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奇幻玄幻 神鸦社鼓

第540章 折腰

神鸦社鼓 步步为吟 3194 2024-11-19 03:19

  他阖了阖眼,抬起袖子将眼前的明亮湮灭。

  似乎只有漆黑一片,才能够让他放心下来,沉下心才好仔细想想,那里,那下面究竟是什么声音。

  ......

  ......

  “自己起来。”戚淳冰冷的眼神落在了高嵩身上。

  高嵩嘴里发出吞吞吐吐的求饶:“......饶命饶命,小人再也......也不敢了......小人再也不......不敢了......”

  戚淳一把将人从地下暗格里拖了出来,一直拖到了栏前:“饶命吗?”

  他轻笑着,仿若在看小丑说不好笑的笑话似的。

  高嵩闭着眼,冷风从嘴部灌了进去,如刀在剐自己的肉一样。

  钝痛的刀子,一寸一寸地摩着摩着。

  戚淳道:“看到了没有?看到了下面的东西没有?”

  “......你要是能从这里爬下去,爬下去,还不死,我就饶了你。”

  高嵩瞳孔猛地睁大,摇晃着脑袋。

  但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袭卷着整个身子。

  ......

  天已经亮了。

  隔着朦朦胧胧的一层纱帐,阿弗看着那金色的面具,从朦胧到清晰。

  朦胧的是现在所看到的,而清晰的,是存在自己记忆中的,这个面具,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

  手不由自主地便伸了过去,触手是一片冰凉。

  金色的质感,沉甸甸地落在自己手上。

  镶金卷云龙纹的金色面具覆罩下,是白龙图腾,卷云暗纹。

  阿弗的眼眶忽然便热了下来,有什么东西在眼角积蓄着。

  这个面具,一刻便不曾从他身上取下来过。

  便是她有一回故意开玩笑,故意招惹他想将他脸上的面具夺下来,都被他给狠狠教训了一顿。

  第一次,他跟自己说,有些东西碰不得。

  第二次,她还是失败了,问为什么。

  他说,有些秘密最好不要尝试着去得知,因为人和人之间,实话说得太多,反而会物极必反。

  面具忽然从自己手边跌落。

  阿弗急忙弯下腰去捡。

  脏了他会不高兴。

  在摔落地面之时,面具陡然浮起,快速地穿透纱帐往层层叠叠的重影处掠去。

  那人已经将面具覆在面上,静静地望了过来,忽然便岿然不动了。

  阿弗怔怔然,忽然也一动都不动。

  看着他,也仿若穿透了千山万水,仙路迢迢,枯骨成沙,怔住了一辈子,也望了一辈子,恍恍惚惚了一辈子。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真的是......

  白衣世无双的是他。

  血衣大杀四方是他。

  覆手镇魍魉的是他。

  改写生死逆穹苍的是他。

  阿弗想开口,想问他,想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为什么放弃了她?为什么又要复活她?

  可嗓子疼得厉害,声音沙哑得厉害。

  那人亦不说话,只是依旧将目光沉沉地落在自己面前。

  阿弗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迈了过去。

  过去一直是自己在跟他抗争着,抗争着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得到他的允许。她的意见向来不重要,他的决定便能决定好安排好她的一切。

  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傀儡?他斗争的工具?

  一步一步地脚印落下地板,却恍若有千钧之重。

  这么近,这么近,这么近。

  好久不见。

  阿弗恍然间,在心底释然地笑了笑。

  时间忽然便静止了,空气都停住了流动。

  云卷云舒,天穹上空的云都停住了翻转。

  孤雁归巢,每一根羽翼也静了下来。

  风呼呼地吹着,像是睡去一般。

  日光落拓在冰凉的寝殿上,清晨的薄雾依旧茫茫。

  阿弗双膝微沉,伏下头来,双手交叠放于额前,贴于地面,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大祭司。”

  他抬脚迈了一步上前,微喑的嗓音落在自己头顶,落下一声冷嘲:“......你为何还敢......跪我?”

  想象过无数场面,却没想真正见到的竟是自己屈服的样子。

  看来还是把自己想象得太过狂了。

  宠物遇到主人还是会莫名其妙地折腰。

  阿弗说道:“大祭司。”

  大祭司,大祭司......

  这个身份这个理由确实是个不错的借口。

  横亘在二人之间的不止有千山万水的沟壑,还有数不清铰不碎的纠缠。

  他似乎笑了一下,薄唇微启,像是从胸腔里发出一声辨别不出情绪的笑:“还是这般乖觉。”

  虽是在笑,但却感觉不到他语气里真切的笑意。

  怕是谁见了这样的画面都不会认为他是在笑,而是在恼。

  阿弗心底微微发麻,说道:“是,我只不过是您养的一条狗,你养我,教我,救我数次。你随时随地想丢了也可以,事后想起我再找回也可以。像我这般低贱卑微,自然知道在面对主人的时候,要收回自己的爪子,也知道在主人有危险的时候,随时都能冲出去。”

  他抿着唇,周身散发着令人一股不寒而栗的冷意。

  阿弗苦笑:“我都这般听话了,您为何还恼?”

  是的,他在恼。

  恼她的自甘堕落。

  恼她的自卑自弃。

  恼她的明目张胆。

  恼她的狡猾诡诈。

  恼她在面上可以说得冠名堂皇漂漂亮亮,背地里却还有自己的透亮心计。

  他屈膝下沉,倾下身来。

  阿弗即便不抬头看,也知道那张面具就在自己头顶上,冷吟的声音也从自己耳畔间传来。

  “你就这般看轻你自己?”

  阿弗依旧头贴着手,手贴着地面,恭恭敬敬:“我是最有自知之明的,自然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敢做。”

  他忽然拔高了声音,“抬起头来。”一手却已经放在她的肩上,强迫着她抬起头来,拉了起去。

  阿弗即便挺着背脊,眼睑依旧垂着,头只看着自己规规矩矩摆放的手。

  小手小胳膊,便是想反抗那也得再过几年。

  好似回到了当初,也是被他这般揪着,拖过来拖过去,命令做什么,命令不该做什么。

  似乎能跟他斗,便有了继续存活下去的念头。

  阿弗蓦地便扬了扬唇,好在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

  “还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阿弗摇摇头,镇定自若道:“没有。”

  没有吗?

  她眼睛始终低垂着,却在四处乱撞,身子骨僵僵地立着,给人的感觉像是胆怯害怕,但上勾的唇角挂着时有时无的弧度,那是算计的心思,还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便是这样的姿态,他也看了无数次,早已经烙印进了心底。

  就这样拙劣的表演,还想着欺瞒他?

  难道还吃不够教训吗?

  也对,身子太小了,满打满算的也才六岁。

  可她脑子里的......好像也停在了六岁。

  真糟糕。

  “抬头看我。”淡淡的声音淡淡的语气,但阿弗还是听出了里面夹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

  阿弗便乖觉地抬起头去。

  乖觉,乖觉,作为一只走狗应该有的模样便是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嬉皮笑脸。

  他泛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幽幽的暗芒,抬手抚着她的额,问:“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声音且沙且哑,令人心底一瞬间听出了心颤。(未完待续)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