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钧认真地盯着。他看明白了，柜子挪开的地方有一块锈斑，不是很大，但清楚地呈现出异于瓷砖的本色。范达轩疑惑地看着我。“这个能说明什么问题吗？我办公室两边都有这种痕迹，是金属锈，金属柜脚放的时间长了，渗进了瓷砖里。”

　　我得意地看着他俩。“是的，凡是放过铁柜子的老办公室都有这种痕迹。”我得意地用手指着地板。“你们再看看这两只柜子，还有这条缝隙——师傅移移看。”

　　许钧把移开的那只柜子再挪过来，尽量靠在一起，但两只柜子之间总是留下缝隙，而且那只柜子的柜脚没有盖住那个锈印。

　　“哦，”范达轩恍然大悟，“这个地方原来放着另一只柜子。那只柜子与中间柜子靠得紧紧的，没有缝隙，压住了这个锈印。”他扭头看着我，好像需要得到我证实。“有人搬走了那只柜子，为了掩盖这个锈印，他们搬来这只柜子放在这。”

　　“搬柜子的人非常细致谨慎。”许钧说，“他们清理了原来那只柜子的痕迹，但他们无法清除锈迹，只得用另外一只文件柜把这儿盖住，希望没人注意那条细缝。”

　　“英子注意到了，不错。”范达轩赞赏地说。

　　“徐冲是个十分讲究的人，他室内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唯独这条缝让我好奇。”我说，“这条缝是别人给他留的。”

　　“对。”许钧说，“保安介绍，昨晚有几个人拿着徐冲的授权书，从办公室抬走一只铁皮柜，我正奇怪这里好像没有少柜子呢。”

　　那只铁皮柜里一定放着犯罪嫌疑人感兴趣的东西，也是许钧十分关心的东西，那些东西很可能含有重要线索。他立即掏出手机给专案组打电话。他提了几条勘查建议，要求专案组尽一切努力调查徐冲的情况。

　　“我们走吧。”许钧说，“这里会来人处理，我们去徐冲的住处看看。”

　　徐冲正式的家安在郑州。儿子在郑州读书，老婆在那里陪读，他像过去的半边户一样跑通学，时不时地开车去郑州看看老婆儿子，但大部分时间住在戎城的柏林国际小区。这是戎城最高档的小区，徐冲的房子位于小区内湖北岸，复合式结构，近两百平米，代表着不显眼的财富。现在这套房子主人发生了不幸的事情。

　　许钧通过辖区派出所拿到了住房钥匙。

　　这里已来过几拨警察，多处作了勘查标记。我小心地看了看，室内只做了简单装修，电器一应俱全，却只有一间卧室摆了床。床上的被子显示，主人并没有准备出远门。

　　徐冲的住房跟他的办公室一样，朴素简洁，井井有条。厨房和卫生间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线索，许钧试着翻了翻通常人们藏匿东西的几个地方，像抽水马桶后面的水箱，以及电冰箱，他检查了零钱罐，看看是不是藏有什么线索能解释徐冲被害的原因。

　　我走进洗衣房，在那里做了一次彻底的搜查，从洗衣机、简易衣柜一直搜到壁橱。壁橱里放着徐冲外出旅游的一些纪念品，都是几年前留存的。

　　其他房间空无一物。三人一起走进卧室，那里最显眼的是一排巨大的书柜。徐冲显然偏爱钓鱼，如果他的藏书能表明他的兴趣的话。然而，没有任何可能说明徐冲最近的踪迹，或者他在追踪或者侦办什么案子的日记、笔记或文件。

　　范达轩将床、床垫全部掀开，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我在床上坐下，目光扫视着房间。许钧拿起书桌上的相框，里面是徐冲一家三口。大概是几年前照的，小孩还小，徐冲比现在更年轻。

　　许钧正准备把徐冲一家的照片放回原处，觉得相框背后微微凸出。他打开后盖，几张尺寸不一的照片掉了出来。许钧把它们从地板上拾起来，一张张仔细研究。有的是孩子幼时的，有的是他妻子的。有一张是一个年轻男子，初看以为是徐冲本人，但太年轻，二十来岁，相貌英俊，嘴部轮廓和额骨与徐冲一个模子雕出来。照片背后贴着一张纸，纸折叠得十分规整，半张照片大小。许钧展开来读了几行，立即迅速折起。

　　我没看清上面的文字，但知道那几行字诗不像诗，却又没把每行格子都写齐。

　　“写了些什么？”我追着问。

　　许钧耸耸肩。“可能跟案子有些关系，我们拿回去。”

　　范达轩递来一张证物袋，许钧把它装进去，然后塞进手包里。“这个案子让人绞尽脑汁，而且让我越来越惊奇。”他说，“难得再有什么发现了，我们回去。”

　　回到专案组，还没到午餐时间，许钧把我带到会议室，一个外勤组碰完头正准备离开。

　　“老钟，我正要找你。”许钧喊住一个中年人。

　　老钟停住脚步，回到会议室。“上午，我们去了徐冲的办公室和家里。”许钧继续说，“有样东西要交给你。关于徐冲，你们了解到一些什么？”

　　老钟坐下来，掏出笔记本。“徐冲原是司法局干部，七年前辞职到天乾律师事务所当合伙人。这个人人缘好，法律业务熟，在行里很有口碑。妻子没有职业，儿子十四岁，正在郑州读高一。我们跟他妻子谈过了。”

　　“她说了些什么？”许钧问。

　　“说了很多。”老钟说，“她说，徐冲最近去郑州的时间少了，每次去匆匆忙忙，精神紧张。她在徐冲的包里发现防狼喷雾剂、电击警棍和匕首。她问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他不说。事实上，在凶杀现场，我们发现他身上带着防狼喷雾剂和警棍。只是他根本没有机会拿出它们。”

　　“你跟她谈到徐冲的兄弟吗？”

　　“说到防身武器时，她主动提起弟弟徐勇。徐勇在郑州开了一家投资公司，在许多同类公司纷纷因资金链断裂倒闭的关口，他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是，半年前徐勇突然死了，医院病历说是急性胰腺炎，送到医院已经没有呼吸。徐冲妻子说，自那以后徐冲就变了。”

　　“他没有查个究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