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看着不断落泪的秦兰,默默的摇摇头,不再讲话,转身走向房门。
打开房门一抬眼,隔着院子就看到院门口的冷小弟,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对着她正比着手势。
水心看了眼他手指着的角落,无声的点点头,随后,微微侧头与身后的秦兰话别。
“秦兰小姐,水心即将离去,离开之前最后奉劝您一句。这京城虽是繁华,却也是是非之地。您如想与恩师一起平平稳稳过完后半生……”
水心转回头,望着门外的风雪轻叹,“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声音并不大的叹息才一出口,便被寒风吹散在风雪中,也不知道低头落泪的秦兰听清楚没有。
其实,水心的这句话,既像是在说给自己,又像是说给秦兰听,又或者是……
说完,她就紧抿起嘴角,表情有些落寞,带着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慕容白缓缓离去。
屋外的房门口,一直到院子的院门口,满地都散乱着凌乱的脚印,一看便知,这脚印的主人在离开时心中的慌乱。
水心自脚印旁缓缓走过,平视着前方,没有低头看过一眼那些脚印。
“师姐,咱们现在就走吗?”冷小弟迎着水心走了过去,问话的同时看了看院门的另一侧。
“嗯。”水心冷着脸,点点头。
走了几步,又再停下,站得笔直的轻声说了句“保重!”,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只留下身后一抹淡影,孤身伫立在风雪中。
……
京城,睿王府。
睿王萧擎宇眉头紧锁的坐在书房中,紧盯着面前平摊在书桌上的水心的亲笔信。
那只水心亲手交给他的小木匣也已经被他给拆开,露出了隐藏在下面的暗层,里面静静躺着一只晶莹剔透,大小只有成人拇指指甲盖般大小的暖玉玉马。
手指轻敲桌面,睿王把水心的亲笔信看过又看,直到将每个字都暗记于心间,他才微眯着眼,将那信拿起来,凑到蜡烛旁点火焚烧,烧成了一堆灰烬。
随后,他又小心翼翼的那只暖玉玉马自木匣中捡起来,置于怀中,手脚俐落的将那只木匣中的暗格归于原位。
在盖上木匣盖子的时候,睿王忽又停住了手,想了想,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枚玉佩置于木匣的暗格中,这才复将木匣给重新盖好。
站起身,睿王走向书房的大门,打开房门,看着正立于门外等候着自己差遣的林武。
“什么时辰了?”睿王眯眼望着漫天的鹅毛大雪。
“回爷,已经快到子时了。”林武抬头看天回应道。
“嗯。”睿王点点头,正想转身关门,却又改了主意,盯着那大雪看了好一会,脸色忽然一变道,“快去备马!”说着话,人已经快步而去。
“……是!”林武见到睿王脸色如此一变,楞了一下,随后赶紧跟上,跟着一起朝外跑。
……
京城,北门附近。
吹着冷风,飘着大雪的寒冬深夜,时辰已近子时。
家家户户早已经吹灯歇息,躲在暖乎乎的被子里抵御风寒。
可是偏偏就是有这么三个人,大冷的天的不在家里好好呆着,正冒着风雪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也不管人家守城门的士兵是不是已经关了城门,是不是已经躲回到一旁的屋中去喝着老酒,睡着觉。
“师……师姐,咱这是不是也忒惨了点了?”有人会大半夜的不睡觉满城的乱溜达的吗?
冷小弟苦着一张包子脸,把最后的那句实话给悄悄咽了回去,没敢当面质问起水心这个师姐。
“叫什么叫?”水心自己也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缩着脖子不让四处飞舞的雪花落进脖子,同时还不忘了白冷小弟一眼,“谁叫你不提醒我,现在是半夜的?!”
“这能怪我吗?”冷小弟一听,赶忙怪叫一声,撇着嘴回嘴,“那可是你自己说要走的好不好?你决定的事,谁敢拦你?!再说了,我不是还特意问了你一句,是不是现在走,你还‘嗯’了一声?!”
“不怪你怪谁!”水心不讲理的掐着腰,怒视冷小弟,“你明知道我在气头上,就该帮我多想着点!我说走你就走呀,你咋那么听话?!”
“我不听话行吗?”一说起这个,冷小弟更是委屈,声音也跟着加大,“我要说不行的话,你还不得揍我啊?!”
冷小弟的这话,内容听上去确实有点丢人,不过气势倒是还挺不错的。
活脱脱一个受够了闲气,正准备反扑的受气小媳妇。
“揍你?”听了这话,双手掐腰的水心忽然目光微闪,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望着冷小弟眨眨眼,“六儿,过来点,师姐有话跟你说。”
“我不要!”冷小弟看到水心那叫人心里直发毛的诡异眼神,脑袋摇得像只拨浪鼓,非进反退,愣是又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直接躲到一直置身事外,凉凉干站在一旁看戏的慕容白的身后去了,只露出两只圆眼睛偷看着水心。
“慕容大哥,师姐欺负我。”冷小弟死皮赖脸的赖在慕容白身后,就是不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雪下太大,天太冷,让慕容白散发出的冰冷寒气相对的没有平时那么刺骨了,冷小弟竟然不怕死的跑去缠着慕容白,还有点想要对他撒娇的意思。
可惜,冷小弟的策略虽好,却找错了对象。
慕容白面无表情冷淡的看了眼冷小弟,沉默无语的向一旁侧了侧身,将冷小弟那圆润的身影又暴露在水心的眼前。
“无耻,卑鄙,冷血,无情!”冷小弟皱着一张脸,哭诉着慕容白的无情。
“哎呦呦,不错呀,学会了不少骂人的新词儿啊!”水心面露邪笑,一点点向前,逼近着冷小弟。
“男……男子汉大丈夫,士可杀,不……不可辱!”看到水心越走越近,冷小弟挺起胸膛……不断后退,一直退到墙角,再也退无可退。
“哦?”水心挑着眉,看着冷小弟,重复着他的话,“男子汉啊……不可辱啊……”探出手,目标正是冷小弟的包子脸。
“是……是又怎么样?!”眼看自己是非死不可了,冷小弟一咬牙关,死磕到底。
“是呢,怎么办呢?”水心坏心眼的捉弄着冷小弟,就是不肯给他个痛快。
“这……我……我……呜呜呜……”冷小弟看看眼前笑得奸诈的师姐,还有她身后一直冷眼看戏的慕容白,嘴巴一扁,直接哭出声来。
凄厉的哭声顿时响起,让离他最近的水心不得不抬手捂耳,就连慕容白都忍不住侧目,别有深意的多看了冷小弟两眼。
不过,也多亏了他的哭声,让一直在风雪中盲目寻找的睿王总算是找准了方向,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疾驰而来。
原来,睿王让林武去备马,就是为了去邹府堵水心,不想她因为生气做傻事。
结果,还是晚了。
在那里见到了表情尚还有些怪异的邹老先生,问明了水心三人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离开了邹府,可能是到附近的店家投宿去了。
当然,虽然邹老先生是如此认为,可不代表睿王会就赞同。
毕竟以他对水心的了解,那丫头既然是火大着离开邹府,必定会肝火大动,直接飞奔城门,打算出城以后绝尘而去。
可是这个时辰,城门早就已经关门了,她根本出不了城的。
但是以她的脾气,她定然也不会乖乖接受这个事实,而是拉着自己那个苦命的小师弟,吹着风,顶着雪,满城的瞎转悠。
不把自己给冻个半死,累个半死,那个倔丫头一定不肯服输,不会肯老老实实找家客栈住上一晚,等明日城门开了再出城的。
结果,果然被睿王给猜中了,水心拉着冷小弟和慕容白,将整个京城的城门都给跑遍了,面对着紧闭的城门,正欺负冷小弟发泄呢。
睿王骑着马循哭声一路疾驰,奔跑在没有人的街道上,很快,就找见了自己那对正在忙碌着的宝贝师弟妹。
抬眼望去,水心正一手一边,捏着冷小弟的包子脸,又捏又扯。
而冷小弟呢,动也不动,就直挺挺的站在那任着水心捏,嘴巴里还在不断的大声哭号。
睿王轻叹口气,放缓马速,慢慢的跑了过去。
听见身后的马蹄声,水心不怎么开心的回头观瞧,见到来者是睿王,眼中并未有着多少意外,似是早就预料到,睿王会在当天的夜里来找她。
“是你啊。大晚上的不睡觉,骑着马满城的乱溜达,好兴致啊。”水心一开口,就是火气冲天。
“呵呵——”对于她的挑衅,睿王倒是不以为意,轻笑一声,落地下马。
目光轻移,看了眼水心身旁的慕容白,随后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他一样,把他当空气,转过头去看水心,“到底是谁惹我们家小五了,四哥帮你揍他。”声音轻柔,十足的哄小孩的语气。
“帮我揍他?”水心挑眉反问,随后冷哼一声,“哼!那就帮我揍吧。那人姓萧、名擎宇、字坏蛋、号混蛋,一定要使劲的揍啊,看他还敢不敢随便再利用别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