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三年的春天。一个大雾茫茫的早晨,从东海滨方向走来一伙推车的人,车里装着满载的食盐。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只见那人长得浓眉大眼,长方脸盘,鼻直口阔、大耳垂轮,一条长长的辫子盘在头上。上身穿疙瘩襻的小白褂,下身穿蓝布的裤子,脚上穿青布实衲帮的靸鞋。此人名叫程守宜。家住静海县双窖村,以倒卖食盐为生。
车队来到岐口方向,人们累得已经精疲力尽、正要停车歇歇脚,突然从道沟里蹿出一伙手拿棍棒的盐巡。这伙人全是当地地痞流氓组成的诈取民脂民膏的家伙。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中等身材,南瓜脑袋,小眉毛,三角眼,脸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黑麻子,兵戒装束,人称外号猴七的家伙。在他的指挥下,这伙人像疯狗似的向推车的人们猛扑过来。不等解说就抢车搜身进行敲诈。当程守宜等人向他们苦苦哀求时,遭到的是棍棒毒打。一些人被打得浑身是血,遍体鳞伤,本不想惹事的程守宜看了这种残酷的毒打,在忍无可忍的时刻还了手,在混乱中不料失手打死了盐巡头子猴七。这伙盐巡见出了人命一哄而散。程守宜等人知道惹下大祸,急忙扔掉车辆四散奔逃。
当程守宜领着兄弟们跑回家里时,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早晨。还没等他们屁股粘炕边,突然听到外面马撕人叫、喊杀连天。一阵混乱后,听说官兵包围了双窑村。
程守宜忙和父亲程世明说了在倒盐路上打死盐巡之事。程世明知道这伙官兵是冲守宜等人而来,忙叫守宜等几个儿子到挟壁墙里躲避一时。
霎时,气势汹汹的官兵闯进村来,扬言捉拿打死盐巡的要犯,沿街串巷到处抓人。弄得双窖村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就在这恐惧万分的时刻,一些没有跑出村的人,在官兵的刀枪逼迫下,被赶到村东老槐树旁的坟地上。
一个官兵小头目手拿马鞭,指着百姓们说:“大家听着,我们是天津城兵,是为了捉拿打死盐巡的要犯而来,希望大家说实话把打死盐巡的要犯交出来。”那官兵头目喊了一阵也没有一个人答腔,气得那官兵头目火冒三丈。他以清理不法刁民为借口,忙叫兵丁从人群中拉出几个青年当场示众,拿绳子拴住双手吊在树上用皮鞭拷打逼供。
一批批被审的人,被打得皮开肉绽,就在官兵对百姓得残酷折磨时,忽然有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大声说:“住手!快住手!此事和乡亲们无关,打死盐巡的是我程家人。”
那些官兵听了急忙丢下乡亲们,猛地向那老者扑去。官兵头目忙对老者说:“老人家,你说打死盐巡的是程家人,他们在哪儿?”那老者听了淡淡的一笑说:“他们都叫我给放走了,你们想找他们也没用,天大的事儿有老朽一人顶了”。那官兵头目压着性子再三追问,那老者挺着胸脯大义凛然得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官兵头目看到老者年岁已高,不便动刑,一气之下叫兵丁把老者五花大绑打入木笼囚车,又以刁民的名誉抓了一些百姓,押往天津府候审去。
再说那老者的八个儿子,在挟壁墙暗孔处看见父亲和几十名乡亲被官兵押着出了村,各个急得摩拳擦掌,恨不得冲出去和官兵拼个你死我活,把父亲救回来。在大哥程守忠的再三劝阻下,无奈只可忍气吞声的听大哥的按排。
官兵走后,哥儿几个回到屋里,商量如何相救父亲回来之事,哥几个想了好长时间,也没想出可行的办法。忽然程守宜从炕上站起来说:“大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成度了,我们不如来个半路上劫囚车,然后……,”程守宜这句话还没说完,几个弟弟都齐声赞同,大哥程守忠再想拦阻,也拦不住了,只可随着弟弟们那样办了。
哥儿几个商量完毕叫大哥把家眷们弄到村东二里地的芦苇塘内藏身,其他人骑马超近路赶到波水洼(今大芦北口和大寺之间的地方)。他们埋伏在离道边十几米远的道沟里。突然发现官兵的先头部队从道上走过去,紧接着囚车就跟了上来,看见父亲被捆在囚车上,又看到乡亲们用绳子链着被几个手拿皮鞭的官兵打着,跟在官兵的后边。弟兄几个看了都红了眼,个个奋不顾身的蹿出道沟,把周围跟着的官兵打翻在地,刚要上前砸囚车,忽然看到囚车后面上来一个骑马的人,冲着他们大声喝道:“好一个不知死的贼子,抓你不到,找你不着,今天你到送上门来了”。他这一闹到不要紧,前后官兵听见吵声调头向程守宜等人捕来,把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时囚车里的程世明在喊杀声中听出是儿子们来救他,他冲着在囚车跟前和官兵博斗的次子程守宜大声喊:“宜儿!别管我,快领着弟弟们逃命去吧”。
程守宜听了父亲的话,再想领着弟弟们往外冲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五弟七弟前后被抓。他又看见父亲向他苦苦哀求说:“宜儿,你快走,不能为我断送了咱程家的香火”。程守宜看到弟弟们抓的抓,散的散,心中非常难过,无奈在官兵手中抢了一匹马,冲出道沟落荒而走。
当程守宜回到村东已经深夜了。在芦苇塘边会见了大哥和家小。大哥程守忠见二弟守宜浑身是血,遍体鳞伤,心疼得忙说:“这伙强盗真狠毒。”程守宜听了难过地说:“大哥、父亲没救出来我无能。”
程守忠听了说:“二弟、你不要说了、咱那几位兄弟们呢”?
程守宜听了此话心里非常难过,眼泪唰啦就流下来了,他泣不成声地说:“大哥,我没听你的话,领着弟弟们鲁莽行事,在劫囚车时被官兵包围了,几个弟弟被官兵抓去了。要不是父亲在囚车内催我快走,我宁可死在官兵的刀下,也不苟且逃生的回来。”
程守忠听到劫囚车没劫成,反而又搭上了几个弟兄,心中非常难过,他含着眼泪长叹一声:“哎!天不容我程家!”,他强打着精神说:“双窖村我们是回不去了,我们得另找归宿。”他抬头看了看程守宜又说:“二弟,特别是你,在和官兵争斗中已报露了身份,你在当地是待不住了,我看这样,你和婶子带着友会、友明,趁夜远走高飞吧!”
程守宜急迫地说:“我不走、我走了咱父亲和被抓的兄弟们怎么办哪?”
程守忠听了着急地说:“你在家也救不了他们,反而遭来更多的麻烦、你就别顾这么多了。”
程守宜为难地说:“现在我已经在官兵面前报露身份,官兵一定全面搜捕我,我往哪也躲不开官兵的追缉,不如我投案自首把爹和弟兄们换回来”
程守忠听了说:“你想得到容易、当今世道黑白不分,爹和兄弟们换不回来又得白白把你搭上。听大哥一句话,你快走吧。”
“大哥、在外我举目无亲你叫我往哪里去呀?”
程守忠想了想说:“咱河南原籍到是个避难之处,那里山高皇帝远,听说反清帮派,天地会、红花会、都活动在此处。你要去那里,不会有官兵再找你了麻烦。”
程守宜看到面前的处境,也只有走为上策了。他和大哥提出要进芦苇塘见一下大嫂和众位弟妹,向他们陪礼道歉。
大哥忙摆手说:“二弟,不必要见她们了,耽误了时间,天一亮你再想走也走不了啦。”
程守宜听了大哥的劝告,当夜辞别大哥,带领着妻子王氏和五岁的友会,三岁的友明,趁夜离开了双窖村,走上了去河南逃难的路程。
一夜得急速行走,第二天一早来到唐官屯。他们刚一进村镇突然发现村镇东口,一些官兵正堵着门,盘查过往的行人。他们不敢靠近,偷偷的从村镇后绕过去来到码头近前,突然发现码头上,一些官兵,拿着画影图型,正围着人群一个个对照。一些和画影差不多的人都被抓了起来。他们怕暴露目标,偷偷的溜出码头。为了躲避官兵的搜捕,白天不敢行走,才趁夜而行。一连数十天,不知不觉的来到黄河岸上。他们刚一贴近码头,忽然发现码头上,官兵戒备更加森严。他们看到此河无法通过,才悄悄得顺着河岸向下游溜去。当他们走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忽然河中划来一只打渔的小船。程守宜忙上前打招呼说:“大爷!我们是河南岸人,去串亲回来晚了,请您摆我门过去好吗?”
那打渔人听了口音不对晃了晃脑袋说:“朋友!我们不是不摆你们,因官府有令,不叫摆过河人,说直隶出现杀人罪犯逃往这里来,谁还敢摆人哪。”
说着程守宜从腰里掏出十两银子塞进渔夫的口袋里说:“渔家大爷,你看我们四口人从早晨还没吃饭,大人孩子饿得都走不动了,求求您把我们摆过去吧!”
那船夫看见银子,又看了看程守宜又说:“我看到你们弄着两个孩子在这过夜太业障了,我就送你们一趟吧。如果有人问你们怎么过来的,你千万别说是我把你们摆过来的。”
程守宜听了忙说:“大爷,您放心,我们怎么也不能说是您把我摆过来的。”
那渔夫看了看四周无人忙说:“快上船吧!”程守宜见渔夫答应了忙领着大人孩子上了船,就这样趁夜过了黄河。
他们过河后,以为就安全了。没料到、到了河南官府搜查得更加森严,大街小巷张贴着追捕要犯的画影图型,使他们心中更加慌恐不安。他们为了躲避官兵的盘查,被逼进了深山老林中。
一天,四口人走在一座山下,忽然从山沟里钻出一伙顶盔挂甲的官兵奔他们迎面而来。
程守宜看到和官兵狭路相逢,也慌了手脚。身不由已的抱起孩子调头就往山上跑。妻子王氏因胆小怕事见到这种场合吓得腿肚子都转了筋。他们这一跑倒引起官兵的注意,从后面紧追上来。一家四口被追得气喘嘘嘘,再加上王氏是小脚,就更跑不动了,她忙和程守宜说:“会他爹,你带着孩子逃命吧,我走不了啦!”
程守宜听了忙说:“会他娘,你腿脚不行,我背着你走。”
王氏听了为难地说:“你背着我走,那两个孩子怎么办,听我的话,快弄孩子走,别固我断送了咱程家的后代香火。”
程守宜听了着急地说:“我不走,要死咱死在一起。”老两口正为此事争着,忽然官兵的马队奔他们猛扑过来。程守宜背着王氏领着两个孩子,拼命向山上跑,突然面前有一道悬崖隔断去路。这时官兵向他们包围过来。
程守宜看到前遇悬崖,后有追兵,他放声说:“天哪!难道天不容我程家啊!”说完心一横,背着王氏拉起友会,友明要跳崖自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