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妙音被宣上来。显然,妙音事先并未知情,闻说一刹也是极为震讶,李兆廷看着她,目光如灼热,她却逃也似的避开,低下头去。
李兆廷见状,自嘲一笑,"皇上,请恕微臣失礼,冒犯了皇上,更唐突了妙小姐。微臣方才的话就此收回。"
连玉就势说了几句场面话,无非是郎才女貌,只是姻缘未达。
素珍心里非常不解,李兆廷明明爱着双城,为何突向妙小姐求姻。
她虽已将他放下,还是不免因此触动、疑惑、甚至怅然若失。
倒非李兆廷喜欢的不是她,相反,她觉得,他若喜欢阿顾,就该喜欢到底。是因为妙小姐家世显赫吗?可他又不像是这种人。
难道是...她突然想到什么。
她啊,果然从不了解他。
朝散,李兆廷和妙音先后离开,臣子三五成群论事,大多笑言李侍郎欲攀高枝,只是妙小姐却是朵带刺的花。见她看来,又都神色微妙的住了口。
她无声一叹,随后走进内廷。
没想到,连玉好似知道她会来似的,竟在路上等她。
"李侍郎求亲,有人心里不舒坦了是吗。"他略一挑眉,淡淡开口。
你就不厚道吧!素珍以牙还牙,"皇上,美女被点,有人心里不舒坦才对吧?"
连玉不语,见她笑得开怀,并无一丝涩色,眸光渐深。
"我来找你不是求安慰,是想告诉你,这世上只有一个傻子会把我当宝。走了。"
眼看连琴做了个呕吐的动作,连玉微微侧目,素珍心满意足的走了。她要时常提醒他,让他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连玉唇角微勾,看她远去,深邃的黑眸透出丝松软。连琴看得直叹气,"美人祸国也就罢,这种货色你也...六哥说出去你都不会不好意思么。"
连捷也是不厚道的笑,眉间却始终浮着一丝阴翳。
"老七,无烟那里,你的心思朕不反对,但别逼她太紧。"连玉出言提醒。
连捷眸光一紧,"臣弟明白,净干混账事的是那个霍长安!"
"那你就加紧找查五夫人的消息。"
连捷颔首,此事他本便比任何人上心。
连玉又问连琴,"刑部那里可有消息?"
连琴一凛,答道:"臣弟到刑部查过,在李怀素第一次到刑部卷宗库去之前,李兆廷便去过。"
"果然是他。"连玉微笑,"他自己当时只怕也并未想到,送了份大礼给朕。"
"是以六哥今日在朝上对他...是回礼?"连捷略略一想,又补充道:"也安了怀素的心。"
连玉微微眯眸,并无反驳,良久,方道:"除此,此人确是个人才。朕采纳他的建议,并无不妥。"
连琴却突然冷笑一声,"可惜他心太大。"
连捷横他一眼,"你懂什么,六哥在安怀素的心,李兆廷安的却是妙小姐的心。六哥不纳妙音,妙家面上能好看吗?不想却教一位大周的青年才俊倾慕上,这无疑是卖了一个情面给妙家。"
"同时也等于给权非同赚了一个人情。"
连琴一想,果是如此不错,不由得暗暗吃惊,这李兆廷看似不声不响,心思竟是如此玲珑。
连玉目中含笑,笑意泠冷,看来早便明白了。
"冯少卿的事,查成怎样?"
他正在问青龙。
青龙目有难色,"主上,此事相当棘手。李提刑那边既无信息反馈,属下已让探子开始查探,他罪过不少官员,然而从最初排查的几人来看,恰恰相反的是,这些人并不怎么记恨于他,可见这人平素十分懂得与人斡旋。但如此一来,每个有嫌疑的倒成了没嫌疑,更是难查。"
"再探。"连玉眸光微沉,挥了挥手。
"是!"青龙连忙应下,连玉看向玄武,"晋王那边,朱雀的人可有追查到什么消息?"
玄武摇头,神色十分严肃,"自从上回探子在那个偏僻小县无意发现晋王妾夫人的行踪后,便再无消息。主上,属下会传令下去死查。"
连琴愤然出声,"可恶,如今权非同虎视眈眈,魏成辉这老匹夫也不肯安宁,李怀素那里不知是谁捣鬼,还有批晋王余孽暗地活动。"
连捷白他一眼,连琴知道,连捷是责他加重连玉烦恼,这前有虎,后有狼,连玉只比他们明白!
他悄悄往连玉脸上看去,连玉眸光讳莫如深,淡淡的道:"如今时局越发难料了。"
"老七,朕让你交代严鞑的事,可已办妥?"
素珍出宫的时候,碰上司岚风。最近,他和高朝义都喜欢和她攀交情。见到她,司岚风主动的先打了招呼。
这两个人此前都与她有过过节,但相比阴险的高朝义,她倒是更愿意和为人骄傲的司岚风说话。
两人走着,司岚风微微笑着和她聊起八卦,"李提刑,你说这李侍郎也太不自量力了吧,居然妄想与妙家结姻。"
"司侍郎此言差矣,"不接受李兆廷的做法是一回事,在她看来,李兆廷足以与妙音婚配,并非高攀,是以,她笑道:"就像皇上说的,他们郎才女貌,正是匹配,只是缘份问题罢。"
"我走那边。"她说着和他挥手道别。
这令司岚风十分意外,他知她如今与连玉关系极好,但不曾想,她对李兆廷竟似已全不萦于心,若还记挂,哪能如此祝福,他不禁想,她这副喜闻乐见的模样若让公子知道...
李府。妙音来访。
她出了金銮殿便想叫住他,只是宫中人多耳杂,她不想让人误会。如今,面对他,她却又有些说不出口,直到李兆廷温声说道:"有什么,小姐但问不妨。"
她才带着几分愠怒,开了口,"你为何要向皇上提出赐婚?"
"如此,你便可以随时回国了。"他微微一笑,说道。
看着眼前沉稳远致的男子,妙音心怔忡半晌,久久说不出话来。
晌午的时候,小四给李兆廷送来一函。
李兆廷接过,只见笺面无字,他眉目轻凝,开了信。
...昔君曾赠无数忠告与素,今素回君一言,君勿见怪。莫为权罪帝,愿君始终平安。
小四见他看罢信嘴角浮笑,不禁好奇,"公子,冯素珍这回又说什么?"
"无非是我向妙小姐求亲,她心里不痛快。只是,晚了。"他淡淡言罢,将书信夹进床头一本素日甚喜爱经常翻阅的书里。
小四出去后,李兆廷在屋中分执黑白两子博弈。
须臾,屋中传来轻响,他头也未抬,只淡淡开口,"还没走?"
"没有,只是你近日布局我越发看不分明,有些好奇罢了。"
屋中,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名黑衣人,身段清瘦,声音低沉淡薄。
"待到提子之时,自然分明。还是你如今便想知道?"他说到此,棋盘一隅白子包围黑子之势已成,他又放下一子,随即将团团包围在中间的数颗黑子全数取出,放到桌上。
他这才抬首,淡淡看向黑衣人。对方蓦然轻笑,"时机既到一切分明,我有何可急,到时看与现在知并无区别。只有一言,小心为上。成王败寇,一线之差,却是生死之别。"
李兆廷点头,略一思索,道:"过来助我一臂之力有何不好,你单独行动稍有差池,只怕自身难保。"
"你我各自为政,就等同两个机会。也免去一旦倾覆,覆巢之下再无完卵。"黑衣人淡淡说着,返身走出。
"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和你一样,到时你会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