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邵宇航在酒店不愿回家,我们就集体去劝了他,可他就好像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躲着顾颜一样,表面上看上去好像是不爱顾颜对顾颜散失了兴趣,可他躲归躲、拒绝归拒绝,始终没有回家收拾自己的衣物想要离开,更没有对顾颜说一句我们分开类似的话。
这也是顾颜一直坚持不懈的去酒店照顾他的原因之一。
顾颜也是个烈性子,若是她觉得邵宇航真的不再爱她了的话,她会比我还要决绝的离开,不会让自己的存在作为对方厌烦的负担。
我们到317房间门口的时候,顾颜回头小声对我们说:“他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直不肯下床,也没有病痛,我问了前台,他已经在这里包了两个月的长包房,短期内应该是不打算回家的,你们等会说话注意一点吧。”
我们都面面相觑的点了点头。
上楼之前,我特意问了前台317房客的情况,前台姑娘说那位先生很少下楼的,一天就出去一次买些便当饮料之类的,有时候拎一大袋泡面干粮什么的,几天都不出门,也不知道在干嘛。前台姑娘看我们‘来势汹汹’,还慌张的补充了一句:“你们可别惹事啊,我们这有监控的。”
顾颜那里的房卡是她后来找前台多要的,为了方便进出,邵宇航也没有要没收她房卡的意思,都随她去,她买的东西,他也会吃,只是面对她的时候态度很不好,估计他看到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果不其然,我才刚跟随着顾颜探进身子,脚下都还没站稳,床上蜷缩的身体突然坐了起来,满脸胡渣的对着我们,一声冷斥:“你们来干嘛?都给我出去,给我滚,滚!”
邵宇航向来善解人意,何时这么粗鲁过,看着他头发凌乱很久未理,面色也憔悴了很多,想必是躺在床上久了,缺少了运动,整个人看起来就很瘫痪已久的病患一样,难免让人生出一种怜悯之感。
顾颜拉着哭腔唯唯诺诺的说:“猪头,别这样,他们都是来看你的。”
邵宇航两眼一瞪,尤其是看着我时,那双厉眸都能喷出火来:“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不用你们来装好人假惺惺,都给我滚!”
他就像头丧失了理智的狮子一样怒吼着,嘴里的说辞无非就是叫我们滚那么几句话,情绪变得激动异常,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宋启亮没好气的低吼了一句,“滚就滚,看个什么鸟人,娜娜,我们走!”他拉着何安娜的手,转身就往外走。何安娜倒是没有那么生气,目光已经紧紧的盯着床上的邵宇航以及顾颜消瘦的背影。
我怔在原地,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就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竟然有点想躲,不敢面对他的眼神。
顾颜转过身时已泪流满面,说话声也开始含糊起来:“要不你们先走吧,我再劝劝他。”
何安娜突然挣开手,大步上前走到邵宇航的床头,愣愣的看着他:“邵宇航,你是不是觉得顾颜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了。
顾颜惊讶的抬头,视线慢慢的从何安娜的脸上转移到床上同样震惊的面容。
邵宇航震惊过后,又是愤怒异常,两手胡乱的在被褥上抓来抓去,嘴里也在恍惚的念叨着:“不管你们的事,你们都滚,我只想一个人静静,你们让我静静吧,我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说。”
低沉的声音开始变得嘶哑,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像是绝望,又像是放纵。
顾颜冷然抬头,沉吟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我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我转脸看着顾颜,她的侧脸格外苍白,一行清泪从脸颊缓缓落下,低落在她的脚边,迅即融入冰冷的地板消失不见。
而床上的邵宇航陷入了无尽的沉默,窗外时不时还会响起汽车的鸣笛,外加隔壁吵杂的电视节目的声音。
等了很久,床上的人终于开口:“颜,我想你已经知道我曾经跟苏泠的关系,我很感谢你没有因此而离开我,你是个好姑娘,我也很珍惜你很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可我做不到不去想那些事,在我知道你跟宋启明好过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几乎崩溃了,你明明知道,在这个圈子里,我最讨厌的就是他,偏偏生意上最离不开的也是他,你却跟那样的男人在一起,我觉得恶心。颜,虽然是过去,可我真的不能接受,我说服不了自己,但我又真真切切的不想离开你,所以希望你能给我足够多的时间,如果你也想继续跟我在一起的话。”
邵宇航一番真诚的话说完,全场都动容了,我却足足楞了十分钟之久。就这么呆呆的听他说完,又听顾颜趴在他身上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蛮你,你不高兴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你跟我回家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哪里有多残忍,每天我都一个人对着冷冰冰的房子一遍遍的打着你的电话,你宁愿接一个陌生的号码,也不愿回我的一条短信,你知不知道,这样对我的伤害有多大……”
顾颜说着说着,更加激动的哭了起来。
我还是保持着靠墙而立的站姿,何安娜和宋启亮往我靠了靠,却始终没有开口跟我说话,我有点懵,脑袋嗡嗡的响,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做什么,整个人一下子就被掏空了一样,茫然不知所措。
何安娜朝我伸了伸手,指尖刚触摸到我的脸颊,我就往后退了一步:“我没事我没事,不要跟我说话,我有点乱,你让我自己理一理。”
说完,我转身就往外走,何安娜和宋启亮跟在后面喊了我几声我也没有理应,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冲出酒店大堂慢慢的就奔跑了起来,我以为这样我就会忍不住不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可邵宇航的话一直围绕在我的耳边,他说顾颜曾经跟宋启明好过……
顾颜说她不是有意要隐瞒……
我好像指天痛斥,我操你大爷,到底要耍我到什么时候,为什么连顾颜都是宋启明的女人,她可是我这个城市唯一相信的人了,为什么……
我漫无目的的狂奔,身后紧追不舍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淡几乎不可闻了,没有了何安娜和宋启亮跟在身后,我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艰难的朝运河的方向走去。
思绪瞬间被倒退到很久以前,我和宋启明最初在一起的时候,顾颜拼了命的反对,她说宋启明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男人,我问她为什么,她却说不出理由,一看,为什么别人一看宋启明都说他长得帅气出众有才气,是个不错的对象,值得托付终生呢。
我和宋启明订婚前一天晚上,顾颜喝了很多酒,我问她为什么,她就说不想看着我受伤,所以我订婚她也没有说一句祝福的话,只是冷冷的警告我,不要对宋启明付出太多。
后来,我和宋启明结婚了,一切都已成了定局,顾颜也没有再说反对的话了,但她执意拒绝了伴娘的邀请,她说她不想亲手葬送我的幸福,虽然当时她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的,但现在回想起来,她眼神里流露出的,是真,不是玩笑。
我的花盆案,她看到我的第一句不是问我有没有事,而是宋启明呢。
我被宋启明冤枉在浴室谋害他被警察带去询问了几乎两天,她等了我很久,我以为她是关心我,谁知她却说我怎么那么狠心……是啊,我怎么那么狠心,真的去报复宋启明……
宋启明进了医院,她脸上的焦急竟然不亚于我,甚至比我还担心。我是傻啊,这么久这么多细节这么明显的流露,我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顾颜啊顾颜,你岂止瞒了邵宇航一人,你连我也一起欺骗了。
夜色渐浓,运河边的路灯同一时间全部点亮,照在我的头顶,在我的脚下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我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时而隐匿于明光之下,时而凸显在黑暗之中,不管她是黑是白,她一直紧紧的跟随着我,从未离开。
而我身边的人呢,我曾经拿生命去珍惜的人呢,他们用行动向我证明了我的人生不过是场闹剧,是个笑话。
好容易走到了运河边,我靠在栏杆上,脚下已经走的麻木了,就这么双手撑在栏杆上,支撑着整个软弱的身体,无力的拖着腮静静的看着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某个方位传来一声我的名字,熟悉的声音,我突然生起一个念头,我想纵身,从这里跳下去,然后一了百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