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蓝久逸哈哈一笑道:“将军王果然快人快语,倒颇合朕的口味,朕久闻将军王能征善战,弱龄之姿就能帅五万兵马退我八万强兵,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啊。”
慕容轩微微冷笑道:“只可惜,陛下雄才大略,本王万万不及,事到如今,自也没什么好说的。”
慕容轩这句话虽暗含嘲讽意味,可是更多的却是不甘心。
这些年来,各个诸侯国战事连连,蓝久逸也是战场上磨练出来的帝王,可以说,他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慕容轩还未出生,以至于蓝久逸坐镇庙堂之时他尚能退敌,可蓝久逸御驾亲征之后,便到了如今的地步。
这也是无奈,慕容轩输在了时间,输在了经验!最主要的是,他的国家,有能征善战的将军,却没有运筹帷幄的帝王!他的二哥,能够坐上那个皇位,凭的是长子嫡孙的身份。
当然也正是因为当今皇帝本身并不出众,所以才造成了前些年他们兄弟之间骨肉相残,国内爆发出的内战,才是如今昀国落得如此地步的原因,而不是他们兄弟的无能!
若是早知道有今日,不知道那些已经成为亡魂的那些哥哥们,会不会后悔?不……或许他们会眼都不眨一下的投靠榕国吧?
蓝久逸淡淡的说:“将军王也不必妄自菲薄,朕自问像你这般年纪之时也未必能做到如此地步,朕这次亲自出马,就是想劝将军王一句,此时若降,我必赐你亲王爵位,保你荣华富贵。”
蓝久逸此言一出,所以人都瞪大了眼睛,亲王爵位,那是皇子也不能轻易得到的殊荣,如今蓝久逸居然要赐给战败国的一个王爷亲王爵位,即使没有实权,这个身份地位,也足够让人惊异。
只有久跟在蓝久逸身边的人才知道,他这是起了惜才之心,榕国的强盛,跟他的能征善战,朝堂斡旋自然分不开,可是更多的却是他看人眼光之准,凡是他提拔上来的不论年龄,皆有不凡之处,如今慕容轩虽然年幼,但是如果真能收为己用,又何尝不是统一天下的一大助力?要知道,三国虽已灭,但是还有很多蛮荒部族依旧在虎视眈眈。
慕容轩微微眯了眯眼:“得您如此厚爱,慕容轩真是受宠若惊,只可惜……您高兴的太早了,昀国还不是你的掌中之物!”
蓝久逸微微摇了摇头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的二哥,曾经的昀国的皇帝,已经身故,而你三哥也在三个时辰前,挂白旗,开城门,投降了,你……还坚持什么呢?如若不信,你便转头向东看看,这个方位还是看得见城墙的吧。”
慕容轩紧紧抿着唇,看着蓝久逸,很想反驳他,却无从说起。
他扭头看过去,遥远的昀国古老的城墙上,一方白旗孤零零的飘在那里,仿佛在印证蓝久逸的话一般。
慕容轩脑中一时空白,突然想起,在他回来之前他三哥给他传信,曾经坚定的告诉他,他们一定等着他,一定会坚持住,只是,为什么,短短几天的功夫,就会变成这样呢?
慕容轩回过神来的时候,听到了身边有些压抑的低泣,他回头看看身后的将士,那些抛头颅洒热血都不曾眨眼的汉子,在这一刻,居然虎目含泪,慕容轩又何尝不是红,只是,就算是死,他也要维持皇室的尊严,又岂能落泪让榕国的那些人看笑话?
蓝久逸看着慕容轩在见到那面白旗的一刹那,脸上闪过的惊讶,绝望,迷茫,最后定格在了刚毅之上。十五岁的少年,脸上还残存这一丝的稚气,可是却要面对国破家亡的情景,他,又会怎么做呢?
“看清楚了吧?朕可曾骗你?”蓝久逸挑眉问道。
慕容轩转过头,坚定的看着蓝久逸说道:“我要求……与你一战!”
“将军?”慕容轩身后的士兵微微动容,更有甚者大声喊道:“将军,你这又是何必?大不了,我们和他们拼了便是,头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放肆,陛下万金之体,其实能和你随便动手的?”蓝久逸的身边会永远不缺溜须拍马之人。
慕容轩冷眼扫去,暗含十分的气势,那人在接触到慕容轩的目光之后,脸上血色瞬间尽退,明知己方这么多人在,慕容轩想要杀自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还是忍不住微微瑟缩,这个少年身上的气息,太过锐利!
相对于两边的针锋相对,慕容轩并没有多说什么,若是让他投降,那是万万不能,只是他又如何忍心让那群随他出生入死许久的兄弟再去送死?这一战,是否能赢,慕容轩并无把握,蓝久逸又岂是那般好相与的?只是,这一战,势在必行!
慕容轩回头看了看身后浴血犹笑的战士,眼神黯了黯,再转过头来之后又恢复了那副骄傲的模样,他看着一直静静不语的蓝久逸,昂头傲然一笑道:“你怕了?”
蓝久逸并不理会他的激将之法,只是沉吟道:“你若输了,即刻投降如何?”
“那要是你输了呢?”慕容轩不答反问。
“我输了?”蓝久逸微笑:“那……便将你们昀国的都城还给你便是。”
慕容轩抿唇,他知道蓝久逸的意思,昀国已经不复存在了,就算是还给他,也不过是作为封地而已,蓝久逸这是在告诉他刚刚他说的要封他为亲王,并不是说笑,只可惜,慕容轩不会心存感激。
慕容轩解下腰间的酒壶,饮尽最后一口烈酒,扬手一扔,而*紧手中的长枪喝道:“好,来吧。”
蓝久逸翻身下马,拔出腰间的利剑,眉宇之中竟透着十分的认真,这让慕容轩心中微微好受,蓝久逸已经给予了他最大的尊重,如果不是他们是敌对关系,他想,或许他们会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摇摇头,将脑中可怕的想法赶走,慕容轩扬起长枪直刺,看似凌厉的枪法,只有慕容轩自己知道,那一枪有多无力,否则蓝久逸又岂能那么轻松的挡开?
数十招之后,无论是谁都看得出来,慕容轩已是强弩之末,蓝久逸却轻松以对,蓝久逸赢,是迟早的事情。
蓝久逸长剑刺出直冲慕容轩胸口,刹那之间慕容轩脑海中闪现出了都城之上飘着的白旗,心中一疼,手中的长枪,终究没有去抵挡,只是静静的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一剑的到来……
剑尖自胸膛穿过,蓝久逸看着身前这个身受重伤,浴血犹笑的少年,心中微微动容,他刚刚只是以为这个少年不服输而已,却没想到……他居然打算以身殉国,何等坚毅,何等刚烈……
“将军!”慕容轩手下的那些战士看到这一幕之后,瞬间爆发出悲鸣。甚至有几个抽刀过来扬言要为慕容轩报仇。
只可惜,他们连蓝久逸的身前都近不了——蓝久逸身边的护卫可也不是吃白饭的。
“住……住手!”慕容轩一边说一边咳出了一口献血,他知道,他活不了了,但是……他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将士们去送死!
慕容轩说完之后再也稳不住身形向后倒去,蓝久逸回过神来,上前两步接住他的身体。
慕容轩怔怔的看着蓝久逸,半晌叹气道:“若是……若是二哥……能有蓝国主三分能耐,也不会有……今日之局了。”这一句,却是在真真正正的称赞蓝久逸了……
蓝久逸看着慕容轩忍不住摇头道:“你这又是何苦?”
慕容轩扯了扯嘴角:“我……我答应过二哥,一定会保卫国土的,可惜……我做不到了,我输了,只是……我希望……你能够放过我的那些……部下,让他们就此卸甲归田也好,只要放他们一条生路……”
蓝久逸沉默的点了点头,慕容轩半闭星眸笑道:“陛下,能不能帮我带句话……给我三哥?”
蓝久逸看着他,慕容轩费力的转过头看着那孤孤零零的遥远的白旗开口道:“告诉他,他做得对,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他的弟弟……是个懦夫……”
慕容梓的做法,固然会背上骂名,只是……慕容轩却知道,顽抗之城,破必屠尽,这是榕国的一贯做法,说不上对错,如今……慕容梓保住了全城百姓的性命,而自己却背上了骂名……
蓝久逸看着慕容恪叹了口气道:“不,你也是个英雄。”
慕容轩看着蓝久逸费力说道:“只求国主,善待……百姓……”
蓝久逸看着慕容轩,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慕容轩听了之后,果然慢慢的闭上了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穿着一身血染的战袍永远也回不到他的国家……
蓝久逸怔怔的看着慕容轩,忽然听到一个大汉喊道:“将军死了,我等岂会独活!”说完,刚刚残余下的那些将领也都不约而同的引颈自刎。
蓝久逸看着那些人自尽而亡,不由得叹道:“果然是……刚烈之军,传令……厚葬将军王及其将士!”
蓝久逸最后看了看慕容轩的遗容,叹气道:“你希望昀国有我这样的帝王,我却也希望榕国……能有你这样的将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