?她争不过一个男人还好,只能说明皇帝癖好有些问题,但若争不赢一名女子,她颜面可就荡然无存了。"
无暇闻言,惶恐地睁大眼睛:"爹,您都知道..."
魏成辉不语,魏夫人也是大为震惊,"这女子考状元,当官儿..."
她说着又狠狠盯住无瑕,啐了一口,"你这死丫头,竟敢瞒着我。"
无瑕跺脚,"这不是姐千叮嘱万吩咐吗?消息是皇上要保密的,当时被连欣传了开去,皇上大怒,这只能成为禁宫中的秘密,若我告诉你,万一你不慎和那些个官太太说起,让皇上知道消息是从我们家传出去的,那可不得了。据姐说,皇上早晚要替姓李那小蹄子恢复女身。"
魏夫人点点头,魏成辉却冷笑道:"你们知道什么,今天宫中之事,你们还看不出来?李怀素和无烟那丫头交情可不浅,无烟这丫头可聪明的紧,知道用李怀素来对付顾双城。而且,只要李怀素受宠,也等于无烟受宠。"
无暇母女大惊,无瑕微微咬牙,娇美的脸庞竟因咬紧的牙关现出一丝狞色,"不行,不行..."
魏成辉看着女儿,"你若不想无烟抢你风头,便立刻进内宫替为父办一件事,此事一成,李怀素必死,唇亡齿寒,无烟也不能独善其身。"
"爹,你说。"
到底是亲生父女,无瑕几乎毫不犹豫,一双美丽的眸子淬满的是和魏成辉一样的刻毒利芒。
明日便要出宫,今晚对无烟来说,注定是个无眠之夜。她呆呆看着被从纱帐缝隙照进来的惨白的月光。白天的事情,流水一般在脑里闪回而过,一阵急促的剧痛突然从胸口传来,就像有人抓握着她的胸腹,用利锥狠狠此进去,然后快速地转动着锥子,将血肉一块一块刨出来一般。明日出宫,先回府接娘亲,然后就离京,不做别人的累赘,不再想...霍长安,这个念头支撑着她,她痛得撕心裂肺,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发一声,怕惊醒守夜的湘儿,湘儿到连玉那一闹,出不了宫。
待那阵剧痛缓过之后,她眼前一阵昏黑,她咬牙撑起身子,头发粘在额上,汗淋淋一绺,黏糊得难受。
这十多天来,每到中夜,总会心悸惊醒,每每感到胸腹气闷,透不过气来。
她喘着气,心忖大抵是出宫心情影响所致,尤以今日发生之事为甚,毕竟太医医术了得,便连医术精湛的连捷也来给她诊过,除去皮外伤,她并无大事,有疾只是对外宣称而已。
她擦擦汗,又悄然擦去眼边的泪水,披衣起床,想到外苑走一走。毕竟,这是给了她安稳生活了好些时间的地方。
她也没有惊动湘儿,走到门口,值夜内监和侍女向她行礼,都是疑惑不解,"娘娘,您这是要上哪去?"
"我出去散散步,你们不用跟来。"她微微笑答,唤人拿过一盏宫灯,便走出了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