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大雪依旧没有停止。没想到这冬天的第一场的雪竟下了这么久,仿佛是永不停止的姿态。天色黑沉,只有飘飘扬扬的白雪放着冷冷的白光。苍茫而寒烈。
今天的永福宫格外的热闹,平时不来这的人都来了。皇后,伶妃,安王,昱瑾还有清雪都候在宫中。昱潇本来也在这,只是天色渐晚皇上仍然没有回来,他便带着侍卫出去寻找了。皇上独自出宫,没有带侍卫,也没人知道他去干什么了,所以每个人心里都是惴惴不安。
皇后坐着龙椅旁边的位子上,虽然面色平静,但是她心里却没有办法平静下来。今天早上听说皇上冒雪出宫了,她便觉得有些古怪,后来找来永福宫的宫娥问话,得知皇上前几天竟去过冷宫。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心中却异常不安。冷宫住着的那个人已经十多年没有消息了,她也没有问出什么事情来。可是皇上突然去见她,必定是发生设么事情了,她知道肯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次,她不能像以往那样平静的在凤仪宫等消息,所以她来到这里。虽然她不常来到永福宫,但是她的理由是担心皇上,而其他的人同时出现也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清雪时不时的望着皇后,她也许可以体会皇后那平静的表情下的忐忑心情。她一点都不担心,而是很开心。她白天一直担心皇上会不会因为天气不好而放弃了,那样她便不会心安,她便会觉得对不起文轩。如果真的那样,他无非想象对于文轩是多大的伤害。幸好,他没有辜负他们的父子之情。
窗棂边的龙涎香一直徐徐燃着,袅袅的香气熏染着室内的空气。天色渐晚,雪依旧下个不停,皇上临出宫前吩咐不得别人跟随,而昱潇也没有回来,每个人的心都不能安稳,各怀心思也都面色凝重。
突然,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声音渐进,众人急忙站起身来望着门口。
“皇上,您终于回来了!”门一下子被推开,明黄色身影走了进来。伶妃抢先开口,并抬步迎了过去。
虽然各怀心思,但是每个人都是如释重负的表情,面带惶恐的朝皇上迎去。昱潇也走了进来,刚刚出城时正好遇上皇上,便一路护送回宫。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皇上身上,只有清雪一个人没有动,站在原地望着门口满身血花的昱潇。不用说话,彼此也可以交流心中的感觉。
“父皇。”昱瑾和安王的声音同时响起。
“皇上。”皇后带着安心的笑容,迎了过去。
皇上没有说话,他望着众人,当目光对上皇后微笑的眼神时,刹那间变得冰冷起来。冷的仿佛冰山白雪让人心底彻凉。皇后的目光一怔,但是她并没有过多的显示,依旧端庄贤淑的笑着。仿佛是贤惠的妻子,正等着自己的丈夫。只是她目光掠过皇上, 看到正在走进来的一个人,嘴角的笑容显然有些僵硬有些颤抖。
“皇上,这位是?”皇后努力控制自己脸上的笑容,不让人看出她的惊讶。
“这位?皇后认不出来了吗?”皇上一出口,众人都很惊讶,不是惊讶于那陌生的人,而是惊讶于他对皇后的态度,冷的让人心里都凉了。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人,有的人疑惑有的人眉头纠结。
“儿臣,拜见母后!”文轩并没有在意众人的目光,他朝着皇后走去,躬身行了一礼。抬起头来,目光淡淡,却让皇后身体险些站不稳。
儿臣?这是什么意思?虽然这个消息很让她震惊,但是她也明白他到底是谁?果然不是一个好消息,他竟然真的活了下来。心中百转千回,却并没有表现的明显。脸上的笑容被压抑和惊喜覆盖,这并不完全是伪装,她确实很镇静,只不过她心里只有惊没有喜。
“你称本宫什么?母后?”她伸开双手,朝前走了一步,很是惊讶的打量着文轩。
“皇后,真是健忘,当真不认识了吗?”皇上一直冷冷的站在一旁,看着她毫无漏洞的表现。
“皇上,此话怎讲?他看起来 长的好像皇上!”她仿佛没有听出皇上冷冷的语气,她只是专注的看着文轩,仿佛已经找到心里的熟悉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带着些母爱的光辉。
“莫非是……怎么可能?”她伸手想去抚摸文轩清隽的脸庞,手停在半空,有些不可置信。
“皇后,想起来了吧。他是朕的儿子,朕的轩儿回来了!”此言一出,堂中的人都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有伶妃一个人,话比较多。
“大皇子,不是已经被大火烧……”她吃惊的望着文轩,险些说出他已近死掉的话。不过显然皇上的脸色很吓人,她不敢说下去。
“儿臣是昱轩!”文轩脸色很平静,平静的好像他并不是消失了十几年的人,只是清雪站在一侧正好看到他微微下沉的嘴角。她知道这是他在掩饰心中的仇恨。
“真的轩儿,没想到你还活着,太好了,你父皇这些年一直想念着你。”停在半空中的手终于放在文轩的肩头,话还没说完,声音已经有些哽咽,颤抖着嘴唇,仿佛是慈母见到了失散已久的儿子。
“真的是大哥吗?”安王带着惊喜的笑容,走上前去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和眼波中带着欣然的笑容。
有的人在惊讶,有的人在疑惑,同样也有人在冷笑。清雪站在一旁,没有她说话的地方,但是她却不得不佩服皇后的演技和沉着心态。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时刻,她竟然没有一丝破绽,不过她已经瞒不过皇帝,瞒不过她了。而安王虽然不是当年的幕后黑手,可是他却这样亲近的表现,看起来没有心机。昱瑾也凑上去问长问短,恐怕只有他才是最无心机,真正又惊又喜的人吧。
一时间又是一副亲人相见的场景在上演,清雪只是一个旁观者静静的看着,心中没有丝毫感动也没有半分波动。昱潇也站在人群后,他本不是愿意说话的人,这样的场景也不适合他。而文轩也时不时将目光掠过众人,落在清雪的身上,每一次她都是静静的站着,淡淡的笑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好像以后都会这样隔着人山人海触碰不到了。
哭过笑过,问长问短,唠了半天的家常,皇上才再一次开口。
“好了,今天轩儿就在永福宫休息吧。”这是他刚刚一直在想的问题,本想让他先住到庆华宫,但是又怕他触景伤情,所以就想留他住在永福宫。
“父皇,儿臣想要去庆华宫看看。”文轩目光如水,带着些坚定的请求。那是他曾经的宫殿,那是她母妃的宫殿,虽然有让人痛苦的经历,但是也有着许多美好的记忆。
“好吧。”还想在说什么,但是看到文轩的眼神,皇上也不再说什么了。他怎么会不懂文轩的心。
“也好,回去看看也好,那毕竟是轩儿的宫殿。”皇后娘娘拭去眼角的泪水,笑着安慰文轩。
“皇后说得对,那庆华宫是轩儿的宫殿。只是,定不要让后宫再燃起那样的大火啊。”皇上看着皇后,两个人一个满脸寒冷,一个面带热情。电光火石,让很多人看不懂其中的颜色。
“皇上说的是,以前是臣妾的失职,是臣妾没有管理好后宫的妃嫔斗争,没有管理好后宫的侍卫,臣妾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她面带愧色的对皇上盈盈一礼。
好精明的头脑,好厉害的嘴,不管皇上怎么冷嘲热讽,她都面不改色。而且说的滴水不漏。她不怕再众人面前承认错误,但是这听起来也不是她的错误,妃嫔争宠,侍卫不忠也不杀她的责任吧。恐怕也怪也要怪皇上自己的风流债太多了吧。
“天色很晚了,都回去休息吧。”皇上看了看皇后没在和她说话,看了看其他人说道。
“陛下,老奴这就去安排一下。”王喜一挥拂尘,弓着身退了出去,急忙去安排文轩的起居生活。
“轩儿,先去好好休息。”皇上对着文轩,脸色便缓和了许多。
“父皇,也早些休息,儿臣明天来给父皇请安。”文轩行礼,告退。这个场景他看得厌烦了,厌烦了虚伪的嘴脸,也不想继续虚伪下去。
众人也都不再说什么,说了这么多话, 大家都看出来皇上对皇后的态度。每个人心中都有疑惑,但是看到皇上阴沉的脸也没有人敢多话。行完礼,众人都慢慢退了出去。
只是,昱潇刚走到门口,皇上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潇儿,先留下。”说完话,他已经背对着众人,朝龙椅走去。
除了昱潇其他的人都走了,门轻轻的被关上。
“父皇。”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皇上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你查一下,十四年前庆华宫大火那晚,后宫执勤的羽林卫,那晚宫中当值的人。”他的身体置于阴影,看不清他颜色的颜色。“还有,那时候京都的城卫。”
“是。”不需要问理由,他一向是这样的态度,也正因为这样皇上才将此事交给他。只是皇上不知道其实他心中已经明白皇帝的用心。
皇上耿耿于心不能忘怀,而他自己又何尝不要弄清楚真相,还她母妃一个公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