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皱着眉头看着郑航,看上去心烦意乱,疲惫不堪。“他怎么会杀他呢?他们好得像一个人,比亲兄弟还亲,怎么会……”
“杀人灭口。”郑航慢悠悠地说,“樟树是唯一知道他真面目的人,当有人危及他生命时,即使是儿子、父母、兄弟都会杀,何况他一直只是利用樟树而已。”
“利用他赚钱?”娜娜愕然,“难怪樟树的钱不知去了哪里?难怪……那你们还不把他抓起来,把他五马分尸。”
郑航不想纠缠,转换话题问:“樟树出事后,你为什么离开凤凰城?”
方娟一直盯着娜娜,观察她的表情跟眼神,想从中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她既想逃避惩罚,尽量少地向警方提供信息,又想为自己,为樟树报仇,置那个控制她的人于死地。可是,她不知道他的情况,姓名、住址、车牌,以及其他的识别特征。
“那天半夜,不,快天亮的时候,他突然打我电话,让我到他车里去,告诉我樟树出事了,将我转移到开阳区的一间房子里,不准我出来见人。”
“婷婷呢?”
“当时婷婷也在车上。她也离开了英皇,可能跟那个人在一起。”
“他让你不出门,你就不出门?”
“有个恶人守着。”娜娜说着,掀开自己的上衣。“他打我,强奸我,还抢我的东西。昨晚我趁他们不注意,才逃了出来。”
郑航和方娟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个人我们可以把他抓进监狱,但需要你的配合。”方娟说,“你先回去,我们在附近埋伏着,你指认给我们看就行。”
娜娜拼命地点头,立即恢复了精神。方娟明白她打的什么小主意,配合地站起来。值班刑警走过去打开审讯室的门。
方娟却又突然坐下来,死死地盯着娜娜。“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她说,“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娜娜?”
娜娜看上去很迷惑。“给你打电话?我没给你打。”她乞求地看了开锁刑警一眼,接着说:“我疯了吗?我给你打电话干什么呢?”
方娟打量着娜娜,想判断她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我给你听一段录音。”
打开手机音频,方娟将手机递给刑警。刑警将手机摆在娜娜面前。录音很清晰。
……“樟树死了,我们安全了。我要谢谢您。以前我给你打过几次电话,但我不敢露出自己的声音,我是为了保护我的父亲和家人。”
“以前的电话都是你打的?”
“是的。我只是用了电脑变声软件,我要保护自己。”
“你现在安全了。”
“是的。他太聪明了,杀了那么多人,嫁祸那么多人。现在,他终于死了。他自知逃不过警察追查,跳楼死了,聪明……”
……
娜娜的目光移向天花板,让方娟觉得她在思考什么。“是婷婷。”她含糊不清地说,还是没有看审讯者的眼睛。
“你说手机里是婷婷的声音?”
“是的,可她为什么这样说呢?樟树不可能杀人。婷婷说过人是那个人杀的。”
郑航晨昏颠倒地睡了许久。迷迷糊糊地听到断续的手机铃声,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醒来时,室外灰蒙蒙一片,暴雨如注,偶尔有闪电和雷声。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此时,他看到手机亮着屏,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传达了一大堆坏消息。齐胜没有抓住拘禁娜娜的人。婷婷依然没有找到踪影。徐放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升职考核为什么缺席,为什么没参加下午的所务会……
只有方娟既没有给他打电话,也没有发短信。他拨打过去,也无人接听。
郑航尽可能地保持冷静,从容面对这一切。齐胜的电话很快通了。考虑到辰河的调查没有结果,他决定亲自带人赶去玉山,郑航立即表示要一起去。齐胜过来接他时,他给徐放打了电话,解释睡过了头,考核的事耽误就耽误了,无所谓。
关西那里,他不想越级报告。目前,系列杀人案件比他的升职重要。
从辰河到玉山原来有一百多公里,需翻越赭冈山顶,全是崎岖陡峭的山路,辰玉高速公路开通后,一条遂道解决了所有问题。但是章一木的家并不在玉山县城,而是在与辰河交界的红赭乡章家冲,在赭冈山西麓的山腰上。
高速公路在红赭乡有个互通口,但出了收费站,便是数不清的S形弯路,而且越来越陡。他们路过了一座座有色金属矿洞,还看到好多卖蕨粑粉的小摊,以及各式各样的农庄旅馆,火热的夏天,正是赭冈公园的旅游旺季。
汽车在山坡上盘旋爬行。右边是翠绿欲滴的森林墙,左边是时而突显的峡谷悬崖。暴雨也像峡谷一样,时而骤时而停。郑航努力辨认着路边的风景,不想下次再走时出错。
但是,天色已晚,如果不是红赭派出所警车带路,他们根本找不到章家冲。
汽车停在一座小学操坪,隔壁有一家农家菜馆。他们冒着倾盆大雨跑过去。
一进门,郑航就感受到了一股热气,闻到自制腊货的味道。他看到厨房几乎与餐厅连在一起,熏黑的墙上挂着各种腊制的野味。很明显,当地派出所要在这里招待他们。
店里有四五张桌子,两张桌旁坐着客人。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妇女过来招呼他们。
齐胜滴溜溜地打量着店里的人,准备寻找询问对象。他口袋里有两张照片,两张画像……照片是章一木和婷婷,画像是婷婷的男朋友和拘禁娜娜的人,都是根据娜娜的描述绘制的。专案组认为,拘禁娜娜的男人可能是配合凶手杀人的那个中年人。
妇女招呼完,便回到吧台。齐胜首先让她帮忙辨认。好一会,妇女什么也没说,看着她脸上冷淡的表情,郑航知道她已经把他们几个当成了外来人,根本没打算向他们透露什么。妇女一直在计算离席那桌的帐单,接着喊道:“一百八十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