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多愁善感的人生哲语而已，有什么奇怪的。

　　我瞪大眼睛看着许钧将手里的纸条与桌上纸条放在一起，惊讶地发现两张纸条同一笔迹。

　　“同学？徐勇跟徐冲说到的那个姓宋的可能是宋敏？”我冲口而出。

　　老钟点点头，说：“英子说得对。我刚发现宋敏照片时，便想到那是一张大学毕业留念照，想到这句话一定暗含玄机。”

　　“不愧是‘文青’。”许钧笑道，“看到背后这句文绉绉的话，我就想到你。”

　　“这是马塞尔*普鲁斯特的名句，很多大学生把它当作临别赠言。”

　　许钧说：“我相信，这是几起案件的第一个交集。徐勇与宋敏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是宋敏与方非。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英子遭到了骚扰，方非对英子的态度有所变化，或者说他自己变得紧张而惶恐，或者他知道对英子的骚扰与他有关。接着，方非惹上一系列重大犯罪嫌疑。”

　　我点点头，努力想保持冷静。方非卷入了一件他不知该如何脱身的事情，这可能是他说谎加班，说谎去省城的原因。他对我的被骚扰不太在意，在我诉说不安时用电脑被侵入来插开话题，与对我的感情没有关系，而是他确实生活在恐慌中。失控的情绪让他无暇他顾。

　　“电脑被侵入？”我说了上面几层意思后，许钧说，“方非的电脑里无非是些财务数据，既涉及商业机密，又涉及资金口令。”

　　我想到方非涉嫌窃取公司机密和盗取巨额资金，这不正说明他是被嫁祸的吗？

　　“这不一定。”许钧回了我一句，接着转过身，对范达轩说：“不过，这是一条需要查证的线索。我们需要知道方非的电脑是否真的被人侵入，如果是，又被什么人动过什么样的手脚？另外，当务之急是宋敏与徐勇、方非的关系。”

　　“当务之急应该是查证方非的电脑是否被侵入。如果博智网络抢先清除方非电脑的痕迹，是没办法恢复的。”我抢着说。

　　“英子说得有道理。”范达轩说。

　　“我希望尽量谨慎。公司没有主动提出来，我们不好冒然搜查，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们先去查宋敏，电脑的事我会秘密安排。”

　　“我是学信息技术的，我去就好。”

　　“不行。我们谁去都不行。”许钧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说了我刚才提到的方非办公室电脑的利害关系。接着，他对我说：“放心了吧？”

　　听语气，接电话的正是我的同学，网技支队的秦腔。“最好明天上午就拿到证据。”我说。

　　“会比那还早的。”许钧说，“他们已经运转起来了。”

　　二十

　　经过争论，许钧制定了下一步侦查计划。方非的电脑交给网技，范达轩加入老钟小组，继续调查宋敏，重点着眼他的社会关系。我加入许钧的小组，好让他不用分神照顾我。这就是前面他对我说的更高要求，让他随时看到我，以免我耍小聪明溜出去。吃过中餐，所有人都没休息，开车出去找人，绵绵细雨停了，天空显得十分明净。

　　快到傍晚时，我和许钧去过交警支队、档案室和医院，跟事故大队领导和档案管理员讨论过，但没有找到艾思哲交通事故的经办人。

　　晚上，我在案件档案里熬了一宿。档案里的无数文档包含了海量信息。许钧尽量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以专案组的名义调来全部报告，又让何晓莉帮我一起阅读和做笔记。

　　艾思哲交通事故的办案交警叫莫一冰，报案人叫黄吉成，肇事司机叫吴平。当时，吴平急于完成运土任务，车速过快，又是转弯路口，没有看清主干道车辆。他将轿车撞飞后，自身失控，撞上对面大树受了重伤。黄吉成恰好路过，立即拨打电话报警。警察赶到的时候，轿车里艾思哲一家三口，只有四岁小孩艾俊还仅存一口气。

　　清晨，许钧浏览了一遍我做的档案摘要，便叫我上车。没有云在低空翻滚，没有雾，难得的和煦天气让积聚多日的雨层云就此消退。许钧仿佛要去享受这冬日的阳光，穿着户外运动的冲锋衣和索溪靴。看着自己穿得一板正经，我觉得很好笑，却笑不出来。

　　汽车出了城区，驰过戎江二桥，再往上游驶了几百米。两人下车，走上戎江沙滩，向洄水弯走去。那儿蹲着一个披雨衣斗笠的老人，两根鱼杆稳稳地安放在草地的固定器上，鱼饵早已投放下去，只静等沉潜深水的鱼儿上钩。

　　许钧走到离他十米远的位置，静望一会，然后喊道：“老莫，手气还不错吧？”

　　“鲫鱼易钓，鲑鱼难寻。”老人起身说，“小许稀客啊。”

　　莫一冰身材瘦削，脸刮得干干净净，一头坚硬的白发。

　　许钧说明来意。“这个案子没什么特色，但有两件事让我记忆深刻。”莫一冰说，“一是肇事者在治疗期间突然死亡；二是幸存的小孩治疗后突然失踪。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又过问这事呢？”

　　“我想知道，对你提到的两个突然，追查出什么结果来吗？”

　　“花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吴平的死，医院开始吞吞吐吐，后来出具了死亡证明，说是伤重抢救无效。不过，主治医生跟我说，真实原因恐怕是救治不及时受了感染。吴平是外地人，家里没有背景，后事由公司处理，也就没人深究他的死亡原因。”

　　“艾俊呢？他突然失踪总有原因吧。”

　　莫一冰沉思了一会，说：“艾俊的失踪令医院十分紧张，也让我们非常担心，因为如果把吴平的死亡与此联系在一起，可能让人产生很不好的联想。医院很快报了警，市局动用刑警、巡警和交警实施全城搜索，并让派出所逐家逐户走访，那场景简直跟搜索杀人犯没什么两样。可惜一无所获。”

　　“难道就这样放任它毫无结果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