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娟像看见外星人一样盯着他。“是我带坏了你,还是你的确变了。从哪里学会油腔滑调啦,真让我刮目相看。”
“姨妈教的。”
“瞎说。”
两人回到郑航家里。方娟泡了两杯牛奶,放在茶几上。郑航说:“我走错门了吗?”
“错哪儿啦?”
“这是你家,还是我家?”
“嗯,不知道。”
郑航猛不丁地伸出手,试探着将方娟抱在怀里。方娟没有动。两人就那样站着拥抱了很久,郑航慢慢地拂着她的头发,嘴唇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
“如果在国外,我们这样做是违反办公室纪律的。”
“是吗?”郑航松开她,端起一杯牛奶,掩饰尴尬。
方娟脸颊通红,也端起牛奶,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其他意思。事实上,我很愿意。”
“我做了个梦。”郑航插开话题说,“有人说梦醒便消,但我这个梦醒来后十分清楚。我梦见一块舢板飘在空中,一大群熟悉的人挤在上面,不断地有人把我往下面推,却又找不到是谁在推我,几次把我推下舢板,我死死地抓住,终于被人推了下去……”
“不是关于系列案件?”
“不知道,不清楚那个推我的人是不是凶手?”
“熟悉的人?具体有哪些人?”
“不知道。只是心里想着我熟悉他们,竟然还有人推我。”
方娟沉思着。“有人要害你。害你的是个熟人。”
郑航看着她,“我不想分析这个梦,我只想逃离这样的梦境。”
“里面是同事吗?还是朋友,或者同乡,同学等等,是哪一类人?”
他摇摇头。“我真的无法搞清,只是脑海里的一闪念而已。”
“你父母,或者姨妈亲戚在吗?”
“我可能想到了父母,想到需要他们帮我,可我不知道有谁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方娟说,“你想到什么干扰你办案的人吗?”
郑航摇头否定。“你这样说真把我搞得晕头转向。这样的梦可能跟我的安全感,跟我父亲有些关系,但跟案件恐怕无法联系在一起。”
“你说你想不起那些人是同乡,同学,还是同事,或其他什么人?”
“我没认真辨认,真的没想过。”
“郑航,这一定有关系,琢磨案件凶手是你心里的唯一主题。梦境就像预感一样,在提示你,让你有机会另辟径蹊。”
郑航用右手攀住她的右肩,把她用力往自己怀里拥。没有表白,但他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碎。这代表什么?爱情还是孤独?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把她拥在怀里,然后亲吻……他希望她给予回应,紧拥自己。
她仰起头,似乎无意地贴住了他的嘴唇。他感受到两人的呼吸应和在一起时她的悸动,她的紧张,她绷直身体,竭力控制着自己。他闻到了清新的体香味和她嘴里散发的薄荷气息。一切都是如此摄人心魄。
他变了。哦,过去那个冷静、理智、坚硬的郑航,他不想再那样了。就在这个时候,方娟的手指开始游移,先是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然后轻轻将他往后推。
“嘘。”她低声说,“我也正有件事跟你分享。”
“嘘。”郑航松开她。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意识不到自己的声音。
方娟顺势把头靠在他的右肩上,“章一木老家是玉山的,在那儿长大,直到大学毕业,才来到辰河。”
“我们调查过了,没人认他这个老乡关系。”
“对,”方娟说,“但有一点很重要,玉山在赭冈之南,因为……”
“因为那双索溪靴粘着赭冈山顶的泥,他可能翻过赭冈山顶往返玉山与辰河,这不是天方夜谈吗?”
“有另一种可能。一个穿索溪靴、经常爬赭冈的玉山人跟他有联系。”
“这个人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这样是不是缩小了很多范围?”她侧转身,温柔地俯在郑航的怀里,“与其大海捞针,我们不如一路路地查过去。如果我没搞错的话,玉山人,又能跟章一木有点瓜葛,这样查下去,概率会越来越大,你不这样认为吗?”
“范围是小了,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样更容易落空。”
“听了你的梦境,我可以把范围缩得更小——这个玉山人有可能是你的熟人。”
“不,我可不这样认为,你说的范围足够了,我们不能再缩小。”郑航说着,把方娟更紧地抱在怀里。她完全失去了抵抗力,只能感受到抵在自己腹部的热气。她以为他一定会做些什么。但他并没有,只是把他拥在胸前,两手箍得紧紧的。
郑航继续说:“客观上说,这个爬赭冈山的人不一定是凶手,或者说不是整个系列案件的凶手。但是,他可能帮助原来的凶手杀害了宝叔。”
“这样就更接近目标了。”
“是的,分析起来近,查起来远。我脑海里几乎有一个杀人嫌疑人的完整形象,就是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我感觉人离我很近,但可能远在天边。”
“不会的。”方娟肯定地说,“我们还有香水。昨晚我在网上查了几个小时,体味各类香水气味,应该慢慢地悟出些头绪,不是国内香水,也不是著名的法国香水。”
“你这么肯定?”
方娟仰起头看着郑航,两人的嘴唇只相隔那么几分米。
“女人的天性。”她继续说,“遗憾的是我还没有悟出明确的结果,那香气应该即普通又奇异,包含了另一种意味。”
“药性?”
方娟没有回答,仿佛睡着了一般,舒适地俯在郑航的怀里。
郑航和方娟相约找一个气氛怡人的地方吃晚餐。方娟提议去橙概念,这或许是辰河市最浪漫的餐厅。两人没有预约,但他们去得早,运气不错,订了个小包。两人心照不宣,只说生活趣事,不谈系列杀人案件的侦查。这段时间,他俩被这个案件拖得太累太累。
郑航点了份水果沙拉,两杯冷饮,和两份比翼比飞牛排,每份牛排配送极品浓汤。方娟听着服务员报出比翼双飞四字,脸红了一下。两人交往这段时间,她已芳心暗许,虽然郑航没有表白,但他也早以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爱慕之心,特别是凌晨的拥抱和那倾心一吻。
餐厅里响着肖邦的某一首夜曲,优美的旋律在有限的空间纠缠、环绕、拥抱,令人产生一种对生命的感动,似乎只有不停地爱抚及舞动下去。方娟知道这是有关真正的爱和情的曲调,它常常出现在她的梦中。但她明白,今天不是她的幻想。
服务员敲门进来,菜式很快上齐。西餐简约,没那么多规矩,但郑航还是举起冷饮杯。“来,干杯。为今天浪漫怡人的气氛。”
方娟抿嘴一笑,说:“难得看你如此高兴,真该去土菜馆,大干三碗米酒。”
“吃西餐,就不能有中国的礼仪吗?”郑航说,“我偏不,我要跟你说一句最古老的话,举行一个最古老的中国仪式。”
“好啊,愿闻其详。”方娟笑着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