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使团成员对这次惊悚的帝都之行表示满意,当那几名潜伏在这里的刺客尸体被发现,令他们感受到了什么是与死亡擦肩,就差那么一点点而已,比起旅途之中的结果,还是蛮幸运的。
能够从险恶的地方冒着生命危险来帝都的这些人可不是为了简单的一顿饭的,他们纷纷发誓效忠摩罗二世,马上组建南部落联盟军,与帝国骑士团倾力合作,合力围剿狼族。
当然,摩罗二世也答应了他们,免除全部劳逸税务甚至特赦了一万名逃税者作为回报。
马上面那个孤单背影还是那样高傲而不羁。
他直到现在才清醒的认识到,表面上已经谅解自己的摩罗二世,并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原谅的心思,与其说摩罗不想让自己死,不如说他更在意自己那三万黑骑士。
当贾斯尔德大人意识到失去了米歇尔和柯林斯顿后,这三万人已经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既然没有成功的按照计划行事,他已经失去留在这里的任何理由,眼下南部并没有向他预料的那般混乱,他还是应乖乖地回到北川,公爵相信总会有什么机会让他再次南下。
在这块版图上,不存在所谓的忠贞,所谓的联盟,所谓的大义,所有的一切,都是为生存而已,你强别人就尊敬你,你要是一无是处,那还不如一只蚂蚁。
贾斯尔德并不认为自己失败,仅仅带着一丝遗憾离开了帝都。
只是在城外,当他看见帝国骑士团数以万计,为首那名高傲冷艳的女骑士在他身后相送时,他头一次脊背发麻。
……
凭谁看去,那都是普通的军营帐篷,里面只适合士兵在里面休息玩牌聊聊女人。
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还能照射着简陋的陈设。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救我?”老人手里握着一握卷起的羊皮纸,盯着身边的年轻骑士。
“因为我没有杀你的理由,就如那个贾斯尔德,我也没有杀他的理由。”
米歇尔笑了笑,目光由深邃转为平和,“你做的很对,杀了贾斯尔德倒没什么,但前提需要考虑那三万死忠的黑骑士,帝国没必要两面受敌。”
年轻骑士不置可否地看着米歇尔,“可我找不到他杀你的理由。”
楠五琢磨着,这个贾斯尔德虽然生性残忍,但他真没必要用处死米歇尔来威压民众,这也不是他的性格,至于摩罗二世,他贾斯尔德更不敢碰,帝国骑士团的存在对他的北川来说,是一道多么安全的屏障。
“因为……”米歇尔陷入一阵沉思,“他自始至终都想让我帮他,我没答应,呵呵,换个说法吧,贾斯尔德大人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楠五看着先知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楠五大人,那个黑骑士可不同于摩罗二世,陛下仅仅是一个现实的受益者,他的祖上给他留下的还可以挥霍的所谓忠诚,但贾斯尔德不同,他无法坐享其成,必须通过杀戮去一步步获得。”
“黑骑士的名号意味着干涸的血,这我清楚。”楠五眉毛一挑。
“那只是残忍的外衣,不过,你已经让我看到了,你也不是一个乐于吃亏的人。”
楠五忽然很认真地说,“如果我把你献给摩罗陛下,我想他一定会更为重用我。”
“……”先知身子微微一震。
“我现在已经是休斯顿的副手,再被加封个什么摩罗之脚之类的,那样一来,我会得到很大的一块封地。”楠五露出人类贪婪的一面,“我看你很不介意这件事吧,你居然这样相信我?”
米歇尔露出一丝惊讶,以他的智慧,很快就明白了年轻骑士的意思,这个年轻骑士居然不怕黑骑士和整个帝国,愿意留下他这个被贾斯尔德和摩罗联手宣判了的死囚?
老人并未直接回答楠五的问题,而是换了一个方式。
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眼下形势,尽管帝国骑士团这是一支强大的军队,但那是摩罗二世的,一旦帝国的光辉一点点被磨灭,高耸的威严一点点崩塌,你会因失去真正的依靠而变得迷惘,生存法则里只有一样,强者为尊,适者生存,我倒是觉得你该好好考虑一下将来的事情。”
“……”
先知发现,年轻骑士正在歪着脑袋昏昏欲睡。
猛地楠五又醒了,抱歉地晃晃脑袋,“啊,先知,您继续……”
米歇尔微微皱眉,“我知道,谁也不喜欢这些生硬地说教,但你不要误会我的初衷,我不是想毁灭帝国,我只是在给它疗伤医病,虽然我没有能力去改变他,让他变得更好,更值得人去憧憬。”
楠五又不停地瞌睡连连,偶尔还能揉揉眼睛煞有介事地继续听讲,倒是艾伦始终认真的听着老人说话,米歇尔却并不反感这个女侍从的存在,反倒讲的格外的认真,仔细,动情。
“摩罗二世并非一个力挽狂澜的人,他喜好看见你们这些臣子之间的游戏,当真实触动他的某根神经的时候,他唯一的方式就是砍掉令他有所顾虑的头颅。”
楠五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换了是我一样。”
这家伙原本已经睡了,忽然冒出来一句,给老头吓一跳。
“这个世界中的秩序很容易让人流星般滑落,也很容易让人野心勃勃,任何不好的结局背后都有一双充满欲望的眼睛。”
“艾伦,要不要陪我去集市上逛逛,我需要买个好些的枕头。”
“……”
米歇尔心里始终在犹豫着,这个家伙,自己和他说那么多,到底他听进去没有?
来自奥斯的明灯并不在乎楠五的迷茫,年轻人做事总是喜欢性情行事,可那是行不通的。
眼下,各个势力纷争不断,狼族崛起,教廷不可能永远支持摩罗二世,帝国与南部联盟部落也不会永远固若金汤。
“西部的涵洛人更是急于得到帝国的土地,巫师始终休养生息,说不定又会发兵进犯,北川的贾斯尔德虽然让北方能暂时安静,但他虎视眈眈的野心令人不敢掉以轻心……
“而这个时候,一旦再有一股势力打破这一平衡,约克拉就会陷入战火不断的不复境地,所以你应该提早打算。”
“就这些?”楠五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凭谁看去,他就是那种安于现状,在当下生存就够了。
“眼下,占据着拉罗矿井的矮人,游弋于蒂比休林的精灵们,他们都只是短暂的保持着中立,还有很多开化与半开化的族群为了某种利益也暂时强迫自己保持着清醒,但是南北各方势力并不都是强强联合的,而帝国早已失去以往的强势,一旦所有人都被权力与欲望冲昏了头脑而不愿再无谓地沉睡,新的势力会雨后春笋般崭露头角。”
老人看着楠五,目光中出现少有的智慧之光。
楠五点点头,“不愧是约克拉的明灯,广场蛊惑众人的一口俐齿。”
米歇尔有些沉不住气了,自己吐沫星子横飞说了这么多,这家伙还不满足?
要知道,这个当下第一智者,大陆明灯,公认的先知,凭谁都不敢忽视的人,居然就这样被这小子几句话就如此揉搓而凄惨不堪?
老先知不甘心,憋了好半天劲,终于伸手入怀,取出一卷羊皮纸。
米歇尔摊开,这竟然是一幅完全手绘的图册,上面写满了文字,就像一群群的蚂蚁在啃食着每一寸土地。
艾伦低下头,也很认真地看着,她倒是不讨厌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张图跟随我多年,但我觉得如果没有足够的信心和意志,即便有了这图也没有用,我也知道,你并非一个普通的骑士军官,你去试炼过,但这远远不够的,如果可行,我或许可以帮您再画一个图。”
楠五顺着老人的手指看去……哪呢?哪呢?
米歇尔心里这个气,我现在都已经掏心挖肺了,你在这里跟我装傻充愣?这家伙难道真的那么不着调?
楠五抻了个懒腰,看着米歇尔,“看来您对的我了解也不是一点点喽?”
他终于等到了干货。
米歇尔微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当初威廉姆斯世子把我找来的时候,我就就注意到了你,不是有句话么,从哪开始,就该从哪结束。”
楠五忽然冷冰冰的问对方,“为什么帮我?”
米歇尔似乎早就等待着回答这个问题,不慌不忙,“因为,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
号令声传来,又一波重犯排着长队,押送着到来。
远古矿坑,这个位于约克拉大陆西北望的小小半岛,却是关押囚犯最多的地方,说白了,这里就是一个世界监狱,除了教廷指定的异端不在这里之外,近乎收拢了所有的重犯。
“嗨,这人还有气儿,怎么丢这里了?”一名狱检扒拉着“尸体”,回手指了指两个正在押送队伍中行进的狱卒,“抬他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