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场面有些尴尬。
冷小弟站在最远处,看着水心被面无表情的慕容白一路扛上山,堂堂正正的走进月老祠的山门。
在月老祠众女官们表情各异的僵硬微笑下,将水心给缓缓放下,随后,被水心给用力踩住了右脚。
“各位大人好。”水心表情自然,照着朱南国的礼节朝着几位女官一行礼,脸上带着惯常的甜腻微笑。
“这位姑娘好。”女官们也极力的维持着自身的威严,装作若无其事。
却到底还是道行低了些,没有水心脸皮那么厚,无法做到“视而不见”,一个个仍是不时的偷偷把目光往下,偷看着水心的脚。
天!被那么用力的踩不疼吗?!
有两个心肠软的,更是小心的看着慕容白的脸色,为这个面无表情,气质冷漠的男子暗中捏了把冷汗。
“这位姑娘。”许是终于察觉到自己这方一直身处被动,其中一名看起来年纪最大,气质沉稳的朱南国女官对着水心点点头。
“您看起来颇为面生,似是并非本地人。且看您的穿戴、言语也并非我们朱南国人士,况且,月老祭也已经过了,请问,您来我们月老祠有何贵干?”女官一番话说的极为严谨,似是想趁此机会夺回主导权。
毕竟这里是月老祠,是她们的地盘,总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一个外来之人,乱了她们的秩序。
水心闻言仔细打眼一看,发觉这名女官所穿官服上的图案与其他几名略有不同,且布料似是也更为考究一些,心知她定是这间月老祠的主事,是这些女官中地位较高之者。
当下便对着她缓缓一福身子,问了个礼,表情柔和,嘴角噙着笑。
“小女子云水心,苏州人士,前几日偶然闻得这里的‘月老祭’慕名而来。日前也曾一时兴起,搭着牛车参与了一回,那份体验,真是让让水心倍感难忘,心中欢喜的很。”水心连想都没想,就出言把月老祭给一顿猛夸,端的是嘴甜不要钱。
“云水心?”听见水心的话,一旁一名圆圆脸,年纪看起来较为年轻的一名女官轻声念叨了两句,随后复又仔细的端详了水心一番,这才认出她来,“是你啊,那日里急急忙忙赶来,跟着春花娘一起前来的那位白衣姑娘。”
听见她提起春花娘,似是与春花相识,水心马上点头:“对,我目前正暂住在春花家。”的大伯所开的客栈里。
后面的那一句最重要的实话,水心并没有说出来。
反正不管是春花家,还是她大伯家,都是姓王,总的来说差距并不算太大,自己也不算完全在说谎。
水心很可耻的自我安慰。
“原来你认识春花啊。”听见水心正暂住在春花家,那个圆圆脸的小女官语气更见亲切。毕竟朋友的朋友也算是朋友,有了共同的朋友,这关系感觉上就是会让人觉得近了些。
“是啊,我和春花一起参加了月老祭。”水心笑着继续说着“实话”。
对,就是“一起参加”的。
只是差别是,春花先参加,水心后参加,认识也是在半途中,不过最后可是一起下的牛车的,并且也成了朋友。
在水心的认知里,只要结果相同,那开始和过程并不算重要。
所以,她又再一次可耻的自我安慰了。
“对了,我问你个事。”那圆圆脸小女官神情有些紧张,犹豫了一下问道,“春花参加完月老祭,回去有没有被她爹给……呃……给……”
“挨她爹的揍?”水心眨眨眼,问道。
“对!”小女官赶忙点头,眼神里带着丝不安,“我就劝她,至少也要先跟家里人说一声再来。结果,她非但不听,还当天就住在了我们这,还说怕一回家说完就再也没机会来了。那天晚上牛车回来时我还特意找过她,结果没找着。那她,她现在……”
“没事,她现在好的很,没挨打,就是挨了几句骂。然后啊……”水心故意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装模作样的看看四周,把所有人的胃口都给吊起来了,她才低声说着,“然后啊,她可能过段时间就可以去学堂识字念书了呦。”
“识字?”娃娃脸小女官一听就愣住了,呆呆的重读着水心的话。
“念书?!”一旁的几个女官也是一愣,随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迫不及待的追问着水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吧,事情是这样的……”水心开了个头,然后环顾四周,笑笑,“那个……我能不能在这讨口水喝啊?爬了半天的台阶,差点没渴死我。”
爬台阶的……好像是这个人吧?
听了水心的话,所有人全部一扭头,看着默默站在一旁,面无表情望着水心的慕容白,却谁也没好意思说实话,拆水心的台。
“让姑娘一直站在门外说话,还真是我们的疏忽,怠慢了姑娘。”方才第一个开口的那名年纪最长,唯有她衣上的图案与旁人不同的女官眼中一抹若有所思一闪而逝。
随即唤来那个圆圆脸的小女官,叫她先进去后面准备茶水,随后,才微笑着看向水心。
“云姑娘请,请这边走。”虽然她穿着朱南国的传统官服,可是言谈之前却颇为汉风,像极了大魏国中受过良好教育的名门闺秀。
“多谢。”水心目光微闪,回她一个微笑,带着慕容白和冷小弟紧随其后。
……
这“月老祠”分为前、后两堂。
前面的大堂上供奉着月老像,就如同大魏国常见的月老庙中一样,香炉,蒲团,月老像。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整个堂之上,飘荡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甜甜的,淡淡的,似是什么花的花香。
水心在经过前堂侧门之时,忽然顿下了脚步,衣袖下手指微颤,表情却一贯的从容,对着一旁的女官微微一笑道:“好特别的香味啊。闻起来不像是檀香,也不似是供香,而像是什么花的香味。可叹水心才识学浅,从未曾闻过,不知道能否赐教,这香味的出处?”
“真是过谦了。云姑娘见识过人,竟然一闻就猜出这是花香。”带头的那个女官见状淡淡一笑。
随后才解释道:“这是我国特有的一种香,专门用来供奉在各地的月老祠中。据说此香是由九九一十八种不同的花瓣与果实,经由我国国师秘传的特殊方法调配而成。其实就连我们这些供职在月老祠中的女官们,也不太清楚这香中的具体成分,真是令云姑娘失望了。”说完,她又歉然一笑。
“哪的话。”水心见状连忙摆手,“都是我多嘴,喜欢乱问,希望没有犯了贵国的禁忌才是。”
那女官听了轻笑:“云姑娘言重了,哪有什么禁忌,这不过是些不外传的秘法罢了。”说完,她也就不再谈论此时,神态自若的带着水心等人继续朝后面她们这些女官用来办公的后堂走去。
“师姐。”等到女官转过身之后,一直跟在后面把一切都看在眼中的冷小弟才快走两步,跟上前来,拉拉水心的衣袖,似是有话想说。
“乖,一会进去就有茶水可喝了。”水心侧头看了眼冷小弟,对着他眨眨眼,“安抚”着他。
“……好,我都快渴死了。”冷小弟也算机灵,马上明白水心是暗示他这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马上撇着嘴接着水心的话茬,似真似假的抱怨着。
“就你事多。”水心闻言又是一声轻叹,捏捏他的包子脸,不再理他。
一旁的女官们见状全都微微一笑,把这当是她们姐弟之间的小插曲,全都一笑而过,没有往心里去。
只有一直紧跟在水心身后的慕容白,若有似无的认真看了眼水心的眼神,随后才转过头去,看着那身后供奉着月老像的前堂,闻着空气中那淡淡的,似曾相识的花香。
……
“云姑娘,请坐。”进了后堂,带头的女官请水心上座,自己随后陪坐在一旁。
而冷小弟和慕容白则坐在下手稍远一些的位置,与水心隔着段距离。
两个人彼此的对看一眼,眼中有着丝谨慎。
如果说刚才上山之时,他们两个仅是以抱着跟班的心态来陪着水心走这一趟。那此时,他们两个就是聚精会神,随时准备出手护驾的两名忠心耿耿的护卫。
毕竟,刚才那莫名其妙熟悉的香味,实在是叫他们不得不提起精神来。
因为,那香味竟然与水心每年都要服用几次的保命的药丸极其相似,不,甚至于是完全一模一样。
要知道,那药丸可是有着“毒医”之名的二师兄,靠着父亲与祖父留下来的亲笔手稿,按照自家从不外传的《莫氏医谱》,花费了将近十年的时间,融合了无数种天下至毒的毒物才炼制而成的。
可以说,天下间根本不可能再有相似之物。
可是今天,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让自己等人给碰到了!
虽然仅是闻到香味,却也让冷小弟不由得心中大惊,不得不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瞪大了双眼,保护着师姐水心的周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