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对罗德的话还有些不明就里,只有冯格和姜红月最先反应过来。
他所说的一切,不就是放大版的“天神降临”剧目吗?起初天神歌舞团搞的诡异演出,并不是正式演出,仅仅是事先排练罢了。
冯格和姜红月见过黑袍人的疯狂,所以他俩马上能够预想到罗德按下按钮后的后果。
那就是大批的黑袍人,如同行尸走肉般,用着滑稽的武器,互相厮杀,没有知觉,没有痛觉,没有情感,只要身体还有一丝机能,他们就会一直厮杀下去,直至另一方停止呼吸。
然而这样就能够制造新隐族了吗?
冯格不得不这样怀疑,但他马上意识到,那只是一种象征罢了,每一个了解隐族历史的隐族人,看过后,一定会明白。
罗德之所以搞出这种规模空前的“演出”,就是要保证让尽可能多的隐族人看到。
看到他们在历史长河中本应该占据的真正位置。
然后呢?
隐族隐匿了亘久的岁月,罗德不怕那血腥的“剧目”吓到他们?
这个问题,冯格还无法捉摸透,而且最要紧的是先过了眼前这一关。
“你想要什么?”陆瑶冰冷的声音响起,看来她已经有了与罪犯进行交易的打算。
“秦霜的手稿!”罗德似乎很讨厌再费二遍口舌,说得很不耐烦。
陆瑶毕竟是后于苏长成进入到这座涵洞,冯格以为她对“秦霜手稿之事”一无所知,心里面帮她想好了台词,比如“什么手稿?”
她若问出来,或许罗德就会解释一下,如此也能让冯格内心对此的瘙痒得到解脱。
冯格实在是太好奇所谓“秦霜的手稿”了。
然而陆瑶的反应却让冯格大跌眼镜,他见陆瑶似乎是疑惑了一下,然而瞬间就好似洞察了什么。
陆瑶冷冷的说道:“我们不和犯罪分子做任何的妥协。”
冯格有想用头撞墙的冲动,“前一秒不是你问的‘你想要什么’吗!翻脸就说不和犯罪分子做妥协?!”
罗德恐怕有和冯格同样的心声,脸色立刻更加阴沉起来。
“你敢耍我?!”罗德似乎在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
“你不在乎那么多群众的性命?苏长成,你也想好了吗,要让女儿死是不是?”罗德用带有压迫感的语调质问了一句。
并且像是他愿意说出的最后一句,他的指尖触到了遥控器上,而目光则在苏长成与陆瑶间游弋。
冯格看到苏长成的表情十分的纠结,但也看得出,即便纠结,他仍然不会松口。
至于陆瑶,罗德话刚说完,陆瑶便轻蔑的笑了,“你死心吧!”
一切都出乎了冯格的预料,因为他的潜意识中无时无刻不在审视,假如自己站在陆瑶的立场,他会怎么做?怎么说?
而审视的结果就是自己会选择另外一种方式——妥协。
这个结果令冯格汗颜,但又能怎样,在对方强大的要挟下,在无数无辜群众生命危在旦夕之间,又能怎样?
冯格第一次意识到,身为一名警察,也是卑微而渺小的。
可身为“陆长官”的陆瑶,显然要比冯格“高大”的多,她竟然选择了最暴力最直接的方式。
陆瑶的脚尖终究还是续上了力道,然后爆发,踏地而起,纵身跃出,手中的长剑寒光闪动。
她真就没有和罪犯妥协,她的目标就是消除罪犯。
至于一些牺牲,并不是她要考虑的内容。
这或许就是身处不同职能所导致的吧。
见陆瑶似天外飞仙般一剑刺来,那名方才产生怯敌之心的“雇佣兵”咬牙冲了过去,而他的结果只是被一剑两半。
罗德脸上露出了恐惧,他落在遥控器上的指尖竟然犹豫了。
是惊恐让他的神经麻木,还是作为一个人,他的心底哪怕还有那么一丝的人性?
或许他突然明白,若他的手指按了下去,他便失去了所有筹码,他的牌也完全打光了。
罗德好似一名赌徒,一名马上连裤子也要输掉的赌徒,当然还有他的命。
陆瑶坚定的目光,没有任何关于他能够活下去的倒影。
其实那个遥控器已经称之不上筹码了。
陆瑶的长剑划过一道寒幕,指向了罗德。
冯格感到自己的心跳突然的加速,一切都将结束,而一切却都将开始。
罗德终究还是按了下去,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陆瑶刺来的剑尖,似乎是在做最后的倔强。
他的身边,三名黑瞳“雇佣兵”也感受到了前方的寒意,他们更加的拼命,整个眼珠都被黑色覆盖。
是无形的屏障更胜一筹,还是陆瑶的长剑所向披靡?
苏长成的一声喊叫,似要阻止即将到来的揭晓仪式。
“住手!他是被逼的!住手!!!……”
冯格感觉自己突然失去了心跳,“被逼的?!”他忽然看到罗德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安详,仿佛某种解脱即将莅临。
这种突然的逆反神态,实在太过突兀。
“难道说……”冯格一把抓住了姜红月的胳膊,让她疼得皱起了眉毛。
冯格内心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种内疚,就像是反恐演练中,失误击中代表受害人的靶像一样。
确切的说这是一闪而过的不安预感。
然而陆瑶却丝毫不受干扰,她的心仿佛是金石锻打出的。
无形的屏障还是强大的,在锋利的剑尖刺击处,凭空爆旋出激荡的透明气体般的物质,鳞波闪动,并发出刺耳的嗤嗤声。
三名“雇佣兵”的脸上肌肉猛然绷紧,盘扎起透肤可见的血管,狰狞而绝望。
噗的一声,长剑刺透,一剑封喉。陆瑶腰肢扭动,秀臂三次摆动,便是三颗头颅被轻易收割。
一步点地,陆瑶旋身而回。一些列的动作似水长流一气呵成。
陆瑶收剑站在地上,一动不动,目送着罗德的身体颓然倒地。
然后她的脸色从红润变得苍白,接着更是变得灰暗,黄豆般大小的汗水从无暇的额头上不断滑落。
她努力调整着呼吸,尽量不让自己的窘态过于明显。
特种兵们迅速围到她的身边,抬枪冲着地上罗德的尸体。
整个涵洞此时无比的寂静。
忽然,传来了窸窣的声响,竟是苏长成双手杵着腿伤,艰难的站了起来,然后再一步一步艰难的靠近。
他的方向,是地上罗德的尸体。
似乎是感到无比的头痛,才让他宁可放弃腿上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反而选择将手扶在头上。
他紧紧抓起了自己的头发,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何必……何必呀!”一脸的痛惜和无措,还有惭愧以及深深的落寞。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冯格想不明白,但他放开了抓在姜红月胳膊的手,急匆匆向着里面跑去,哗啦一下,无数的枪口对准了他。
冯格愤怒直言:“好你个陆瑶,人你杀了,很痛快是不是?那津山的那些黑袍人怎么处理?!还有,你曾说病毒不是得到控制了吗?你确定真是如此?!”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倘佯在冯格胸膛,虽然他四顾之下只有水泥墙壁,但他仿佛透过厚实的土壤,看到了津山市即将出现的血流成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