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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2章 猫要死了

神鸦社鼓 步步为吟 5724 2024-11-19 03:19

  祭天台内,御医先前已经得了诏谕早早地便在候着了。

  白狐双手被绑在马车后的一根绳索上,一路上都被拖拖拽拽地回来。

  他一路上就追着绳索跑了。

  单郢看着那马车后那个惨不忍睹的人,决定上前营救。

  好歹唠过嗑,聊过骚,也算是朋友。

  朋友之间又哪有不帮衬的道理?

  自己有一天若是遭了难还需要朋友给他帮衬呢!

  哪知陛下一个眼刀撇过去,凉飕飕的,直刮得后脖子凉凉,比起刀剐还疼。

  想出手的他都自觉地往后倒退几步。

  自己是同情心都死掉了。

  他这一退开。

  身后的人也看懂了。

  更遑论那些本着一颗济世救民的御医。

  本想发挥的人道主义情怀此刻也已经挥发干净。

  等到皇帝将人从外头抱进来后,便迅速地撩袍下跪。

  众太医撩袍而跪:“叩见陛下。”

  贺兰毅道:“都起来,还跪什么跪,她伤着手臂了,都快过来。”

  太医们火急火燎地便跑去过去。

  单郢看着那人,踱着脚尖走了上去。

  啧啧出声:“哟,你这是做了什么了,以至于陛下将你这般绑着,脚皮子磨破了没?”

  白狐皱了皱鼻子,嗤了数声后,横眉冷对,把手举高:“把绳给我解了再说,到时我定然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单郢皱了下眉。

  这个结很难结,是陛下亲手打上去的。

  单郢很快地便认了出来。

  以前在军营里老王爷曾经教导过。

  随后抬起了手,却没有解开。

  估计这世上也就陛下和自己能解开而已。

  单郢道:“我要是解开了不是在跟陛下做对。”

  两眼直勾勾地瞪着他,“你想害我。”

  “陛下让我看着点她,你却把她拐出宫外去,害她手臂受伤,陛下肯定饶不了我。”

  语气莫名其妙地激烈:“现在又怂恿我给你解开绳索,陛下知道了就更饶我不得。”

  “狐狸,好歹我们也是朋友。”

  单郢手抬起指着他去,指尖颤颤,好似他这一句话是有尽毕生精力说出来的。

  “在这宫里头,能有一两个能说的上话的知心朋友已经很少了。”

  单郢手抚摸心口,悲怆万分:“却没有想到,你心肠这般歹毒。”

  白狐:“……”

  单郢说罢,面无表情地转身。

  吩咐司天监内所有人,不准给他解绑。

  更不准随便哪个路过的太监,宫女,忽然起了慈悲之心,去同他说话。

  把白狐自救的所有路都给堵死。

  ······

  司天监内。

  御医们一阵风风火火过后,又是一片虚惊。

  “陛下请放心,手没事,不过是骨折了而已,如今已经接好手臂了。”

  小小的受伤竟劳动那么多人出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陛下出了什么事呢!

  “折了还没事,都是一群庸医。”贺兰毅怒道。

  单郢看他那般生气,本想劝诫,哪知道话都说不好:“又不是右手,何况,就算伤到了右手,她不用写字也没什么关系的。”

  贺兰毅看了一眼过去,杀意浓浓。

  单郢销声匿影。

  阿弗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再见到他。

  对了,还有那狐儿。

  御医们留下药方。

  又搬来了上好的药材。

  吩咐一首席御医和他手下的弟子这段时日都轮值在祭天台处。

  以便是为了有什么情况能迅速找得到太医不至于措手不及。

  一息之间,仿佛都把整个太医院给搬到司天监来了。

  阿弗闻着药香味,微微一笑。

  贺兰毅看着她绑着纱带的左臂,轻叹了口气,想打她想骂她想说她不顾一切的胡闹,可触及她澄澈的目光晶亮的眸子却也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能任由她的无理取闹。

  阿弗忙道:“别生气别生气,我保证以后都不这样就是了。”举起爪子立下誓言。

  贺兰毅道:“如何保证,你犯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唯一的法子就是把你永远锁在这里出不去。”

  环视着周围,忽然觉得这个方法甚好。

  阿弗眨巴眨巴眼,“不可能的,我还长了两条腿,你要是这么做了,要小心祭天台的窗户。”

  小心她某一天就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了。

  赤裸裸的威胁。

  眼睛里晶晶发亮,像是粹入世间最珍稀美好的玉石。

  望过来的时候能把人心底一切阴暗面都驱散干净。

  贺兰毅无可奈何。

  她是他的阳光。

  若是连阳光都护不住,自己就真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无奈只得轻轻地拖着她的左臂道:“他来了对吧?你为什么要护着他跑?”

  阿弗清了清嗓子,用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抵着唇角做着深思状。

  “我想了很长一段时间,若是一定要杀兄的话,为什么要杀他,而不是林诩,他不也算是兄长。”

  “如果杀了一个还不够的话,那就再来说这第二个。”

  阿弗看了眼他,抿了下唇,见他不动不语,皱眉道:“是不好吗?这个主意?”

  阿弗看他目光中似乎真的有杀气,掐指自己的右手也有些重了,闷声道:“贺兰毅,你变了。”

  声音委委屈屈,可怜至极。

  他以前真因为自己杀过人。

  阿弗不敢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贺兰毅凤眸微挑,深邃而潋滟的眸子里带着决绝之意:“既然知道我变了,那就该重视你在我生命里的存在。所以,知道我有多害怕你不见吧,赶快好起来,好起来,我就不动任何人。”

  ······

  皇室三年秋。

  树叶黄了红了枯萎了也渐渐白了。

  风由热变凉变冷变得如针在刺。

  道士某日忽然跑来跟阿弗讲猫丢了。

  他神色焦灼,手忙脚乱,措手不及的样子,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明明让它在庙里好好待着的,平日里它也会这般乖乖照做。”

  “可这回我都找遍了好久,殿宇,佛像内,房间里,屋檐顶上,树林了都没有。”

  阿弗顿了顿。

  连猫也走了,那留给自己的时日还会多吗?

  阿弗没想那么多。

  把每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把每一刻钟都当做自己仅剩的时光。

  对他好。

  加倍的好。

  第一天,他没找到。

  第二天,他依旧没找到。

  第三天……

  第四天……

  ……知道第六天。

  道士忽然有些奔溃了。

  “我找了六天了,没有等到它回来我才来找你的,你快想想办法,会不会是被人给抱走吃掉了。”

  他拉着阿弗的手,一遍一遍地说道。

  时而:“你要是在不帮我找我拆了你这破高楼信不信?”

  时而:“帮我找找吧,好歹看着它以前也跟过你一段的份上。”

  时而:“你还真是心狠手辣铁石心肠,连忙不见了,每日的饭量都不见你减。”

  他叉着腰,像极了一个在闹事市里为了一个绸缎,为了几个铜板讨价还价的泼妇。

  其实从猫第一天不见,他就跑来问她。

  这已经是第六天总共第二百三十六次跟她说这句话了。

  阿弗由一开始的难过到渐渐的都有些烦了。

  这也是她一开始便不喜让她欢当人的原因,失去的感觉她不想去承受。

  阿弗长叹了一声,对他道:“猫要死是会离开家的,是因为害怕自己的主人伤心难过。”

  抬眼看了看他,希望她能听得懂自己意犹未尽的话。

  猫死了。

  道士白了她一眼刀子,怒甩掉她的手,冷哂数声:“胡说八道,猫有九条命,何况,我那猫还是灵猫,你知道灵猫意味着什么吗?”

  他听懂了就好。

  没有跟宁全一样闹着为他的猫报仇雪恨。

  阿弗道:“谁都不可能和谁在一起一辈子,人就是这样,要习惯失去。”

  阿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士,节哀顺变,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

  现在她已经能够得到他肩膀了。

  阿弗很高兴。

  都是贺兰毅的功劳。

  一直跟她好吃的好喝的补充营养。

  她还要继续吃有营养的。

  道士脚步微晃,往身后倒去两步,凉唇一掀,讪讪地摆摆手:“你这个死孩子,总爱开玩笑,猫寿命长的也有十三四五年,它才几岁,没那么容易就死......”

  欲言又止,声音微哽,他道:“你真的没骗我?我的猫它真的死了?不会是你偷偷把它藏起来,要独享吧?”

  “如果你要独享就独享罢,只要告诉我它还好好的就是。”

  阿弗点了下头,又十分笃定地给他又在重宣了一次:“谁说是你的猫,是我的猫。”

  ……

  小雪那日。

  广华寺上已经是雾霭朦胧。

  远远望去,群山像是笼罩在一团白雾中,浮浮沉沉。

  明灭的,灰暗的,是树木重重叠叠。

  阳光熹微,交相辉映。

  冷风袭卷着残云,将树丫上雪窸窸窣窣地摇落下来,滚入泥地。

  贺兰毅带着阿弗到广华寺内拜佛。

  纳生接待他,尽职尽责。

  像一个晚辈面对自己的长辈。

  对贺兰毅的态度很奇怪,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还是德高望重的禅师,竟把自己放在极低极低的位置。

  阿弗想起纳生曾经跟她说过。

  贺兰毅的前世帮助过他,而这所禅院的修建也有一半他的功劳在。

  所以纳生是在报恩。

  纳生禅师约摸没想到他现在所报的这位恩公,贺兰毅此人其实是觉醒了前世记忆的。

  可是贺兰毅知道。

  贺兰毅对纳生的态度也很奇怪。

  纳生做小伏低。

  贺兰毅就乐得其所地驱逐着他。

  甚至可以说,是心安理得地驱逐。

  更甚至说,是奴隶奴隶再奴隶。

  可怜的老禅师还任劳任怨。

  面上含着笑。

  阿弗忽然想上前跟他揭破贺兰毅的真面目的。

  这浪子野心的男人,内里的花花肠子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随后,听说了纳生在寺庙里供应起了续命灯。

  贺兰毅也给她点了一盏续命灯。

  本以为三千两就这样白白入了那人的口袋。

  真是个大忽悠。

  难怪长得脑满肥肠的。

  可纳生却是退还了。

  还多给他送了八盏。

  不知道他硬是要凑成九有什么含义。

  纳生嘴角嗫喏着“长长久久,好意头”。

  贺兰毅也觉得这个数字好。

  好在哪?

  阿弗没感觉。

  九九归一啊!

  各位大哥!!!

  明明是纳生新发明出来的那些诓人的东西,偏生他一听说便还深信无疑。

  这些年,他越发地沉稳了,政堂上的事也处理得极好,朝臣越发地敬服起了他的能力,百姓安居乐业,盛世隐隐在望。

  可他开始信起了佛,夜里就算是忙到多晚都要抄写佛经,比起青灯古佛还要虔诚。

  好像是寻找一点安慰。

  在广华寺内散散步,溜溜弯。

  看着雪景,感悟感悟曾经丢失在九凝山的回忆。

  时间不知不觉快到夕阳西垂了。

  阿弗跟他说饿了,想要吃饭。

  “不要别人做的,你去给我做好吃的。”

  指使他,是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

  贺兰毅摸了摸她的额,唇角轻轻扬着,声音低低沉沉地说道:“那在我回来前,你千万不能跑掉。”

  阿弗点头。

  奇怪,他竟然没有问起自己要吃什么。

  他走后,阿弗便一直坐在屋檐下,问起了喝茶的纳生:“你这么多年,一直记着一个人是怎么样的感觉?”

  纳生挤眉弄眼,神色略有不愉,端起茶猛灌,灌完后又放下茶盏冷哼了起来:“你一个孩子,为什么会问一个和尚这种东西?这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纳生却忽然说不出话来。

  阿弗拧眉细想道:“我只是感觉和尚比我学的东西多,知道的自然也比我多,道法高僧,普济世人。何况,你涅了那么多次槃都没有成功过,应该有很多的感受可说。”

  阿弗想想都觉得好笑。

  真的很可怜。

  纳生感觉心底受到剧裂的创伤,神色闷闷。

  梗着脖子吞吞吐吐了数声后,才道:“就是......说了你也不懂,问了也白问。”

  阿弗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伸出手,往天上降落的白霜捧过一手,“放心,你这辈子会成功的,我说的话可是会很准的。”

  纳生有过前车之鉴,自然会相信她所说的。

  “如此甚好。”

  有些事情该忘记就要忘记,一直记着自己的罪恶,长长久久的赎罪,夜里在佛祖面前跪求祷告。

  最大的心愿不就是让自己不要再记得曾经犯过的错。

  纳生声音微哽,别开了脸,往白茫茫的天穹上望了一眼:“既然你那么厉害,预言一下自己。”

  阿弗轻呵了一气,将那白霜捧在手上,丝丝缕缕,凉凉入扣。

  阿弗扬起了唇道:“我好像没有任何病痛的感觉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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