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像是金丝楠木的碎树叶。”老金又调整了一下显微镜,然后把第一个样本拿出来,换上第二个。“不错,是楠木碎屑。我敢说你们找的这个人肯定在赭冈公园活动,有可能是躲猫猫。楠木只有这山上有,其他地方没有的。”
“山上可以住人吗?”
老金弯腰看着显微镜,说:“当然啦,山上守林人的房子都是政府修的。”
守林人。难道是守林人杀害了几十名吸过毒的人?
赭冈森林公园可不是丹霞山,那是横跨三省,覆盖几个市州的山林,虽说主体山顶在辰河境内,但要搜山或围捕,却不是辰河市警察力所能及的。
“那就先组织精干警力进山调查。”贾诚说,“这条线索不能放弃。”
这是一顿沉闷的晚餐。石锋提出饭后要赶回去,因为他已经完成了使命,而且这两天耽误的课需要他慢慢补齐。但对郑航来说,虽然发现很多关键证据,有利于他撇清嫌疑,并证明串并案是完全正确的,但没有真正锁定犯罪人,令他十分苦恼。
方娟一直在旁边安慰他,并不停地代他向教授表达敬意。石锋并不以为然,他解释说,研究证据的教授只是一个思想者,警察才是真正的实干家,依赖教授破案,那是天方夜谈。
郑航心情不好,便不再说话,怕自己进入雷区。
这时,方娟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想都没想就接了。她觉得可能是管理中心的同事,几天没去,肯定堆积了一案头的事情,或许有急着要处理的。
但是,电话那头没人说话。
方娟瞬间明白了,脸涨得通红。她拍了拍郑航,在他口袋里掏出手机,接着跑进隔壁空包厢,将自己和郑航手机的录音功能全部打开。
“你们太失败了!”电话那头狠声说。但声音低沉,依然是经过电子设备处理过的。
“我听着呢。”方娟慌乱地回答,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过来的郑航。
“你们在查车。”对方暴躁地说,“还查那扇墙壁,自以为可以发现什么有力的证据。但是,时间迫在眉睫,公道自在人心。你们怎么就采取不了行动呢?”
方娟冷静地说:“我们见面谈吧,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可以赶过去,好吗?”
“不用,你太白痴了。不值得我去见你。这么久了,人一个个死去,难道你是为了减少你们的管理责任?”
“告诉我你的姓名,我需要你的地址、电话。我认为你是一个有正义感、值得依赖的人,我保证只我一个人来见你,我保证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你跟我的事。”
但打电话的人根本不听方娟的话。他似乎很受伤,很生气。“你找男朋友倒是很卖力,工作却差强人意。小心你男朋友,他是个危险的人,有人疾恨他,说不定哪天,危险会轮到你,像那些瘾君子一样,几刀子捅下去……”
“我知道凶手很歹毒,”方娟清楚地说,“很聪明……杀一人,嫁祸一人,我知道他干了些什么,可是我们需要证据。他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只要你告诉我一些线索,我就能阻止整件事情。”
还是没有回答。方娟感到对方的沉默是思考,接着传来电磁干扰声。“我已经无法忍受了,你太无能,我得另外选一个人报警。”
她犹豫了,然后果断地说:“那你把情况告诉郑航吧,他能帮你。”
“不,他是刽子手。”电话里传来磨牙的声音,“宝叔是因他而死的。你知道吗?如果他不插手,宝叔最多判无期徒刑,或者法院判不下去,无限期拖着。”
“那还是跟我见面吧,就算帮助我,也能帮助你。”
“不行,我不能见你。你会迷惑人的,我真受不了你。我恨不得杀了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爱,知道吗,爱就是这样的。”打电话的人很激动,“他曾经深深地爱着你。很久以前,他一见你就无法自拨。可是,现在不了,他有他的道德标准。”
“感谢你告诉我这些,可我不知道他的爱啊。”方娟假装很激动地说,“让他来向我表白吧,说不定我可以爱上他呢?”
“不……不行。”声音变小了,接着是一段长长的、长长的沉默,接着电话挂断了。
包厢门口,石锋、贾诚、齐胜怔怔地站着。
“你熟悉打电话的人吗?”石锋首先开口。
“一点都不熟悉。”方娟说,“这是第四通电话了,中间相隔的时间有点久。”
“那就查啊。录音只是手段之一,一边通话一边追查,那是多好的机会。”
方娟第一次感到教授是个严厉的人。“他每次都是突然打过来,而且只说几句话,根本来不及。而且,他拨打网络电话,使用变声设备和欺诈软件。”
“还有呢?”
“从他使用词语及讲话方式判断,应该是个男性,有一定知识素养。但喜怒无常,能感觉出来他精神存在某种问题。他的口头禅是‘时间迫在眉睫,公道自在人心’”
石锋赞许点点头。“总结得好。”
“打电话的时间没有规律性,但都是在该打电话的时候出现,比如杀人者策划的时候,杀人前夕,还有就是我们调查车辆、勘查墙壁一定触动了他某根神经。”方娟沉吟一会,“他是一个做事很有计划性的人。”
“这跟你猜测他是个有知识素养的人是一致的。”
方娟点点头。
“他的动机呢?他为什么打电话?为什么给你打电话?”石锋在“你”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是个方娟反复思考过的问题,也许这次对方提出了一些缘由。
“第一次,打电话的人告诉我某人忍不住了,时间迫在眉睫,公道自在人心。我听得莫名其妙,他却没有再说下去。第二通电话像是精神病发作,说了一番要杀人要杀人的疯话。并说那些吸毒的人多么坏,尽给我添麻烦,只有多死一些,我才能轻松些。我尽力地安慰他,并说帮助吸毒的人是我的职责,我不怕麻烦。但他仍说,杀戮就要开始,你看着吧。第三个电话应该是警告和提醒,他说杀戮已经展开,让我注意一块黄绸手绢,或许那块手绢会帮助我揭开谜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