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阿弗的语气莫名其妙地拔高。
听到他会放过她很开心是吗？
贺兰毅如是想。
贺兰毅捏了捏她的手，嘴角抿了抿，都怪自己当年不能看清自己的心才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若不是自己的错，她还能好好地像个寻常人家的小姑娘一样，被亲人呵护在手间，是他欠她的，他活该。
最后低若蚊蝇的声音才从鼻腔里传了出来：“嗯。”
假的，不管过了多少年多少世，这颗心要是那么容易就变，就不会苦苦坚持那么多年就只为追寻这么一个人了。
阿弗扬了扬唇，心底莫名地有些愉悦。
她不喜欢被束缚，如果在一起觉得不舒服，那就趁早结束这烦人的一切，她才好到处流浪去。
贺兰毅气郁，看了眼外边的时刻，朝阿弗道：“时间到了，也该泡澡了。”
他说的泡澡真的便只是简单的泡澡，将阿弗一整个人给带到药池下面去享受他所说的药浴的功效。
“我不喜欢那个味。”她扒拉着他的袖子不肯下去。
“熏死了，好几天都散不去。”
贺兰毅顿了顿，两手将她从袖子底下抓了出来，往硫磺池边上去：“我减少了一点药量，为了驱散你说的那种味，我还给你加了花瓣。”
虽然加了花瓣有点多此一举的感觉，只是想着女孩子都喜欢花瓣气味，除了美观一点之外，对药效也没有其他影响，也就随了她的心愿。
“你要是喜欢我......”阿弗语气一顿，抬着被药池里的水雾蒸腾得朦朦胧胧的眼珠子看他：“就别让我泡这脏池......”
阿弗话还没说完，便被他给扔下了药池。
呜呜咽咽的呼喊声消弭在了水雾中。
所谓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
......
烟贵妃失去圣宠的消息早已经在皇宫里传开了，所有人都在背地里感叹君恩多变，皇帝无情，又同时期待着下一回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会是谁。
可是这时候魏帝却是忽然说要去什么狙翎山射猎。
朝臣因着那地是德昭公主的墓穴，而后又用了三千妃嫔殉葬，夜里常有哭声环绕，周围百姓山野村民都对那处避之不及，有人因此说那座山是凶山，去了必死无疑。
但因着是葬着的是皇家的人，也不敢去多嘴多舌。
只能说那样太劳师动众了，如今因为打战，因为疏浚水道，因为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因素，所以陛下您千万不能去。
魏帝被纠缠得烦了，只好明面上当着朝臣的面答应不去，但背地里却是带着两个随从悄悄地策马而离。
魏帝秘密出宫，赵琥便是他的贴身侍卫。而胡明，则是自己死乞白赖也要跟出来伺候他的。
而他们此行，先去了广华寺。
而后，与那满脑子佛法经典的纳生禅师饮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魏帝受不了他那满脑子都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辞藻便走了。
随后他想要去看看王皇后居住的地方，没曾想却在半道上有缘地遇见了。
此时的王皇后早已经目不视物，看不清面前站着的是谁，偏生他还不发声。
王皇后开始寻起了手间的竹杖，打上去。
平常也总有些宵小来戏弄她为乐，欺负她是个眼盲之人。她这次是想偷偷地再去一趟广华寺看看阿弗。
荀兰不在她才敢出去，若是她在，绝对不会让自己不顾危险便去寻她。
这段路，以前是荀兰的搀扶下她走了好几遍好几遍，早已经烙在了心底。
她一个人走并不怕，这里的樵夫僧侣也都识得她的存在。
唯一怕的只是这山野间过路的无礼的宵小之徒。
魏帝见她双目空洞失神，神情却警惕非常，跟以前的她迥然不同，颇觉好笑地看她，看着她执起竹杖，看着她走向自己，看着她打向自己。
胡明看得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总觉得陛下是回到年轻那些年，又在学人家打情骂俏了。
好久次都打不着，自己一人急着眼眶发红，开始喊着人来求救的时候，魏帝才慢腾腾地开口：“王甯，你不是连孤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
他的声音，便是再过多长时间王甯都能认得出了，她身子猛地一震，像是敢被人从水里捞了出来，乏力酸软，她往后倒退着，却撞到了身后的人。
她抓着人的肩膀求救，神情焦灼：“救救我，快救救我。”
赵琥不敢动，只能任由她抓住。
王甯见他岿然不动，这才想到他若出宫，身边哪一回不是高手环绕。
手立即弹开了那男人的手，脚步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她不能再去广华寺了，否则阿弗藏在那处的事情早也瞒不下去。
她得回去，回到自己的院子。
魏帝跟着她，走到她身后。
她走得慢，竹杖突突突突都敲打在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上。
魏帝道：“这里的路怎么也不铺些青石板，你也好走一点。”
“小心点坑，有水，溅到了得多脏。”
“你慢点走，后面又没有豺狼猛兽。”
“还是我扶着你吧。”
王甯不肯，挣脱开他的手，甚至在不小心的扭动间，抬手扇了他一掌。
赵琥身形微怔。
胡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这位作死的王皇后祈祷着。
王甯手颤颤地抖动着，心口处起伏剧裂。
王甯不敢说话，转身便要跑。
魏帝将她手间的竹杖抢过来扔到了草丛里。
两眼直勾勾地盯准了她，阴鸷的目光看得人心间发颤。
魏帝沉了沉气，抓过她的手紧紧握了住，“走吧，我带着你走。”
胡明擦了擦眼睛，仿佛自己看到了什么天狗食日，震惊之余便是难以言喻的惊慌失措。
赵琥神色自然，仿佛没什么能撩动他那颗冰冷的心，直到他抬脚跟上前去时，胡明才恍然回过来神，自己也疾步跑了上去。
王甯沉声不语，一直被半拖半拽着，才一路走到了她居住的小禅院。
在她推门而进的时候魏帝便自己抢先迈了进去。
“你这地方不错，看起来像是个不问世事的桃源仙境。”
魏帝径直走进去，完全不把自己当成外来入侵者。
而院子里的荀兰却战战兢兢地看着王皇后，心跳起伏，忘了礼数。
走到王皇后身边，仔仔细细地询问了她有没有受伤还是怎么，得到她安然无虞的回答，颤栗的心这才缓缓地松弛下去，但随后而来的是一阵绷紧。
魏帝忽然出现在了此处，那他也一定去过了广华寺，广华寺里有什么，他难道知道了？
王皇后在荀兰的搀扶下才跨过院门走进来，目光空洞，神色苍白，说话的声音依稀带着难以言喻的愠怒和压抑的火气：“如今你看也看了，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魏帝笑了笑，抬手抚了抚石桌，“我想喝茶，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