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云消雾散,阿弗仿佛还觉得只是做了一场简简单单的梦。
梦里没有出现戚淳,或许一切情况都会变好。
可是梦境终究只是梦境,她若是一直只活在虚无缥缈的故事里,怕是早就被人杀了不知千白万次。
可是,戚淳的余音却还在耳尖环绕着。
阿弗看到他的身体渐渐地随着雾气消弭时,魂魄形状的他徐徐环绕在自己耳边。
语气轻松声音戏地说道:“这下,我终于找到河图引在那了......我会在地狱里等着你......来吧,河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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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高阁,贺兰毅心底越发担忧了,尤其是她的脸上越发地不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样的惊吓。
停下急促的脚步看着她问:“你没事吧?怎么一直哭?”
指腹抚在她沾着泪珠的眼睫上轻轻拭去:“方才我不在,他欺负你了?”
阿弗摇头,笑意艰涩地从眼底浮现,模糊了眼前的景,金色的面具也仿佛不复存在。
她仿佛一下子忽然卸掉了什么防备似的。
“没事,一切都好。只是忽然想到,宁全让我把仇人带回去给他,我好像搞砸了。”
他看着自己,目光里带着深深的不信,那目光像是在扎疼自己一样。
“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阿弗道:“你还是大祭司的,不管变成什么样,你都是大祭司,只有你,我只会认你一人。”
贺兰毅心下微震,还是被他给说出来了,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事情,脚步骤然停了下来。
手仿若失去力气一般,微一垂下,将她放回地上。
抬步便要离去。
他无法忍受自己在她面前是这样一个自己。
无能、颓废。
阿弗抓住他的袖子道:“贺兰毅,我知道是你。你要是再敢走,你就永远不要妄想能再见到我。”
他手一抬,袖子震开她的手。
阿弗神色怔仲,只是看着背影询问:“你以前不是喜欢我的?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是身为大祭司的喜欢,还是作为贺兰毅的喜欢?”
贺兰毅动了动唇角,“我现在是个废人,你应该清楚。”
阿弗摇头又点头,手脚似乎也如僵硬了一般顿在原地,“清楚又怎么样?夺舍了你的祭司之力又如何?你变成一个普通人又如何?难道你以前就只靠着这些无所不能的力量才活着的?难道你除了会把巫祝用在我身上别的就不会了?”
她说的是他前些日子将她给困在床上的事吧,想到这些事被她给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不管怎样,心底原有的悲恸蓦地便笑了起来。
他现在这点巫祝,不过是仗着以前的一点点微薄的记忆才渐渐地会想起来的。
能干什么,能对付得了戚淳吗?
方才那一箭,他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戚淳还是轻而易举地逃开了。
不能,除了把她困住欺负而已。
阿弗眼角渐渐地便红了起来,一字一顿道:“你不行了不是还有我?你杀不了戚淳,我可以杀。你想自己动手,不是可以让我去把他捆起来交到你面前。”
“没人欺负得了我,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了你,你跟我说,我还是帮你打回去的。杀了戚淳,不过是看不惯他抢走了你的东西。”
“你是觉得这样会很没面子是吗?可你为了我做那么多,我至少也该为了你做点什么,我只是这样想想,并没有存心折损你的面子的意思。”
阿弗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安慰此刻的他,说出来的话,只是心底想说什么,便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贺兰毅转过身走来,风声入耳。
很快地便在她身上覆下一层阴影。
他屈膝下沉,揉了揉她的发髻,声音沙哑道:“你不是说无法给我任何承诺?那么,刚才所说的话算是给我承诺吗?”
如果是,那他会把这一切当真的,以后无论她怎样生他气,讨厌他,不喜欢他,远离他,他都会缠上来,想方设法。
阿弗拢着他的脖子,头靠在他耳边:“你说过,巫者的话份量太重了,若是对人许下一个承诺,都是在心底积压熨烫沉淀思虑了许久许久才敢说出来的,既然说了,那是生生世世都要履行的。如若不然,那是生生世世都要承受折磨的。”
他心下微震,反反复复回不来神。
想起那时候自己曾经也跟她要过承诺,她不肯。
却忘记了,自己当初放在嘴边的话却让她给用在了自己身上。
一个承诺在她心底要经过无数的考量才能说出来,若是无法兑现,受折磨的始终是她。
可他又何尝不是,能说出一个承诺,同样是经过无数的挣扎。
但比起她受折磨,还是让自己把这磨难给受了,谁让自己对她的喜欢太多太多,心脏装不下,已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阿弗轻轻地触碰着他的左边耳廓,暖暄的日光扑撒下来,将未被遮挡住的地方映成一片亮丽的金色,瓷白中透着淡淡的粉色令人心驰神往。
一字一句道:“我现在还无法做到任何承诺,但我会尽力。”
贺兰毅抿紧的唇一直在翕动着,像是在笑,像是在哭,最后只是用尽全力地将她拥入怀里,直至心底深处。
他语气轻轻地说着,又似重重地落在她的耳畔。
“我只想要你答应,无论你之后要去什么地方,都必须有我,无论接受什么样的审讯,都由你我一同承担。”
......
......
皇宫内,魏帝一直在书架前踌躇地游离着,心思恍惚地想着一件事,手抬起,捶了捶脑袋,又好像将什么事情给忘了,一直想不太起来。
胡明从外面奉茶直入时,看到他怪异的模样,脚步轻微一顿。
待过了一会,又迈起了脚,将东西往长几上一放。
见魏帝抬手取着束之高阁上的东西,忙道:“陛下,您这是要找什么?让奴婢来便是了。”
魏帝并没理会,径直从书架的最顶层取下一叠字画。
一边看一边撕,“这里没有。”
字画撕扯的声音大片大片地传开,“这里的不是。”
“这个也不像。”
“这里都没有。”
“放在哪了?”
“怎么都没有?”
他像是烦躁的人,只想听宣纸撕扯开的声音。
身边已经落下了一大片雪白的纸张。
现在已经无聊到撕纸这种地步了?胡明见状如是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