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来,你快吐出来啦。”
身后的肉爪在使劲地拍打着阿弗的后背,阿弗蹲在雨中呕吐,任凭雨水浇打在身上,轰隆隆的雷鸣电闪在下着暴雨的夜里也尤其地恐怖。
白天做了黑夜,黑夜又成了白天,日夜混乱,天地交变。
阿弗抬着青紫色的脸孔,白茫茫的眼球盯着他,目若空洞,声音颤颤地说道:“要是......以后......再有人来问......蘸血的馒头......好吃吗?”
“好了,你不要说话了,快吐出来,否则你想变成真正的僵尸不成吗?”
小黑都快被她给气死了,说了要忍住不能吃,她倒好,偏偏给你吃了。
阿弗嗤了一声,竖起中指朝天,将嘴里的鲜血尽数啐掉,皱着眉苦着脸:“好苦。”
雨夜下,唯独的幸存者,最后一个家丁,脸色苍白,血色全无,对着眼前这副场景惊恐万分,双手紧握住刀把,身子却止不住地发抖,嘴里也含含糊糊地说道:“你,你到底……是,是什么吃人血的怪物?”
伤不了,杀不死,血流如注似乎都不见他皱过下眉毛。
阿弗眼神深黯,但也因着他这句话从对血腥的欲望中逃出来,抬眸,有一阵失神,也有一丝狂傲:“我也不知道呢!”
“为什么你们都将我当成了妖怪,明明我就是一个最普通的正常人了。”
正常人,是正常吗?
想喝血,但又对这些人厌恶得不行,这种令人作呕又难以忍受的感觉,真让她大动肝火。
不合口味,这些人的口味不对。
就现在的她,想吸食人血,还算正常吗?
男人颤了颤,在触及到眼前这人眼睛里流出来的血痕后,双手紧握的刀也抖得如筛糠一样。
“你,你,你有种在这等着,等下惊动了有更多人来,你,就算,算再跑,也跑不了了。”
“你是希望我跑还是希望我不跑?”
“你,你别,别过来。”
“那你跑啊!”
男人掉了刀,措手不及,想去抓脖子被人掐住,那本距离自己十步来远的距离被一把拉近,速度极快,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脖子已经被人给掐着,仓皇失措下他出声大叫。
阿弗捂紧他的嘴,冷笑了一声并威胁:“刚才说,有人要过来了吧!如果你不想死,就跟他们说进了一个贼,但跑了,这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男人身子挣扎着,喉咙发出呜咽的尖叫,断断续续,双手抱着阿弗的手臂:“不,不可能的,动静,动静这么大,没人会,会信。”
“这就不在我考虑的范畴之内。你若不干,现在我就先将你给杀了。你若同意,干完这一票,事后找个地方躲起来,若不然,再在这吴家待下去,就指不定受什么连坐之罪。”
阿弗手下越发用力,彻底将他的脸又惨白变成了窒息一般的通红。
男人颤颤发抖,但此刻命就掐人家手里,朝不保夕也总好过多有一线生机。
他选择屈服,否则,他绝对活不过天亮。
而且,他所说的什么连坐,却是让他心底无来由地害怕起来。
他这是有什么未尽之意?
因着嘴里被捂住说不出来话,但眼睛却是眨了又眨,似乎是已经同意。
阿弗松开对他的禁锢,一把将人给踹出。甩甩袖子,一派云淡风轻,扬长而去。
男人哀呼一声摔在水面上,吃进雨水,踉跄地爬了起来,朝屋子内望了一两眼,身子依旧忍不住地瑟瑟抖动,拖着脚步往后面跑去,面孔惊慌,嘴里也断断续续。
“来人啊,快来人啊!”
“有贼,闯,闯进来了。”
“快来人,抓贼啊”
......
......
“贼,在哪?”
吴府糟乱吵杂的声响将睡梦中的人惊醒,门房少年率先跑了出来。他因着照顾晕倒的李叔,一直没敢合眼。
男人从雨水下一路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形状癫狂,满身脏污,又是血,又是水的。
但血色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有些微弱,他颤颤巍巍地指着与来时的方向相反的位置,尾指上翘:“贼,在那,那东院,怕是钻进老,老爷院子的方向去了。”
......
......
“这里没有,你们去别处......夫人?”
吴玉唐侧头一望,他一身石蓝色的蓝色直裰,中等个子,眼眸长而明亮,旋即大步走了过去,面孔忽而明,忽而暗。
“夫人,怎么这晚了还出来,身上也不知多穿一点。”面色微恼,语气加重,脱下身上的狐氅,搭往她身上。
夜幕下,吴玉唐的夫人范氏一身素净的石斛兰的褙子,白色的挑线长裙,虽是听着斥责,但看到男人披在身上的长氅,暖意浓浓升起。
“怎么回事?我是听有贼。”
“听到有贼你还跑出来,是嫌胆子不够大吗?夜里还下着雨呢,你这手都冷了!”吴玉唐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呵气连连。
“你总把我保护得太好了。”
“我就只有这一个夫人了。”吴玉唐叹着气说道。
范氏心中笑了笑,出嫁多年,生了一子,如今也四十有余,还被夫君一直宠着个无法无天,性子还跟未出嫁的少女一样,对外头的事好奇个不停。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她的命还真好。
一高一矮的身影,一人尝试着踮起脚,一人配合着她的身勾下了腰。
身旁的婢女奴仆也都低眉顺目地垂着头,哪敢抬头乱瞄,即便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风夹带着雨丝子吹了过来,范氏的手久久也暖和不起,便是忽然又咳嗽了起来。
吴玉唐一边呵气,一边朝她看去,目露担忧:“外头的事有管家和府卫护着,你身子不好,先随我回房。”
范氏唯一的不幸便是自从生了一子后产后出血,亏得最后是自己的父亲想方设法地抱住了命,但自从那之后遇到点风雨便高烧不断,不过丈夫一直以来都是小心翼翼地护着命,像对待翠鸟一样恨不得将自己给牢牢看在笼子里不让她飞走才好。
身子不好,只给他生了一个男孩,也算是聪明伶俐,就是跟他父亲一样有点老成持重。
虽然延续了吴家香火,但她心心念念地是给他多留下几个孩子,因为那一个太懂事成熟了,她不喜欢了,她也想要一个调皮捣蛋的,若是女孩最好。
可身体不允许,父亲曾说过她当初难产,以后生育都会很困难。
想到这点,心下不由多了几分哀戚:“你其实可以自己去忙的,有婢女陪着我,何况在家里还怕我走丢了不成?”
吴玉唐没理她的话,冲着身后的婢女抬起下巴。
婢女上前,拾起灯笼在前照明。
一手握着伞柄,一手牵着女人的手往灯火莹莹处徐徐走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