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频频施法,迷雾一般的蛊惑咒术,就像弥撒的一粒粒肉眼不可见的微尘,起初凝聚成一团,顷刻间纷纷四散开来……
然而,一如刚刚,施法者没有得到任何收效。
他们所处的这块地势相对较低,且处在四面合围的中心,由于视线受阻,短时间内,想找一个突破口冲杀出去非常困难,再有,王军的骑士与佣兵们此刻乱成一团,始终无法完成行之有效的协防。
这个危机时刻,当然重任要放在王军的咒魂师身上。
布莱克的眼睛已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膜,完全处于一种倚靠感知的阶段,他的感知四处快速扫过,忽然他发现在远处的一个山口,立着一根高杆。
起初,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出口,可以带人冲出一条路去,很快,他感受到,兽人那图腾一般的破烂布条迎着夕阳飘舞着。
只不过,那根高杆上面有着一颗硕大的白色骷髅。
“大人,有战斗祭司!”
身边一个贴身佣兵提醒着蒙眼状态的布莱克,当然,对付战斗祭司才是布莱克大人现在最该做的。
这是这位操心的佣兵留给这地方的最后几个字,很快他的呼吸就被一扇巨大的门板打散,少数兽人已经冲了进来,王军各自为战,然而,这种近战,对于王军来说明显吃亏。
有了战斗祭司的兽人部队战力何止是成倍增长?勿论是速度与力量都不能同日而语。
腿脚稍慢的王军与佣兵悉数送了命,少数几个逃脱的连头也不敢回。
这一场逆转之战史称兽人的死亡觉醒,当然,如果没有真正的战斗祭司被唤醒,兽人也不可能觉醒的这样彻底。
布莱克已经被十几个兽人围在正中,他恨不能挖一个坑钻进去逃走,遗憾他没这个技能。
随着一声脆响,布莱克就觉得自己的后颈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磕了一下,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布莱克隐约听见有人谈话,声音忽远忽近。
“大人,我不知道从这个人嘴里能问出什么来,你不是这里的人当然不知道,咒魂师是不能留的。”
“不,卡拉左,得留着他,至于你说的事情,我会慎重。”
布莱克睁开眼,看见一个骑士打扮的外域人站在自己身边,而另一侧,是一个高大的兽人,很快,他的眼睛与卡拉左对上,布莱克习惯地露出鄙视的目光。
在他的心中,兽人永远是低贱的,哪怕与兽人共享一个屋檐,布莱克都会由衷的不甘心,甚至认为这是莫大耻辱。
“杀了我。”
布莱克索性闭上眼,他知道,这时候自己的能力一定是被限制了,至少,在这么薄弱的几个人面前,背后一定有无数的刀剑弓矢瞄准了自己,一旦自己稍有异动,就成了死鬼。
“杀你不急,先回答一个问题,我想知道,王朝的军队外围还有多少。”
“呵呵……”听着年轻骑士的问题,布莱克牙缝里露出一丝冷笑,想从他布莱克嘴里打探军情,莫不如让整个死亡之海干涸算了。
对方似乎看懂了布莱克的意思,朝兽人摆摆手,卡拉左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身出去,此时,屋子里就剩楠五与布莱克两人,除了一股兽人的恶臭,布莱克还真没什么觉得不适了。
“我在尽力满足你与我交流的前提。”楠五平静地说道。
“我并不想与你交流,外域人。”
“外域人?不错,目前我们之间的身份的确不对等,只是,我需要您回忆一些事,即是咒魂师是如何来到这片水陆上的。”
布莱克看了一眼楠五,感觉这家伙莫非是一个学士型的骑士?我现在被关在这里,还要与你讨论咒魂师的历史?
见对方不说话,楠五问道:“你听说过被禁的地图吗?”
!
布莱克毫无防备,这几个字就像一根针扎在自己的心口。
被禁的地图,这个词汇在咒魂师之中是非常陌生的,但是,少数的具有顶级咒魂师天赋的人,对于这几个字可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当咒魂师晋升到新的境界,作为他们的老师,类似摩登雅路那个级别的长老会把这几个字传承给继承者,因为这是咒魂师修炼的终极之处。
星月巫师脑子里有着地图,那是他们的巫师印记,而咒魂师的脑子里并没有那种所谓的地图,但是,被禁的地图,才是咒魂师一生的终极索求。
那是一个形而上的称谓,简单比方来说就是修炼到了一个境界,一个介乎半神的状态,俯瞰众生,咒魂师的始祖称之为——被禁的地图,谁能打开,谁就得到了神的垂青。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布莱克看向楠五的目光出现了一丝的惊奇,不过就是一闪而逝,他再糊涂也清楚,对方并不会善待自己。
“我还知道死亡之海的先祖最开始是拒绝每一个咒魂师踏上这片土地,因为他们的神鹿拒绝修改人的秉性,认为这是违背神意的。”
楠五在说话的过程中,目光越来越冷,盯着布莱克,接着悠悠地继续道:“只不过,随着死亡之海的贪婪,神鹿的双翼被折去了,换来咒魂师的皈依。”
布莱克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身子一如在几十度的高温里浸泡忽然又被丢进一桶冰水里一样。
“你究竟是谁?”布莱克忽然有些驾驭不住自己,难道说一向善于操纵别人的咒魂师,今天会在这里被一个外域者掌控?这要是传出去将是多么可笑的事?毕竟自己还是一个死亡之海排的上名的高手,一个有着远大前程的咒魂师?
“不要低估你的对手,更不要高估你自己,布莱克,你们咒魂师之所以这些年越发被器重,那是因为谆葛尔特亲王的野心,他不愿意修复神鹿身上结疤的伤口,一旦这个野心家不再需要你们,他会第一个除掉咒魂师这个职业,甚至一个不留。”
实际上布莱克已经没心情与楠五多说一句话了,按照老师摩登雅路的习惯,这样与敌人接近是没有丝毫好处的,身为一名咒魂师必须防备这一点。
明确了这间屋子里不可能有兽人的战斗祭司,再者,自己经过防护加持的咒术也不可能瞬间被祭司破解,看来,这个外域人还是低估了自己,他并不知道咒魂师的真正实力,既是无声无息地结束对方的生命。
随着布莱克实施行动,楠五的眸子逐渐变成两团白雾,还没等咒魂师看仔细,布莱克已无法继续施展咒术,他的脖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勒住,双手狠狠地扣在自己的喉咙上。
“我们还真不是一个级别的布莱克,回答我,外围王朝还有多少人……”
随即,布莱克的耳边只有这后半句反复出现,他的嘴嗫嚅着,自己根本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处于一种弥留之际,隐约之中那个年轻骑士的身影站了起来,看了自己片刻,那身姿明显是一个胜利者的样子。
不!
倚靠强大意志力生存于世的咒魂师,即便是阶下囚也愿意死得其所,根本不会产生恐惧与忧郁的心里,而此时的布莱克,面对这个身影的时候,内心居然产生了无尽的恐惧与渺小。
这个人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举一动,就像一朵云一般轻盈,又像一座山般沉重,轻盈得自己无法捕捉,沉重到自己根本无法搬开这种压迫之力。
强大的威压。
布莱克痴呆呆地望着那个离开的背影,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反复轮动的双开木门,他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甚至呼吸声,沉重的呼吸让他的面目无比狰狞。
他想大喊,但是喊不出来,他想伸出手臂够奔那道已经弱去的线条,手臂却不听自己的使唤,无数次的想抬起来都无法动弹一丝一毫。
他是谁?!
咒魂师布莱克从来没有这样在意地去猜测一个人,还是一个来自外域的骑士,他那普通的外表之下,究竟包装着一具什么状态的躯体?那躯体真的就是血肉之躯吗?
布莱克迷惑了,不过,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很快他就像被人吸干了精气一样,昏沉沉地栽倒在地上。
小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威丝米拉不必亲临也能感受得到,当然,在楠五从里面走出的时候,深渊之主马上将略带惊异的面容转为正常。
她可不想让一个骑士看出来自己对他有兴趣。
“得到结果了?我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这样的方式审讯犯人。”
威丝米拉平静地说道,似乎在用蹩脚的外域文字读着一个自己不大熟悉的故事。
“我也第一次使用。”
楠五无所谓地耸耸肩,冷着脸,只顾与威丝米拉并肩往前走,看来情况要比他们预料的糟得多。
“什么?第一次使用?近距离面对一个死亡之海的咒魂师?”
威丝米拉当然无法相信,这种尝试可与巫师在实验室做实验不一样,实验的初衷是在安全情况下探索魔法的奥秘,而这位骑士先生居然是直接把自己想要实验的部分去应用了。
“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是怎么做到的?”威丝米拉还是不能相信,这个家伙哪里来的这股勇气?即便是换做自己对于从未尝试过的攻击或防御的方式,也不可能这样自然,心态放的这样宽。
“因为……刚才,我至始至终没有得到你丝毫的警告,简。”
楠五神秘地笑笑,说出实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