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防盗门。许钧正在电话里严厉地训斥某人：“吴狗子并没有呆在家里？怎么搞的。我昨晚说了一定守着他的，也警告过他不能乱走。很明显，他动了歪念头，或者想赚更多的钱，或者受到了不能呆在家里的威胁。”

　　“小范，你现在才明白盯紧目标是如此重要？这点我几年前就教过你。立即搜查他家，他以前有离家留条的习惯，说不定这次也有。”

　　“好，农家乐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跟我们正在查的案子没有任何联系，只能算捡了条死鱼。我相信，吴觉众不敢随便跟我玩把戏，我现在需要准确地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有，增加一个监控点。我想让你现在起跟踪他。这次一定要盯紧了，哪怕他在工作的时候。我现在对他很感兴趣。从目前看来，这几个人似乎都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暗中较劲，却想将警察蒙在鼓里。”

　　“对，对，对。真应该把你们全部放到培训中心去接受长时间的封闭式训练。”

　　“在垃圾焚烧点发现徐勇的保险柜，里面有文件资料焚烧的痕迹？好，我们意见一致，放手去做。你把资料发在警务通里，邓副局长那里我去汇报，我会承担责任的。所有的监控点，一定要督导落实到位。”

　　“我知道大家都累，小范。我也是，但是，犯案子的人好像在赶时间，而且做得很严密，让我们无缝可寻。天知道我们在通电话时，还会发生什么呢？”

　　“英子这里有我呢。”

　　“莫志社已经亲自去接晓莉，那边的工作不用担心。邓副局长都不让我插手，你就更不必关心，好的，赶快去。”

　　我急忙跑进客厅，找开水泡茶。许钧大步走了进来，额上竖着愁眉，心事重重。

　　“晓莉发回了信息，”没有序言，许钧突兀地说，“你可以放心了……”已基本查明，何晓莉跟踪的人就是在工业园区绑架她的人，也就是被我击伤的那人的同伙。

　　我狠狠地点点头，许钧没有接着说下去。

　　他站在客厅中央，双手插在屁股口袋里。他很疲惫，我想。在他嘴角及眼睛两边都出现了新的皱纹。他的皮肤松驰，几乎不像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但使他看起来更加严厉和冷漠。他原地转了个圈，目光落在答录机上，留言灯闪烁着，我一直没有注意。

　　“我不知道什么原因给你打这个电话，也许是为了钱。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捡到一个包，叫作瑞士军刀电脑包，上面留了这个电话，里面有一台小手提。我不懂电脑，也不会玩游戏，留着没用，所以想跟你做个交易，两千块钱，明天上午十点用红色塑料袋包好，放在戎西公园双清亭石桌上，过期不候。”

　　瑞士军刀包？我一激灵，那是方非经常背在身上的，已用过几年，十分珍惜。怎么会被人捡了去呢？方非怎么啦？

　　我奔过去，许钧已经在查看日期，可惜早就过期。我深悔这几天都没有回来，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一条信息。反拨过去，是无法回拨的未知号码。

　　“我把这些录下来，”许钧说，“让技侦部门去分析”

　　“那是百分之一的概率。”我斜睨了他一下，“想想现在的手机软件，比我们技侦的分析软件还先进，我想追踪成功的概率更低。”

　　“别把技侦说得如此不堪。”许钧的声音仍然充满令人紧张的平静。“不过，网侦发展确实快，力量不可小觑，现在草根新闻覆盖范围广，涉及人群大，所有的八卦里都有可能含着重要线索信息。”

　　我没再说什么，茫然地想着那条留言。可是，该死的，已经过期。准确地说，拾到电脑的人可能已将它当废品处理。

　　许钧显得很紧张，也许是在思考。他拿出一包陈克明面条，递给我。“我去处理这条信息，你留在家里休息。”

　　“不。”我已习惯对抗他的指示，“其他的工作我参与不了，这是打到我家里的电话，我得追查下去。”我内心的某些部分变得强大。这是关于方非的事，我愿意为之做任何牺牲。我摸了摸口袋里的芯片，方非的手提一定对破解芯片有关键意义。

　　真相不总是让人自由，有时它将黑暗而又血淋淋的事实扔在你面前，让你失去爱人，让你万分恐惧，但我仍然想要事实真相。

　　许钧摇摇头。脸色却舒展了些，我觉得他这是理解我的心情。这样让我放松了一些。老天在帮助我，但是如果许钧现在变得温训，我可能并不适应。

　　不过，最后还是我妥协了：他去技侦，我仍留在家里。

　　我妥协的原因不是相信他能通过技侦查出那个电话，而是想趁此机会，溜出家门。晓莉没事，我放了心。我想却调查方非那个未知的叔叔。无论他如何隐身，在方非的保育员、老邻居、其他家庭成员那里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我首先去了档案馆。即使是死亡人口，文件规定户籍档案必须留存五十年。

　　新修的档案大楼外部很漂亮，咖啡色调，顶部装饰着一个巨大的圆球；内部宽敞气派，有一股商用地毯的味儿。天花板高高在上，光线充足明亮。

　　我咨询坐在问讯台里的小妹，如何查找老城区的户籍档案。她建议我去五楼的户籍资料馆。我坐电梯上去，沿着寂静无人的走廊，大门大都锁着。走了好远，才看到一间阅览室里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您好。”我大声喊道，“请问，我想查阅死亡人员档案，该怎么办？”

　　“找510室的老张，他会详细告诉你。”他指了指远处的一条门。

　　我赶紧跑过去，耐心地敲了敲门，老张睡眼惺忪地接待了我。我出示了证件，说明自己的来意，他拿着钥匙陪我一起走进阅览室。

　　越过几排阅览架，他打开门，又扭开大顶灯。“你想查阅的卷册在对面的墙架上，有1978年以来的死亡人员户籍和1980年以来的电话黄页。那边的架子上有一些学校的年鉴，可能不太齐全。你一个人可以应付吗？”

　　“没问题，谢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