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楼被查封了,在接待了最后一批客人后光荣地退居历史舞台。
可是没了一个闻香楼,以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其他楼,毁了表面却消失不了根基。
阿弗坐在交背椅上,看着他的下属将楼内闹得鸡飞狗跳,忽然觉得就算是肮脏的东西大肆破坏起来也挺令鬼心旷神怡的。
斩草除根,虽说根还没出现,但能在他们的心底扎上一个刺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一人拿着搜捕来的文书密信交到宋楚手上,“头,这些是从密室里搜捕出来的。”
阿弗一张接着一张地翻看着,淡笑不语。
如果不是还要把这些交给黄岳群,她拿着这堆东西在贺兰兄面前炫耀一下,估计他都不知要惊讶成什么样。
闻香楼的主子是顾璋钟,但又不是他顾璋钟。
要打理经营这麽偌大的闻香楼,绝非他一人可以,背后肯定有什么人在支持着。
从财、权,甚至是更大的支持。
那人就坐在背后指点千军万马,将他们这群马前卒拖出来试水,就算水被吞了那也无所畏惧,因为死去的并不是能为他领兵带将的人物,而是一群籍籍无名的小吏。
那么,顾璋钟之所以千方百计地想要那东西,必然也是那人的手笔。
她断了那人一臂,也不知他是否要为此难过?
如果他不难过的话,那自己这段日子岂不是白费心机了。
毕竟敌人不开心她就开心,比她坏的人都得死。
一人声响起,“头,陈文已经找到了,暂无性命之忧。”
早在阿弗带兵去查封之前就已经暗地里将陈文送了进去,演这一场戏后不过也是为了消除民众这些日子对他的怀疑。
阿弗挥手让众人走开,只于陈文一人留下。
“多谢。”他声音淡淡,不知道是否还怨恨着自己前阵子打伤他的事。
阿弗笑笑,“我知道你是谁,陈文筠,你进顾家的目的是什么?”
他微顿,眼眸沉沉似水,后道:“照顾她,还有他们。”
他们自然是指那群被困在山中的孤魂野鬼,他当然知道,所以他才会即便知道有危险,还是要坚持留在此处。
阿弗轻勾唇角,翘着二郎腿,“你没有私心吗?一开始,不想着打击报复。”
他点头,居然没有丝毫隐瞒,“一开始接近她确实是有几分自己身世的缘故,唯独娶她这一件我从未想过利用。或者说,当年是我趁人之危才能将她娶到手。”
阿弗笑了,忽而恶趣味横生:“顾二却是为了打击报复你在顾亭衣面前说起过你的身世,你打算如何跟她交待?”
“据实以告。”
如今知道他身世的人已经死了,也没什么好担忧,陈文依旧是陈文,而陈文筠早已死于二十多年前那桩往事中,不会再有人提及。
她以手支颌,好奇地询问:“他将顾亭衣父母的死推到你身上,你猜顾亭衣信了吗?”
陈文唇角颤动,似乎想说什么,但那最终却是什么也不曾说出口。
她喃喃道:“恰巧这段时间小竹死了,而你先前又将她关起来,事后自己又离奇消失,是个人都会把矛头指向你。”
他平静地说道:“小竹的死,我跟她说过,她不会信的。”
阿弗咦了一声,“你就这般肯定?”
陈文唇角微勾,却是没再说什么,抬手行了一礼,洒脱地离去。
阿弗依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
信任真的很难得,像捧在手中的水一样很难保持一滴不漏。
就算是多么亲密的夫妻,时日一长信任保不齐总得散去。
世上因为怀疑而导致夫妻为此反目的还会少吗?
他们真是一对奇葩。
宁怀瑾急匆匆赶来,“我按你说的真的在顾璋钟屋子里发现了一大箱的匕首,都跟杀死死者的那把凶器一致。”
“如今,小竹,顾二,还有先前顾亭衣的父母,都可证明是他杀的了。”
阿弗淡定地哦了声。
心道要是找不到那才是怪了。
尽管找到了证据,但宁怀瑾却不是很开心的模样,“其实,先前的困惑解除了,但我心底还有一个怀疑未解。”
“哦?”
他看了过来,眼神莫名,“那顾璋钟怎么死的?不,是谁杀的他的?”
阿弗笑笑,晃着二郎腿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
......
官府发了通告,为陈文洗清了嫌疑,更是把顾家两兄弟的罪行揭露了出来。
茶楼内,顾家的事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今顾家大老爷的冤案也重判了,竟也是被那顾璋钟所杀!”
“不止于此,顾家二位老爷在顾大老爷逝世后,看不惯顾小姐执掌顾氏一切,谋产害人,最后兄弟二人反目成仇....兄弟相残,这要不是发生了亲眼看见,我还不相信呢!”
“你们亲眼看见?”
嗯!这个.....那人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炫耀性地说道:“对啊!顾二死在闻香楼我亲眼所见,是被那顾三给割喉的。而那顾三是在隔日吃羊肉的时候,羊骨头便掐喉咙里,活活被噎死的,我恰巧路过亲眼看到。”
说起来,顾家两兄弟死得可真是引人瞩目,这下可真是让人不铭刻在心也难了。
“那他们也算是报应了。”
众人一哄而笑。
......
......
“真是报应......”
府衙后堂,黄岳群背着手,眼眸望着桌上,那被镇纸压下的那份文书秘信。
抬头道:“不过......你这事,切记不可外传。”语气已是十分的严肃。
阿弗点头,“大人,卑职知道分寸。”
他点头,似是相信他的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有时候,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都会要了人的命。”
“卑职能力有限,管不了也管不到。有些事,看不见就不会去理。”
“如若看见了呢?”
黄岳群将文书凑近烛灯,点燃,“看见了那也装做看不见,有时候,这就是一种病态,深入膏肓,挖开了只能死。我们只是平凡人,手脚不通天。”
在阿弗看不见的地方,黄岳群的心在一抽一抽地发疼,所谓的政绩,为何就这般被他亲手毁掉?
阿弗轻轻地哂笑着,不复言语。
能开口的,都死了。
而宋楚醒来后将会什么都不知道,又能如何开口?
而鬼,向来只做事,不说话。
......
......
牢狱内,王琅盘腿坐在床榻上,半躺在枕上,单手执着书卷,专心致志地看着书卷却毫无被关的自知。
因为只住几天而已,他就没提出过多的要求。
所以床榻是由原先的厚木板改装的,铺上了十几层宝蓝色炕褥,坐垫、地毯、大迎枕......一样俱全。
狱中错金螭兽香炉熏着香,沉木香气淡淡,可以让浮躁的心也顿时沉静下来。
随从寻阳上前端茶倒水,“少爷,您打算住几天?”
他头也不抬,懒散的语气回答:“宋楚还没出去,我干嘛出去?”
寻阳一怔,扯嘴笑笑,“少爷,这宋楚昨儿个便自个出去了,还是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的,没人敢拦。”
王琅一顿,放下书卷,抬头,语气凛寒无比,“你怎么现在才说?”
寻阳讪讪不敢答,这能怪我吗?
谁知道您是在跟他斗气啊?
......
......
贺兰毅一进了屋子就发现自己那把竹木摇椅被鬼给占据了。
阿弗闭着眼睛,淡笑道:“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东西你都得藏起来?”
“还记得你那晚是怎么对我的?”
阿弗猛然一怔,舐了舐唇不敢言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