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相信你无辜
我仔细聆听着。
“第二样证物是头发。纤细柔软的女性头发,正是在发现绒毛的位置上发现的。接下来,法医检验了血液。里面足足有一桶血。血溅出来的方式很明显,足以说明问题。”
秦腔看了我一眼,继续说:“你知道在物体上查血要使用莹光粉。PPT显示,轿车内部有许多地方在闪光,仿佛在深深的矿井里,到处都是金子在闪亮。李慎明介绍说,倒在汽车后座左边的人要么是面朝后坐着,要么是脸偏向右边的窗户。枪伤是在左太阳穴。血液、骨头和四处飞溅的肉屑很多,后面玻璃上都有碎片。”
“但仅仅是左边,中间位置有一块干净的地方。”秦腔一边说,一边模拟着,“死者朝右侧扭着身子,这样,枪伤的部位,左太阳穴,就正对着前座。这就是后排座上有那么多残迹的原因。”
“结论是,从前面开的枪?”我问。
“对。”秦腔继续说道,“后座中间几乎没有痕迹,没有血迹,没有肌肉纤维碎片,没有骨头碎块。这一片地方有一尺多长,那是为什么?”
“我正好坐在那个部位。”
“一个死者坐在最左边,高大的保安是在那儿被发现的。他身体胖,几乎占了后座的一半。从空间的尺寸及捡到的头发和纤维可以判断出,有另外一个人坐在他旁边。”
“他的伤口往右边也流出很多血,但全部流在我身上。”
“对,李慎明就是这么说的。真难为你了,你不仅接受了他被打死时的全部冲击力,还流了一身的死人血。想想都可怕。”
“我的羊绒外套,我的柔软头发,还有我坐过的位置。”我若有所思地说。
“还有。李慎明在后排座位靠中间的座垫上发现三道从前往后的划痕,中间有一个物体。你猜是什么?”
我摇摇头。
“一小块指甲。”秦腔说,“技术部门还没有来得及做基因分析,但可以肯定地认为那是女性的指甲。”
我恍然伸出右手,中指尖还隐隐作痛。
秦腔抓住我的右手。“当时,你一定紧紧地抓住座垫,以至于折断了一块指甲。”
“两个血人倒在我的身边,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我吓坏了。”
“那是可想而知的。”秦腔说。
“另外,还有许多东西。”他继续说,“他们在激光下显现出肉眼看不见的指纹,效果很好。在三个死者身上做指纹排除检验,到处都是他们的指纹可以想像。但是,李慎明在倒在后座脚垫上的保安身上发现了很多指纹,拇指的、食指的,整个手掌的印痕。当时,有人提出是不是有人想把死者翻转来,李慎明否决了。他说,是有人要爬过他的尸体。手掌弯曲的角度等都能显示这一点。”
事实就是这样,但要做出结论,却需要很精细的分析,难怪有人怀疑。
“当然,不仅仅是通过指纹推断,还有一个奇怪的痕迹,在那个保安的背部中间,是血留下的形状。当时很多人猜不出那是什么印痕。李慎明将它放大又放大,最后指出,那是人的膝盖留下的特别形状。另外,你还在他身上留下了脚后跟的鞋印。”
我听得痴了。李慎明的分析太精准,太到位,简直直接复原了我所有的动作。
“但是,有人指出,你本来可以从左边爬出去,那边的保安倒在座位上,你完全可以从尸体和驾驶座之间挤出去,而不用爬。”
“因为……”想起那支对着我眉心的黑洞洞的枪口,我禁不住颤抖起来。“他用枪指着我,让我从右边出去。”
“这就对了。”秦腔说,“这是许钧分析得出的结论。”
“你刚才说到指纹,还有什么发现吗?”
秦腔悲伤地看着我。“对你最不利的也是指纹。轿车里里外外,留在现场所有的东西,包括那支枪上留下的——全是你的指纹。”
“我?”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秦腔,嘴巴张成O字合不拢来。
“专案组分析,你坐在轿车后座的中间稍微偏右的地方,左边是倒在座位上的高大保安,右边是倒在脚垫上的保安,另一个保安坐在驾驶座上。”
我听着秦腔的话,不停地点着头。
“车内射击都是接近射击,大都在一尺距离以内。因为后排空间不大,三人紧挨着。李慎明分析,你紧靠着椅背坐在后排,没有可能对准高大保安的左太阳穴进行接近射击。”
我脑海里回放着当时的情形。
“当时有人设想高大保安正趴在你身上,你拔枪开火,高大保安倒在你身上,你把他推倒在座位上。”秦腔说,“测试发现,死者几乎要离开座位,凶手也必须撑着身子,两人要在座位的中间相遇,才有接近射击的可能。但是,如果凶手往前撑身的话,血溅出来的方式就不一样了。即使他身上沾上了污物,也不会一点不溅到身后的座位上。如果他紧靠椅背开枪的话,保安差不多要躺在凶手怀里,这样看也不可能。”
秦腔转换了人称说话,我一时有点没跟上。
“还有脚垫上的保安。他的创口在前额上。按常理,他的创口在左侧才对,因为他坐在你的右侧。有人猜测,他可能朝你扭着头。但是,血溅出的形式就不能解释了。他挨枪的时候一定是正在往前方看。”
我舒了一口气,这些推断基本排除了我杀人的可能。
但秦腔沉重地摇摇头。“这些分析都很精准,但现场仍有很多不可争辩的证据将你同犯罪现场联系在一起。”他说,“现在三名死者都没有开过枪,在枪上面没有他们的指纹。但枪管、扳机及扳机护圈上都留有你的指纹,特别是枪管上的指纹十分清晰。经过枪号比对,那支手枪是你的。”
我痛苦地低下头。
秦腔没有理会我的神情,蹙着眉头说:“不过,许钧说,在犯罪现场和实施犯罪是两回事,枪是谁的和谁开的枪也是两回事。专案组的同志都相信你是无辜的。”
“无辜?”我自言自语地看着秦腔。“我对大家的推断不感兴趣,抓住凶手才是硬道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