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雾下午回的学校，陆念念上课去了，宿舍太静，让她无所适从。

　　身上还不太舒服，那些痕迹太明显，阿雾都不敢出门，不敢见人了，免得被人发觉不对劲。

　　身心疲倦，阿雾干脆爬到床上，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晚上，天都黑了，陆念念正在玩电脑。

　　"唔，几点了？下课了？"阿雾揉了揉眼睛，还没有适应过来刺眼的光线，迷糊地问陆念念。

　　陆念念丢下电脑，转过身来，眨着眼睛，不怀好意地揶揄阿雾："晚上八点了，你可终于睡醒了？"

　　阿雾红着脸点点头，她竟然睡了近四个小时，差点睡得天昏地暗了，大概是睡久了，连脑袋都晕乎乎的。

　　陆念念殷勤地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阿雾接过杯子说了一声谢谢。

　　喝了半杯水，她把杯子放回自己的书桌上，起身去阳台，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清醒了不少。

　　"阿雾，你没吃晚餐吧？我陪你下去吃点夜宵！"陆念念提议，阿雾摇摇头，不太饿，没什么胃口。

　　陆念念噘嘴："这怎么行？不吃东西，晚上会饿的，走啦，换一套衣服，刚好我也饿了。"

　　无奈，阿雾跟着她下去了，饭堂的人不多，她们要了炒粉，端到角落里慢吞吞地吃着。

　　一整天没见到阿雾的陆念念一边吃，一边掐着手指开始算阿雾的罪行。

　　"你看吧，昨天一整天，就这样过去了。昨晚没回来，我的生日礼物你都没有看。今天没有来上课，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晚餐都没吃好。"

　　"额，对不起啊。"阿雾停下手中的筷子，朝陆念念尴尬地笑，好像真的有见色忘义的嫌疑，她哭，对不起念念了。

　　阿雾有些郁闷，拉着陆念念的手求她的理解，当然，了你你你仅是口头上抱怨一下，也没有真的要怎样。

　　"昨天晚上，哼哼哼，被杜靖宇惩罚得很厉害吧？"她的眼睛盯着阿雾，又开始揶揄她了。

　　下意识的，阿雾的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被吓出来的反射性动作，人家一说这事她就觉得盖了一层粉的脖子被人看光了。

　　看到阿雾掩饰的动作，陆念念笑得花枝乱颤，不打自招，她自己承认的。

　　阿雾被她的笑声气得恼羞成怒，"念念！"

　　陆念念理直气壮地瞪着她："念什么念？你都做了，我只是问问，说说嘛，又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

　　还有理了，偏偏阿雾反驳不了，闷着嗓音吃她的晚餐。

　　陆念念耸耸肩，撬不开她的嘴巴，小巫婆，小修女，藏什么藏啦？

　　吃到一半，阿雾没有胃口了，她恍惚间想起一件事——糟糕，昨天晚上他好像什么措施都没有做。

　　一时间，脸色通红，又羞又怒，杜靖宇，你自己说的会做措施的！

　　阿雾欲哭无泪，等陆念念吃完的时候，立马抓着她的手跑回宿舍。

　　"哎哎哎，你干嘛啊阿雾？这么急？"陆念念不解，阿雾哪敢跟她解释那么多？

　　回到宿舍，她跟陆念念说自己尿急，拿起手机跑进厕所。

　　陆念念只能听到水龙头的水稀里哗啦地响着，浴室里发生的事情，她一无所知，撇撇嘴，搞什么东西？

　　阿雾拨通杜靖宇的电话，劈头盖脸就问："昨天晚上，你没有带套是不是？"

　　杜靖宇没想到她打电话来，一出声就是说这个，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阿雾害怕地低吼："这几天是危险期，要是怀孕了怎么办？我没有药，我不敢去药店。"

　　她说得快哭了，现在才想起这个时候一丁点玩笑都开不得，他敢要她的孩子，她现在还没胆子生呢，到时候被人知道了...

　　反正，后果很严重。

　　杜靖宇听完这话，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紧张了，相较于阿雾的紧张兮兮，他很淡定，甚至提议："怀孕就怀孕了，你还担心我养不起？"

　　"杜靖宇！"阿雾炸毛了，低吼着叫了他的名字。

　　现在是养得起与养不起的问题吗？现在的问题严重多了，他妈才这样一副姿态出现，她要是怀孕，估计她要做个恶婆婆，把她拖到医院堕胎。

　　还有，外婆，要是知道她怀孕了，肯定觉得蒙羞，她跟杜靖远的不清不楚还没有知道呢，就爆出这样的丑闻，阿雾简直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

　　"你不要跟我开玩笑，杜靖远，我真的很怕。"说着，阿雾就忍不住哭了，眼泪啪嗒啪嗒掉地上，很快，声音也跟着哽咽了。

　　杜靖宇一听，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吧？满脸无奈，没想到一个小玩笑，她还真的当是一回事了。

　　"乖，不是开玩笑，我会开玩笑吗？"杜靖宇反问。

　　他是不会开玩笑，一个随时可以拉着她去民政局的人，还怕跟她结婚？阿雾赌气地想。

　　但是现在的问题，不是结婚啊啊啊啊！

　　"好了，别哭，昨天晚上太急了，忘记套套。都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不哭了，好吧？你一会儿下楼，我开车过去，把药送给你。"杜靖宇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这都是什么事啊。

　　阿雾止住哭声，眼泪还没有停止，似乎不太相信："真的？没骗我？"

　　杜靖宇翻白眼："犯得着？五分钟之后你下楼，先这样吧。"

　　挂断电话，阿雾把厕所的水关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知道会不会被念念看出问题。

　　她吸了吸鼻子，让自己冷静下来，真是没出息，竟然还哭，阿雾有些鄙视自己了。

　　一出厕所，她就拿毛巾去阳台洗脸，陆念念也没有注意，自然不知道刚刚厕所发生了什么事。

　　杜靖宇则是在屋子里找了好一会儿，没有翻到避孕药，半响，才想起自己说过不准吃药，而那些药，也被他丢了的。

　　药没有找到，却找到了一盒套套，杜靖宇黑着脸把套套丢进抽屉，拿了车钥匙下楼。

　　开着车，在周围溜达了一会儿，杜靖宇终于停下，走进一家药店："避孕药。"

　　他站在收银台前，淡定地说出这三个字，收银员眨了眨眼，还没有反应过来。

　　杜靖宇不耐烦地再重申了一遍："避孕药，没有吗？"

　　"啊？哦，有，有的。"

　　拿出一小瓶正要问他想要怎样的，杜靖宇一把将药抢过，丢下两张一百块的："不用找了。"

　　然后，收银员风中凌乱了。

　　杜靖宇拿着小瓶子，寒着一张俊脸回到车上，把车开到T市的后校门。

　　这个时候的人不多，他等了几分钟，阿雾就出来了，还带着口罩，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让杜靖宇哭笑不得。

　　阿雾看到他的车，走到车前，趁着没人注意，才上去。

　　杜靖宇把药瓶递给她，顺手也送上矿泉水："你在这里吃吧，免得回去吃被陆念念看到了，又笑话你。"

　　他还真的没说错，她还真的怕被念念知道了，会说什么，阿雾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接过药和水，把药吃了。

　　七十二小时之内避孕的，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肯定没事，阿雾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吃完之后，脸色终于恢复不少了。

　　"可以了，以后，我会注意的。"杜靖宇突然说了一句，被阿雾瞪了一眼。

　　这句话换了以前，她觉得还有可信度，但是经过昨晚一事之后，杜靖宇的信誉度在阿雾心里直线下降了。

　　"那是什么表情？不相信我？"杜靖宇冷哼，伸出手想掐阿雾的脸，她忙一闪，警惕地瞪着他："大庭广众之下，你不要动手动脚。"

　　考虑到前面玻璃的透视性太好，被人看到了，不太好。杜靖宇拧着眉，表情有些冷，但还是放下自己的手。

　　关于相信与不相信的问题，谁都没有再提，阿雾吃过药了，想到这是大晚上的，不适合久留。

　　"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女人，利用完了，随手就丢。"杜靖宇阴阳怪气地应了一句，阿雾的脸色又涨得通红了。

　　"杜靖宇！"她叫了一句，后者坐在驾驶位上，双手环胸，一副我有说错般疑问的表情。

　　杜靖宇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勾唇一笑，画面太美，笑起来的杜靖宇像一个妖孽，阿雾差点都看呆了。

　　自己的男人长得太漂亮，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心脏跳得厉害，阿雾不自在地撇开视线，刚下拉开门准备下车，杜靖宇慢悠悠地说话了。

　　"阿雾，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什么？阿雾不解，眨了眨眼睛，原本准备开门的动作就这样顿住了，回过头，看到杜靖远眼底带着游离，半响，注意力拉了回来。

　　"什么意思？什么心理准备？"阿雾拧了拧眉，不知道他突然说出的话到底包含什么意味。

　　她脸上的表情太过于认真，杜靖远知道她现在估计脑袋一时半会儿是短路了，但是很快她会想通的。

　　他摇摇头，继续笑："算了，没事，你下车吧，回去，今晚早点睡。"

　　最讨厌这种说话说到一半，但是却不说完的人，明明已经勾起人家的好奇心了，却偏不再继续。

　　阿雾此刻的心情就是这样，可恶的杜靖远，永远留一半说一半，以为她是神仙呐？

　　怒气冲冲地拉开车门，等她下车了，杜靖远才故作正经地说了一句："我说，你早点准备做我的新娘，嗯，阿雾穿着婚纱一定很美。"

　　"你真无聊。"阿雾咕哝完毕，小跑着离开。

　　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杜靖远坐在车上好几分钟。

　　什么心理准备？他没有说出来，但杜靖宇自己，心底清楚得很。

　　罢了，不给她压力，有些事，迟早要面对。

　　杜女士大老远的跑回国，杜靖宇猜想，出了要他回美国之外，还有她之前提到的，给老头子准备生日礼物的事情。

　　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小鸡出壳是不是又出现了，或者相似的古董宝贝引起了她的兴趣，否则她是不会这样的。

　　她的到来，说明有些事，很快就会发生了，比如，早上阿雾的外婆，把他们的事暴露出去。

　　杜靖宇想到这里，冷冷一笑，正好，他还想着这件事要什么时候才能说出口呢，阿雾，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了。

　　抓紧方向盘，杜靖宇随机开着车离开T大。

　　翌日一早，T市的看守所，来看殷惠的不再是外婆，而是丁敏玲。

　　这两天她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惨白，甚至跟殷惠比起来也不相上下。

　　殷惠大惊，在电话里担心地大喊："敏玲，敏玲，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听到她忧心忡忡的声音，原本就恍惚，惊恐的丁敏玲再也忍不住，在殷惠的面前彻底崩溃着大哭："妈，妈，我好害怕！"

　　她的哭声很大，很惨，殷惠何曾看到丁敏玲这样哭过？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怎么了？告诉妈妈，你怎么了？你别哭啊。"殷惠喊了一遍又一遍，丁敏玲的声音也没有停下来，反而是越演越烈的趋势。

　　殷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探视可是有时间规定的，要是她再不说到底发生什么事继续哭的话，等她平静下来，就该离开了。

　　她在电话里一遍又一遍地安慰丁敏玲，让她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一下，这才痛哭着说出话来："爸爸被检查出白血病，我怀孕了。妈，为什么会这样？你不在，我好怕，我该怎么办？"

　　白血病？怀孕？

　　殷惠本来还算平静的脸在听到这两个消息之后，就真的再也平静不下来了，为什么会这样？她也想问。

　　她不相信，短短时间内，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敏玲，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妈妈说清楚。什么白血病，还有，你怀孕，又是怎么回事？"殷惠用力拍着玻璃窗，丁敏玲动着嘴唇，缓缓解释了一遍。

　　殷惠是在丁成俊生日当天就被带走的，关于丁敏玲被人强奸的事情，她压根不知道，后来丁敏玲来看过她，也不敢提起这件事。

　　而现在说出来，晴天霹雳，晴天霹雳啊！

　　殷惠干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回不过神来了。

　　丁氏不在了，丁成俊白血病晚期，她则是入狱，大好年华的丁明亮怀了孽种，丁家不是已经家破人亡了么？

　　等等！

　　"你说，你做了骨髓配对？什么时候的事？"殷惠猛地想起丁敏玲说的这句话，大惊之下，连忙问道。

　　"几天了，今天就会出结果了。怎么？不对吗？"丁敏玲看到殷惠这个样子，很是不解，为什么这么慌张？

　　事实上，殷惠此刻是手脚冰冷的，对？还是不对？她甚至不敢确定！

　　殷惠转过身，看了一下四周，没有人主意他们，这才安抚自己，冷静，冷静下来。

　　"敏玲，一会儿妈妈要跟你说的是，不管是真是假，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至于那个结果，你自己问医生就可以了，不要让医生当着你爸的面宣布，懂吗？"殷惠厉声问。

　　丁敏玲虽然疑惑，却不怀疑殷惠的良苦用心，跟着点点头，表示自己会把这个警告听进去的。

　　"好，什么事，妈你说吧。"丁敏玲轻声问，眼泪已经流干了，她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殷惠迟疑了好一会，表情很是纠结，甚至犹犹豫豫地打量了丁敏玲好几眼，这才开口。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你爸的女儿。"殷惠底气不足地说。

　　下一刻，吃惊的人变成丁敏玲了，什么叫不知道她是不是她爸的女儿？

　　丁敏玲脑袋转得飞快，最起码在上学的时候，她没有这么认真地思考一件事。

　　是不是她爸的女儿？她爸是丁成俊吧？妈妈说不知道？

　　丁敏玲倒抽了口凉气，妈妈不知道？

　　"妈，你这话什么意思？不要是我猜的那样！我是我爸的女儿的，是不是？难道，你还有别的男人？"丁敏玲的表情扭曲，难以置信地问。

　　她不相信！怎么会这样？

　　丁敏玲一惊之下，甚至从椅子上站起身，后腿了几步，眼底的冷光，让殷惠不敢看，甚至有些愧疚。

　　"敏玲，你听妈妈说，听妈妈说完。"殷惠心虚，丁敏玲软绵绵地坐回椅子上，整个人还没有回过魂来。

　　殷惠犹豫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在跟你爸复合之前，我跟钟天棋在一起过。后来有了你，我不确定是你爸的，还是钟天棋的。但是那时候我没什么钱，又跟你爸在一起了，想着应该是他的。生下你之后，你的血型跟我是一样的，我也就没有多想了。但现在要做这个检查，似乎能测出基因。以前我不敢测基因，就是怕结果不是，咱们母女都有芥蒂。现在妈妈跟你说，不是为别的，而是要先发制人，预防万一，若真的不是，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堵住医生的嘴，别让你爸知道。再有，或许只是我多想了，没有这回事。"

　　事实上，钟天棋没有指控丁敏玲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殷惠跟他说，这是他的女儿，他死也不能说出来。

　　这下，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先跟敏玲说了，若真的被丁成俊知道了，那别说是她，就是敏玲，以后估计也会很惨。

　　丁敏玲轻笑，多想了？若是殷惠以前说，她估计觉得多想的几率很大，但是现在，她却觉得不是多想的几率更大。

　　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握紧拳头，一字一句地说："不行，我要回去，不管是不是，先拦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