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自半空之中穿来一声:“哼,你就这打家劫舍的本事吗?”这声音不高,在场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语调充满不屑,就连虎力大王听了心中都是一惊,另一手拿住另一大腿,双手竟没扯下去。
一个身著灰色罩袍的消瘦乞丐不知何时已站在广场入口的水井之旁,他左手持根栗木杖,右手平端着一个暗黄陶碗,身上条条屡屡看似褴褛不堪,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装的,外头的破衣裳包裹着里面不知为何物的装束。
照理说,此处穷乡僻壤的,不算商人的交易的善地,也是快行的好路线,不要说乞丐,就连强盗都不会出现。唯独今天五行相撞,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扶苏暗想:既然自己已经受伤,又有人替自己出头,而且貌似与虎力大王相识,且不管那人来历,自己不如先调匀气息,在慢慢周旋。
甄琰老头现在也是一脸抽搐,按照自己的计划这里会有自己熟悉的山贼等着,而且谈好了条件只要一半的财物。莫非那个山大王真的像虎力大王说的那样:只要把我们这伙人杀了,财物都归他所有。借刀杀人这事山贼也是懂得!
虎力大王这把大刀不知道他的想法,却想给这个不速之客一个下马威,他把索隆甩到半空,等索隆下来时,虎力大王双手擎住索隆一上一下,膝盖往他脊柱一击,然后嘎嘣脆的声音响起,再然后是索隆的惨叫,虎力大王把这个看不上眼的生物扔到一旁蠕动,令所有人不寒而栗。
一看到这,又看了看刚才为自己出头的扶苏公子,虽然之前又把他卖掉的打算,而现在镖头已死,只能更依靠他了。
那个不速之客冷哼一声:“下马威是吧?本来想放你一马,现在,怨不得我替天行道了!”
扶苏这才把那一丝警惕给放下,然后又想到索隆死前的眼神。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莫非甄琰故意要合伙,又要在这村落休息,莫非有诈?再想到没看到虎力大王就知道是三门峡流贼,难道说……扶苏越想越不对劲!一口气没喘匀,竟打断了思绪。
虎力大王哈哈大笑:放我?你躲我都来不及,这样正好,既然都一块来了,那就省得我不少时辰。
虎力大王话不多说,抡起双斧冲向神秘人。神秘人不知用了什么身法,转瞬已到了虎力大王跟前。那栗木手杖平平递出,并无半点出奇之处,可虎力大王却觉得自己周身都在杖尖威胁之下,难以闪避。他欲行反击,手杖却如同窥破他心思一般,早早抢到要位,把他攻势彻底封死。
神秘人没有半点抢攻之意,只守不进。虎力大王连变数招,尽展生平绝学,神秘人却总能料敌先机,以手杖屡屡封掉来路。虎力大王处处受制,两把万钧之斧在这小小的木杖压制下难以出手,狼狈异常。他一腔怒气无从发泄,如山熊困在笼中,青筋根根暴起,不由得暴喝道:“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在场人皆是一惊:莫非他们认识?
神秘人依旧不咸不淡,挥着栗木杖,就像下着一盘大局已定的围棋,不仅堵着每一处眼,还限制着虎力大王的空间,引得他不得不节节退后,到最后虎力大王恼羞成怒,再这么狼狈下去怎么在小喽喽面前抬起头?他凶性大起,双腿一顿,整个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朝着神秘人扑去。这个神秘人招数精妙,虎力大王自度难以匹敌,索性以拙破巧,以自身为武器。这等沉重健硕的身子砸下去,任你甚么招式都没用,只能硬抗——这乞丐瘦小干枯,此番一定会被压得筋骨寸断了。
不料神秘人身形一换,丢下木杖,双臂运转如环,手指疾风般拂过巨躯。这一拂之下,虎力大王顿觉去势一变,被他几下点戳扭转了方向,整个身子冲劲不改,轰隆一声撞进神秘人身旁的一处小屋内。小屋被这一撞,塌成一片废墟,广场内一时烟尘飞扬,虎力大王倒在断垣残壁之间,生死不明。
很快,狼与羊的角色发生了大转变。神秘人施展起了鬼魅舞步,闪到离自己最近的三个贼人跟前,那二人回过神来的时候,神秘人凭空涌起一团煞气,手掌一拍,把他们其中两个硬生生推去三四步开外。剩下那个的见状不妙,连忙举刀自保,刀锋未至,他忽觉小腹一阵火热,双膝一软,整个人不由自主咕咚一声跪到了地上。
众人一看,无不大惊,各执兵刃凶巴巴地扑上来。神秘人叹了口气,把先前放在胸口的破碗拿在手里,摇头道:“这都不知道逃命,也不知道谁的饭碗会砸掉。”那些贼兵数十把刀一齐朝他身上招呼,眼见这人万无幸免,那破碗却似有了灵性,行云流水一般轻轻转动,诸多兵器滑过碗面,纷纷落空。
他且走且扇,他这几下看似信手挥起,却不多不少,恰能敲到敌人关窍。只几个照面,众人便纷纷倒地,捂着关节疼得呲牙咧嘴,却无一人伤得性命。他好整以暇,胜似闲庭信步,手中托着的陶碗只是多了几处淡淡的划痕。
神秘人面上不见丝毫喘息神色,悠然道:“你们走罢。”群贼早已这手神功惊呆,听他一说,如蒙大赦,纷纷转身,不想再惹这等怪人。神秘人又道:“留下上你家大王,如果还活着,我亲自告诉他,不务正业来作山贼,丢的是我的脸!”群贼顾不得他滔滔怒意,连忙把不省人事的虎力大王从瓦砾中挖出来,安顿到井边。带上躺倒在地的其他几个同伴,半扶半拖,仓皇而去,连落在地上的兵刃都没捡起来,转瞬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大敌既退,广场上一片肃然。扶苏给神秘人一个感谢的微笑,便倒地不起,晕了过去。神秘人见扶苏与甄琰几人装束不同,心里不禁对这少侠有少许敬佩。然后转过头对甄琰道:“几位,可有药酒给这位救治?”甄琰等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招呼随从取来伤药和敷布,七手八脚给扶苏救治起来。
神秘人这才跟甄琰交换一下情况,神秘人说自己叫荆轲,甄琰则把扶苏公子的出使齐国跟自己打道回国告诉荆轲。荆轲似乎貌不关心甄琰,心里则是对这个公子掀起了滔天巨浪。
过了大概一炷香,扶苏这才醒过来。大家长吁一口气,这回才算是躲过一劫,一股风吹过,说不出地受用。扶苏缓缓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要见神秘人,倘若没有义士出手相助,只怕也会落得身首异处。他念及至此,大为感激,立刻起来单腿跪地要谢救命之恩。神秘人一声“不必”伸手搀住,扶苏觉得一阵柔和内力将自己托起,竟然跪不下去。
荆轲道:“公子有伤在身,这礼还是免了罢。”扶苏公子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此番若非阁下相助,我等一干人都要断送在这黄河边了。”荆轲面有愧疚的说:“在下燕国荆轲,那些山贼打扮的其实是要阻止我南下寻仇,不料冲撞到你们,其实说到底,也是我有错在先,在这里赔礼了。公子十天内筋骨不可大动,每日调息,良加疗养,才能恢复如初,不留后患。”
甄琰似乎要确认一件事,急忙问到:“公子,我家镖头索隆,可否说了什么”
扶苏叹了一口气:“他用他的命换我保护你们平安回国,在下不才,也但竭尽全力。”
*注,题名说的是荆轲出手相救,帮扶苏躲过一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