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格曾想过关于苏长成的各种可能,当然他最明显的身份是一个商人,而且很成功。
苏长成又与金华,也就是真名为罗德的人曾有一段不太好的同窗经历。
而罗德又是一名科学家,一手造成了目前一些列事件,伪宗教、DNA编码病毒、黑袍人聚众暴力,以及对隐族不为人知的秘密目的。
种种都可以让冯格联想到苏长成应该也有一段黑历史,或者说至少是灰色的经历。
但苏长成也出现在这里,成为了众多诱饵中的一部分,那也就说明罗德的真实目的中,也有他一部分——报复!
冯格没有冒动,而是屏息静听。
“的确老了……”罗德的声音更显沧桑,“如果我还年轻,我真想再和你打一架。”
众人所在的涵洞十分阔大,寥寥无几的家具和设施让这里看上去更像一处小广场。
冯格没有看到里面墙壁上“集结区”三个大字,也无法看到涵道中倒下的一具具曾鲜活而炙热的身躯。
但他在努力根据里面传来的声音或是响动来判断人数,加上之前看到的三个人,以及苏长成,粗略估计里面至少还有另外七八名“雇佣军”。
冯格顿时感到棘手万分。
“你的执念还是那么强烈,都三十多年了,难道还放不下吗?”苏长成的口吻并不显得疏远,反而是真诚和实在的。
“打架?不会上学时被苏长成欺负过吧?”冯格不无八卦的联想了一下。
“放下就等于背叛。”罗德淡若清风的一句,却让对面的苏长成动容。
“瞧瞧,苏大老板多么气派,掌管千亿财富,手下能人云集,就连国家也要护你周全……”罗德发出了鄙夷的笑声,“……呵呵,可谁知道这样一位体面人物,曾经也不过是一个混蛋校霸,但不得不说你是混得最好的一个校霸。”
“那个年代……唉,我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好笑。”苏长成竟也尴尬起来。
“不会吧……”冯格没想到罗德闹出这么大动静,还真是因为被苏长成欺负过。
校霸嘛,冯格虽然没有赶上那段最火热的年代,但也赶上了它消散前的小尾巴。
罗德口中的校霸,要放在他所说的那个年代去想。
80年代左右,学生刚刚步入踏实学习的正轨,而不用再去乡间地头进行什么实习,但高校中的氛围还是比较“野”的。
学子既有珍惜学业的心思,又有崇拜英雄的情结,本是好事,但有些痞气重的人滑向了另外一种方式——好打架斗狠。
喝劣质酒、叼最便宜的烟卷,自行车把上挂块砖头,遇到看不过的事,不顺眼的人,要么叫嚣对方找地码场子打群架,要么直接就单挑,谁拳头硬,谁有道理。
那时不少人都认为那样帅气、有范、爷们儿,大姑娘小女子都喜欢,着实让那些人感到了不少的所谓英雄般的成就感。
当然更有不少人的鼻子、脑门等处都挨过板砖,称他们为流氓。
甚至冯格小时候也羡慕过那些校霸,自行车后座上永远是学校里最辣的妹子。
所以此刻听来,冯格到也还理解,罗德当初若真被苏长成爆菜过一顿或是几顿,心中必然会留下阴影。
冯格略发好奇的是,陆瑶说过唐建国和他们俩同样是同窗,不知道心目中那位受人尊敬的局长年轻时是否也操着板砖抡过人。
“要真是如此,回头我可一定要揶揄揶揄老头子。”
罗德已经成功闯了进来,他的面前已经没有抵抗,所以他现在很坦然,他似乎要用更多的话当年,好好在苏长成身上找补回一些威风。
至少冯格是这样认为的,罗德如果还絮絮叨叨的和苏长成聊聊下去,就不愧是一个好现象,能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
“你想用一句‘觉得好笑’,就让当年的事情揭过去?”罗德发出了一句明显开始不太友好的反问。
“得!”冯格不由得替苏长成着急,现在何种局面,最好的方式就是坦言认错,“罗兄,当年如有不敬,还请担待。”云云,放下尊贵的尊严,来缓和紧张的气氛,连冯格也觉得苏长成说得有些风凉。
奈何苏长成的想法并不与冯格相同。
“事情已经发生,又能怎样?你怪我,无非是迁怒当年秦霜选择了我。”
“横刀夺爱的桥段?!”冯格暗叹,“这下好,激怒了。”
果然接下来是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
“迁怒你?!”罗德口齿艰难的蹦出三个字,似是压抑着某种怒火。
“你也配!”怒火终于爆发而出,“选择谁是秦霜的权利,我尊重。但是你是如何对待那份选择的?你学业一无是处,为了进入国立项目,你干了什么?你勾搭上院长的女儿……”
冯格听到罗德粗重的喘息声。
“本来秦霜是一位农村姑娘,和你这位城里孩子在一起就觉得矮你三分,处处陪着小心,扼杀自己的尊严,简直到了……卑躬屈膝的程度!”
“……可你,狼心狗肺的东西,秦霜早已被确定为项目实习员,就是因为你,和你的院长千金,最后竟然一脚将她踢出项目之外……”
罗德的声音剧烈的颤抖起来,“……竟还有流言了,说什么她是心机第三者,为了钱,为了户口……”
“别说了!”苏长成突然吼道,“就算没有方冉和我,她也进不了项目!”
“……对,因为她是隐族嘛……”罗德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因为她正处在觉醒期,很不稳定!”苏长成落寞的说道:“深度体检后,她本来是要被带走的,是我苦苦去求院长,才压下了报告,可方冉……”
久久,苏长成才继续说道:“事发之后,她也羞愧难当,她只不过也是年轻气盛罢了……”
“好一句年轻气盛罢了……呵呵,呵呵呵……”罗德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害人性命,用一句年轻气盛就可以逃脱责任了吗?”
“可方冉又不是亲手……”
“你闭嘴吧!”罗德由之前的愤怒变成了现在的冷然愠怒,“秦霜死了,就是死了,因何而死,还不是因你们而羞辱至死?!哪个丽鸟不爱惜自己的羽毛,那个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口口生生说着放下执念,放下执念,三十多年了,你只不过成了只鸵鸟,把脑袋埋在了粪土之中,你不是放下执念,你是背叛了那份真挚的情感!不敢去面对,懦夫!愚蠢!混蛋!”
见势不妙,冯格轻移脚步,贴着墙壁慢慢拐进那座涵洞,第一幕映入眼帘的,不是虎背狼腰的‘雇佣兵’,而是一个泪流满面的憔悴男人,和一个不断颤抖的背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