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清冽的声音陡然传入耳际,打破了紧凝的氛围,阿弗瞬间呼吸一窒,惊吓之余,便莫名其妙地幻化成碎片缩回玉坠中去。
昏暗的小黑屋,清冷冰凉之感,久违的熟悉感。
阿弗挺尸一般地躺在身下的柔软上,长长地叹了一气,哑了哑声,“贺兰兄,你一惊一乍的把我给吓回玉坠里去了。”
贺兰毅闻言瞬间回过头一看,身后果真没有那只妖孽的鬼影,想要扯开领子,却发现有点紧,忽然有点对自己刚才的行为很是无语。
父亲曾不止一次地对他说过,在自己处于劣势时要学会隐忍克制,不管面对多强大的敌人都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如若不然那便输了。
可是自己如今面对的是只妖孽来着,不可与人等同,这次他也算震慑住她了,应该也不算输得很惨。
贺兰毅觉得就是这样,心情稍悦,松下襟口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弗躺下身子,手搁在后脑勺上,“鬼也不知道。”
“你会不知?”尾音微挑,深深的不信。
明明风平浪静,可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这赤裸裸的不信任甚是伤透了一只鬼的心。
喃喃道:“智有所不逮,神有所不明,别看大人我活着人模狗样的,可我也不是一无所知无所不能的。”
阿弗紧闭眼眸,忽觉身体疲惫得很,身下的感觉又是如此的舒缓,令鬼也很想便永远这样昏昏沉沉地长眠下去。
贺兰毅忽而想,会不会是报应来着,报复她刚才对自己犯下的罪业,一想及此,心中的郁气瞬间消散了不少。
可她似乎很少发生过这种事情,除非受了伤,就如那次他在湖边捡到她一样。
贺兰毅忽然想到,刚才她对陵寝做下的那些事,该不会对她自己有反噬作用?
明明一切都结束了,可她为何还要冒着危险来这里?想起她刚才那番义愤填膺的话,贺兰毅很想问她内心的真正想法。
她来这,是因为自己昨晚那番话的缘故她才会来这找线索的?
于是他也便这样做了:“你来这儿干什么?我想听实话。”
清冽的嗓音打断了阿弗的长眠,阿弗睁开惺忪的睡眼,懵懵然地想着。
为了.......好奇?正义?多管闲事?对啊!自己不是来吃瓜的吗?
贺兰毅忽然很想问她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手心攥着马鞭一路缓行,压抑了许久,终是抵不过心底的那股子强烈的好奇之心,见她不回答又问了句:“你怎么想着来这?你别想着糊弄我,别以为你不出来我就治不了你。”
“好奇。”身后,那声音凉凉直冲自己耳际。
但贺兰毅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坚持询问着,“你好奇个什么劲,不是你说的人生七苦,倒不如跳出凡尘,活得自在随心吗?”
她不是看破红尘了吗?干嘛还会有这些好奇想要窥探的心思?
“不能好奇吗?鬼也是有知情权的,何况我还有自由。”
忽然一下之间,她的声音变得轻松愉悦,“我今天去看验尸了。”话题一下子又被她给转移了,等贺兰毅明白过来已经晚了,错失了自己想要得知的答案。
阿弗带着炫耀的语气说道:“李岱请了据说很有名很有名的仵作宁全来给许澈开膛破肚,你猜猜他是怎么死的?”
“中毒。”声音平淡,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回答正确也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阿弗忽然觉得很不好玩,这么快就猜到了,一点也不刺激。
继而道:“说不是中毒又很奇怪,说是中毒却还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仵作说了那是他从未见识过的毒药,厉害得不要不要的,杀人于无形,而且从尸体上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阿弗啧啧称赞着,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无穷无尽,竟然发明这些东西,以前自己怎么就没听说过?看来自己以前也是够孤陋寡闻的。
“应该是某种慢性毒药来着,我来这也是觉得清河郡主容颜衰老有些古怪,所以想来这里看看。”
说实在的,她都怀疑清河郡主也嗑药了。
说到这,阿弗不由得也叹了口气,想起清河郡主的处境,舒而话锋一转,快得让人转不过神来,“清河郡主在许家可还有什么可以倚重的人,或者是说能被她信任的人存在?”
贺兰毅沉吟了一会,道,“倚重的人,或许没了,清河郡主常年礼佛不问世事,现在许澈倒了,许家长房的人也遭了连累,其他各房现在是避之不及,不过也是受了很大的影响。”
因为许家除了许家长房当官之外,其他各房的子虽弟以读书为先,还有些许子弟极擅于经商,可如今因为清河郡主这事肯定是压不住的百姓的悠悠之口。
许氏一族势必会遭受波及,生意也会一落千丈,就连族中亟待科举的学子如今或多或少也会受一些影响。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反之也亦然。先前许家族人仗着清河郡主的声望在宣和府城也是够肆无忌惮的,如今墙倒众人推,只不过是一个态度的转变而已。
而许澈之父许德昭生前拥有众多的门生子弟,如今也在朝堂上或在地方担任各个职位,许德昭逝世后,他们对清河郡主为其恩师守寡,被她的忠贞洁义感动。
要知道,清河郡主堂堂一个郡主之尊,夫死改嫁也不会有人敢置喙,可是人家却是做到了一守寡便是二十多年。
因此许多古板腐朽,大男子主义的学者常常以清河郡主的例子教导那些年纪轻轻便守寡的女人:看看人家,郡主娘娘都可以做到这般,你们呢?是比郡主娘娘少了什么胳膊还是断了腿?不过就是一个毅力罢了。不仅要掀起了向郡主娘娘学习之风,甚至在宣合府及其四周府镇妇女之间掀起了守寡之气。
这是多么难得的事,因此他们这些门生对清河郡主这位师娘也只有歌功颂德的份,如今清河郡主倒台,那他们曾经写下的那些颂诗就是明晃晃地打他们自己的脸。
除此之外,恐怕还会被人怀疑自己是否也参与了此事,这要是大查彻查下去,不知会掀翻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官员之间的暗中联系勾结。
贺兰毅道:“而清河郡主尊贵之身,长伴青灯古佛,更是很少与众亲族相交,而她最受倚重最信任的或许就是那陪着自己嫁到许家的奴仆,而其中以嬷嬷更为倚重,而今嬷嬷死了,线索也断了。”
“说白了,就是什么都没有嘛!”阿弗声音哀哀。
贺兰毅眉眼舒展开来,似乎一笑,很浅很淡,道,“不是还剩下毒吗?顺着这唯一一条线索找下去,难道还怕查不了了?”
是毒啊!
可鬼知道毒药是谁发明的?
阿弗挠了挠头,愁云满面之际听到贺兰毅开口道,“今日在客栈我也碰到有人下毒来了。”
阿弗忽然间睁开了眼,好奇心四起,“真的?”
贺兰毅哼了一声,“你这语气怎么听起来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哎!贺兰兄,你这要再误会下去,友谊的小船可就真的要翻了。
阿弗轻咳了一声,“贺兰兄,您真误会了,我这是......觉得万幸啊!”幸好你还活着,要不然大人我哭都找不到坟头,因为背后那人肯定也会毁尸灭迹来着。
贺兰毅冷声道:“那人乔装打扮成客栈小厮,在我们饮用的茶水里下毒。”
顿了一顿,或许是在沉吟,随后道,“是伯奇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