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前五分钟，马戏团剧院内座无虚席。
周意涵四下看看，密密麻麻全是人头，想要借着昏暗的五彩灯光用肉眼找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戴着棒球帽的江思年是在开场后进来的，如果没有他指出大致方位，拿着望远镜的她一时半会还找不到。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吓一跳，何美娟身旁坐的人正是老李，两人看起来很熟络的样子，极像约会中的情侣。
她赌输了，只得乖乖地答应身旁人那几天让方晨曦接送上班。
比起周围认真看马戏表演的观众，他俩心思多用在别地，没等到结束便起身匆匆离去。周意涵是怕江思年被散场的人认出，他则觉得晚走人多对她不好。
尽管刻意打扮一番，结果还是被眼尖的人发现传到网上。
没过多久何美娟打来电话，她不敢接，因为谎话穿帮。很快短信声传来，点开一看哭笑不得。
“你这丫头骗子，就不是能撒谎的人。”
她的确是不会撒谎，尤其是在嫁给江思年后，像是有棱角的粽子一点一点被磨平。事已至此，不得已又编了一个谎以短信方式回过去，反正不是面对面，应该不会被拆穿的。
至于老李，只字未提。
按着约定时间，然然带着爷爷奶奶来了，令亲自去机场接的周意涵想不到的是他们拎了三十斤的土货过来。
奶奶指着装饲料的大口袋，笑眯眯地说：“那是给亲家的橘子和柚子，今年特别甜。”
她很想说这里什么水果都买的到，就连国外的也有，可话到嘴边却一字也吐不出：“谢谢，奶奶。”
然然从下飞机至上车落座，手里都拎着一篮鸡蛋。她忆起那次带江思年回去，不用说一定是给他的新年礼物，事后经奶奶一说还真猜对了。
爷爷说出的东西令她心里更不是滋味，将家里的干核桃打成粉粉，也是送给亲家吃的。
看着他们兴奋地样子，周意涵强忍着内心的不安，怕自己一冲动说出的话浇灭了他们的热情，到嘴边后快速地过滤着。
她明白，在他们眼里这是最拿得出手，也最具代表性的礼物。可是这里什么都不缺，尤其是喝水都喝矿泉水的江家，在饮用的食物上非常挑剔。
忽然意识到自己变了，也有了嫌弃之意，准确地说是不想见到事后李芸将东西都扔进垃圾桶的画面。
“我们本来还想带两只鸡古来的，不准上飞机就没杀。”
幸好没带，虽然这会是冬天，但经过长时间高温旅途，多少也会变味的。
“够了，你们带来的东西够多了。”
她还能说什么？这是他们的心意，不能毁了他们的热情。
不方便在人多地方露面的蒋思年，早已在租好的酒店公寓等着，当看到他们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画面时，有意抢过爷爷手中的编制口袋。
却被她及时出手拦住：“思年，你忘了你的手。”
她的回应引起家人的异样关注，他们都将视线转移到他那保养得十分好的双手上。
“你们都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手是吃饭的工具，不能伤到，要不然就会影响到工作。”
从爷爷奶奶的怪异眼神中，周意涵读到了没那么夸张，及没吃过苦的信息。碍于她的面子，尴尬地回应：“没事，没事，一点也不重。”
然然凑到近前的一句话，听得她和江思年都变了脸色：“姐，你可真心疼姐夫。”
眼前人说的对，她是心疼，还有着起码的尊重。若是亏待了人家，影响到事业麻烦就大了，毕竟现在本事不
大还养不起人家。
“你小子，嘴是越来越贫了。“她没好气地白了然然一眼，接着指厨房的位置：”赶紧去那洗洗手，我们去吃饭。“
待那小子离去，终于有机会和江思年说说话了。他眼底有着心疼之意，她看出来了，可这会不是时候告诉她的家人。
刚要商量那些土货怎么处理时，耳边传来然然急切的呼唤声：”姐，这厕所怎么用？“
意识到问题来的她，马上转身朝站在门边一脸无助的然然走去，结果却被那小子挡住：”姐，爷爷不让你进去，你就在这里说好了。“
原来是爷爷在里面，周意涵收住脚步。就在她说出第一个字时，江思年从身边经过冲了进去，还不忘将那小子一块带进去，自然将她关在门外。
她难为情地回到客厅，见着一间房一间房参观的奶奶，从那缓慢的步子及脸上新奇的表情，有着明显的喜悦之意：”丫头，这间屋子买下来要多少钱啊？“
”奶奶，您放心住就行了，干嘛还问价钱啊？“
这个屋子，若是按他们的收入水平几辈子都买不来的。看着期待的眼神，最终报出了价格不菲的总价，只是他们就租了一个月。
“我的妈呀，怎么那么贵？”
大额的数字远远超过奶奶的承受能力，她也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就是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如果奶奶再年轻几十岁，说不定也会勇敢地走出来闯世界的。
可惜，晚了。
接下来直到离开也没机会说土货怎么处理，然然一直缠着江思年不放，变成了十万个不懂的好问孩子。
约定的餐厅在江家人常去CH食府，李芸和江父早已在那等候，一切看似愉悦，却处处透出不和谐的节奏……
李芸在得知她家人要过来度新年时，提出了一个看似过分细想又能理解的条件。她的家人可以去江家老宅坐坐，但带来的东西就不用拿过去了，还有她必须事先交代一下注意事项。
当时周意涵只觉得胸口处隐隐地疼着，她能不答应吗？她嫁进江家时没有花自己家里一分钱，还带着她以工作的名义游历了多国，不得不承认江家人付出的远远大于她周家付出。
此时此刻深刻地体会到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是哪个意思，又忆起了与母亲分别说的那句话：“从现在你姓江，不姓周。”
话虽那样说，但她骨子流的是周家的血。
待她和江思年回到江家老宅已是深夜时分，先到家的李芸和江父所在的房间灯是灭着的。她只觉得身子骨特别的累，就好像才打完了一场仗，没有精力再去浴室洗漱。
可在看到房间里的行李箱后，周意涵忆起明天江思年就要离开去国外度新年的事，她强撑着身子起身为已在浴室洗漱的他找换洗衣服。
没过一会儿耳环传来关切的声音：“衣服不用那么多，就住一晚上。”接着他将她扶起：“我已经把热水放好了，你赶紧进去泡泡。”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一下子放了很多衣服进去，就好像他要走很久的样子。看来真的是累坏了，面色不自然地笑了笑，顺着意朝浴室走去。
说实话有一肚子的感谢话想对他说，可是到嘴边好像就只有两个字能全部概括。刚才吃饭如果不是他帮忙打圆场，还不知她的家人要出多少洋相。
梁潇潇的声音莫名地在耳边响起：”看到了吧，我说过你就不配江思年，如果你早点离开他，现在也就不用受这份苦了。“
她怀疑自己陷入梦中，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没有看到那个坏女人的身影，却看到一双急切的眼。江思年因为她长时间不出去进来了，这才知刚才真的是在做恶梦。
”思年，谢谢，谢谢。“
她想说爱他，可是到嘴边却变成了止不住地感谢，外加紧紧地拥抱。她不后悔自己嫁给他，却害怕失去他，非常的害怕。
”傻瓜，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苦涩的眼泪悄无声息地顺着眼角滑落，与头发上湿漉漉的水流下来唯一的区别是咸的，就好比她现在五味杂陈的心情。
“你放心，我会乖乖地听话。”
不止是听他的话，还代表着听他母亲的话。她早已给自己定下了计划表，只不过一直没有勇气实现，现在好像找到了继续下去的信心，在指定的时间拿到已脱离很久的贵圈硕士毕业证书，实现音乐世家的梦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