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驾驶座说：“我一直在桥上等，后来一想你如果没住在城内呢，便斗胆来这里。”

　　“哦。”

　　“春桃知道谁偷了老彭的背包。”

　　我瞪着他，考虑自己该如何反应。“这么快就打听到了，怎么回事？”

　　“昨晚，我们三个碰头，先分析哪些人可能拿走老彭的东西，接着分头找人。春桃去了废弃的067仓库。她知道那里住了谁。”

　　“她一个人去的吗？遇到危险怎么办？”我关心地问。

　　“她知道如何应付。”他说，“她在一间宿舍里看到了老彭的东西，那个背包很显眼，背带她用蓝色绸子缝过。她知道那是谁住的房子，没有上锁，但她不敢进去，一个人拿不回老彭的东西。”

　　“她在那里没有被人发现吧？”

　　“应该没有。她说她还看到老彭的燃气炉和热水袋，袋子上标着老彭的名字，只是被擦过了，痕迹还在。我们三个可能都拿不动那些东西，她说……她说想用车把东西运回来。”

　　“哦。”

　　“她说认识有车的人就好了，我马上就想到你。”

　　“没问题，我让派出所去个人不就得了。”

　　“不，不，不。我们想请您私人帮忙。”

　　“我一个人去？”

　　“还有我们三个。”

　　“你知不知道，我们私自闯进去，拿着东西就走，那是犯法的。如果他们在，双方势必发生肢体冲突，那更加违法，而且很危险。你以为我们四个人闯进去，能跑得掉吗？”

　　“我也这样跟她说，但她很坚决。如果她一个人去不仅拿不回东西，肯定被抓住住。”

　　“我们四个人去，也是一样的结果。”

　　“那……不如你去跟她谈吧。也许你能说服她。”

　　“现在就去吗？我去叫昨天吃饭的同事一起去吧，多个人多份力。”

　　“不，不要。春桃不会同意的。”

　　彭向利满怀希望，语气里却有点强迫的意思，让我大为警惕。我没有说话，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雷区，昨晚许钧警告过，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知道你是好人，你也对那个背包感兴趣。春桃说，她翻过那个包背，里面有几块金属的东西，上面铬着线路和红黄白色的点点。我估计是集成板，或者什么仪器里的东西。我们去把它拿回来，你可以拿走你需要的。”

　　“说得轻巧，凭我们几个人，拿得回来吗？老彭，你们应该相信警察才对。”

　　彭向利沉默了。我眨眨眼睛，为自己突然间爆发感到惭愧，脾气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堵住了我的喉咙。我要道歉吗？我这样忽晴忽雨，会不会刺激他敏感的神经。

　　他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会有疑问，甚至怀疑我们捉弄你。但我们不是那样的人，你愿意找我们，送名片给我，你就要相信我们。我不会害你。”

　　我调转车头，驶上西湖大桥。我也许是为他的语气所感动，也许是脑子有点糊涂，为背包里几块金属的东西诱惑，冲动地决定一个人去。现在，我内心里并不在乎这身警察衣服，我只是方非的妻子，我要把方非的东西拿回来。

　　到了救助站，我让彭向利去找春桃。“你别下车，外面冷。”他下车时对我喊道。

　　依然有很重的雾霾，空气里仿佛有夜晚将临的气息。我把空调温度调到最高。我希望看到老金，如果他的思想跟他的年龄成正比，他一定会劝阻这次抢劫计划。

　　五分钟后，穿着灰色假驼绒外套和塑身裤的春桃出来了，这身打扮像上街的贵妇，但脖子上围着的一根亚麻纱巾，却像刚从垃圾里翻出来似的，大煞“贵妇”风景。老金跟在她身后，穿着一条蓝色牛仔裤，尺寸有点大，脚上套着一双老式解放鞋。

　　春桃径直走到副驾驶座一侧，拉开门爬上座位。老金和彭向利主动爬进后座。春桃看都不看我一眼，掏出一支烟，拿出防风打火机点上，接着后座两人也如法炮制。三个人吞云吐雾，车里很快烟雾弥漫，呛得我眼泪双流。

　　“你知道了背包的事情？”春桃的语气依然冷硬，可能她一贯如此。

　　“听说一些。我想听你详细说说。”

　　“小姑娘，那是我用命换来的情报。你一句话，我们连夜四处寻找。我以前怕鬼、怕老鼠、怕狗，为了你，我不惜一个人摸进死苦力的棚子里。幸好没人，不然我死定了。”

　　“棚子？”

　　她投来鄙夷的目光。“你以为死苦力能住在什么好地方？只要能遮风挡雨，哪能挑三捡四。跟我们一样，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是，他们什么东西都要，拿不到，就抢，就偷。”

　　“你怎么知道那是彭学斌的背包？”

　　“因为他写了名字在上面，因为背带曾经断过，是我亲手缝的。不仅是背包，他的其他东西都在那里，我清点过，几乎是老彭的全部家当。我一定要把那些东西都拿回来，那是老彭的，不能任他们折腾。”

　　“我让人以搜查的名义拿回来吧，我们不必去。”

　　“你以为警察就不得了，我不会靠他们。你走吧，我会有办法的。”

　　“万一被他们抓住了呢？”

　　“不会的。现在正是做工时间，他们刚出去，不会在棚子里。他们四个人住，同一个工地，早出晚归，生病都不能不去。”

　　“我看到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人都在挑砖呢。”老金插话道。

　　春桃没理他。“首先，我们去确认他们都在工地，然后再去067把东西拿出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这么容易，还找我干嘛呢？”

　　“除了背包，还有炉子和架子，不少东西。我们拿不动那么多。”

　　“那些东西到了你们手里又怎么样呢？如果他们看到你在使用，就知道是你们偷的，就会报复你，你怎么办呢？”

　　“管他呢？是他们做贼在先，还是偷一个死人的，多可耻啊。你只需要开车等在外面，我们把东西放进尾箱，就可以开走。”

　　“067仓库？是北村的花海生态区吗”

　　“距那里不远。有一条弯弯的小道，一直通到植物研究所。小道中段有一条支线往右，进去500米就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