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渐渐驱散,天边的繁星将流光褪散,推开了崭新的一幕。
周家的院子内此刻传来一声又一声女子的尖叫。
路过的孩子不由地向内驻足观看,扯了扯他身旁人的袖子,好奇道:“娘,里面有人在叫,昨晚我也听到有人在叫,还有爆竹声,你听到了吗?是要过年了吗?”
妇人拉下了脸,将孩子推了推快步离开,道:“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以后别在那家门口晃悠了。”
孩子不听话,硬是停在周家门口,“娘,为什么啊?昨天你不还进去看了呢,我都看见了。”
妇人气急地蹲下身,狠狠地朝孩子的屁股上打去,“你这死小子,话怎么这么多,小心被拖走。”
顾不得孩子眼眶通红,将他拉起快步离去。
院子内那女子的尖叫声越来越凄厉,听得妇人后槽牙发寒,快速地走过拐弯处也无法将那处的声音彻底甩掉。
院子内,女子嘤嘤呜呜地哭诉着,手推搡着男人的肩膀,“大石,你要吓死我啊!”
男子微微睁开双眼,目露怔仲。
女人道:“我昨晚在那墙头叫了你无数遍,你一直不醒过来,我也不敢过去,害怕你出什么事。”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和孩子那该怎么办?”
男人感到手腕和脚踝酸疼异常,昨夜不知是为什么,全身上下好似被钉在了此处,动弹不得,要不是被那女人的尖叫声给吓醒,自己还不知道天竟然无声无息地亮了。
女人的哭声依旧不停,“都说了不要去找,不要去找,你偏不听。”
嘤嘤呜呜地擦拭着眼泪鼻涕,再抬起头时,泪水也已经止住,她哑声道:“都一晚上了,你是不是找到什么?”
险些丧命,一夜惊魂,想来应该也是有什么收获才是。
男人恍然想起昨夜的惊魂一幕,立即翻身而起,全身像是过了电一般地疼痛,立即询问女人,“韶姑呢?她死了吗?”
女人被眼前凶神恶煞的这一幕晃了晃,张了张口,手上忽然刺痛了一下,嘶了一声,男人手掐着女人的手腕,厉声道:“说话啊,你说话啊,哑巴了是吗?韶姑还活着吗?”
女人眼泪止不住地落下,看似委屈极了。
她一个晚上都在担心着他会不会遇见什么不干不净的,可他倒好,心疼着他那个不知生死的妹妹就算了,竟然还对她恶语相向。
......
......
知微堂内,生意依旧如往日一般红火,并没有因为昨日那事而对此造成什么影响。
很多看好戏的百姓不时地对医馆内的人讲诉着最新的消息。
“那所谓的神医根本就是个假的,什么仙方也是子虚乌有。”
“你们不用担心,那宁家至今还没有消息,想来人已经没了。”
医馆内许多人都在议论纷纷,都对知微堂表示自己很看好。
外边的声音窸窸窣窣地灌入帘子内,站定在里面的范原越听越不是滋味,一把掀开帘子,踏步而出,皱眉道:“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们以为我们也希望那病人死不成?难道在你们眼里这一切还成了我们知微堂与他们的打赌?”
说笑的人看到发怒的馆长,瞬间心有戚戚,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范大夫,我不是那个意思。”
范原横眉一挑,冷声道:“我们大夫觉不会把病者的生命当成玩笑来戏谑,能治就是治,不能治便是不能治。”
“当时那病者送过来时已经吞下金子很久了,就是想救也无能为力。”
“我们知微堂尊重每一条生命,也会竭尽精力去挽救病人,但我们到底也不是神仙。”
医馆内的人连连点头,说笑的人也对自己的不经过脑子出发而说出口的话感到分外愧疚,“范大夫所言极是,是我错了,是我愚了,不应该胡言乱语。”
大夫本不是神仙,迄今为止也不曾听闻过有人能将吞金自杀的病人重新救活的。
那宁怀瑾,所谓的仙方,不过就是想装神弄鬼,哗众取宠而已。
......
......
宁家的门关了又开,一人哗啦一声冲上前去,将挑着担子的人给拦在当下。
徐海伸手拦着他道:“你个死小子,成天跑进跑去究竟是为了什么?给我说清楚。”
唐谦纠结万分,肩上还挑着担子,一路上狂奔过来不就是怕里面的东西冷掉,这才这般急匆匆的。
他苦笑道:“大哥,那孩子还饿着呢,你先让我进去,有什么事等我出来后再说。”
“不行,每次都让你给跑了,你先说清楚,不然你今日也别进去了。”徐海一把将他给熊抱起来,丝毫不过顾路过的看好戏的百姓反应。
石耳一开屋门,便将外头这一幕有伤风化的场面,不由地吞了吞口水,将他娘也给推了回去。
“娘,你先进去。”
“干嘛,我还要出门买菜呢!”
“晚点再去......”
推推搡搡了好一会,这才顺势将门给关上,扭头走向起了争执的两人。
站定不动地看着他们这两个动作怪异的家伙,忽而好奇地拉开了木桶上的盖子,看着里面乳白色的液体,皱了皱眉,“豆浆,弄这些做什么?”
唐谦苦哈哈地解释着,“还能做什么,这东西当然是拿来吃的啊!”
徐海纳闷了,松开扒着他的手,而是将全身的主意力都看向了他挑的担子。
唐谦扭头看向徐海,道:“大哥,我真的挺忙的,你就先让我进去再说好吗?”
上前敲了敲门,门一开,唐谦挑着担子进去,又将所有闲杂人等一应关在外边。
......
......
阿弗在树下搬了一张藤椅,坐在椅上透着树缝瞧着天,端过他捧来的碗,咂吧咂吧嘴喝起了豆浆。
唐谦也捧了一碗豆浆汁蹲一旁,撮了一口,发现与以往喝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就不明白这小孩为何固执地只要喝这个。
看着他一副餍足的猫儿样,问道:“你怎地就只喝这个?”
“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他又撮了一口,明明就跟张家李家孙家做的都没甚区别,又道:“那又为何点名要吴伯家的?”
“因为我刚好知道他有卖啊,也刚好知道他开在那条胡同口,并没有只想吃这一家,也并不是非他不可,不过是你一直误会罢了。”阿弗很诚实地交待。
唐谦呵呵了,他从这城东专门跑到城西跑了两天,还不是因为他第一次点名要吴伯家的,他还那么卖命地跑去买。
如今就跟他轻飘飘地说了句“误会”。
唐谦感到心底凉飕飕的,那里似乎有什么露缝了,风钻了进来,很凉也很冷。
他捏着碗的手不禁就多用了几分力,这孩子真他娘的可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