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点头,张本煜深吸了几口气,强制自己平复下心情,哽咽道:
“家父的尸骨”
“令尊的尸骨,似乎是被家仆收殓了,至于葬于何处,我就实在不知了。”
所幸还有家仆收殓,张本煜不敢想象,若再听见爹爹尸骨被随意抛丢荒野郊外,或是江河湖涧,他身为人子,还能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先生可否告诉我,那封信究竟写了什么?”
“那信,是令尊写给西夏国将军务须褚的,让他出兵西凉,掠夺粮草。令尊则在信中答应与他里应外合。”
张本煜紧皱眉头,问道:
“那这位务须褚将军可有出兵?”
狄仁杰深点下头道:
“有,按信中日期来看,他正好在你父亲写完信半月后出兵攻击。所以,为何说是铁证如山,正是因为事事惊人的巧合,由不得人不信。”
“当年的当朝左相欧阳修大人,乃是令尊的老师,此事若还有回旋余地,他定会出手搭救。”
“家父当真与他里应外合?”
“当时战局甚是混乱,后来据咸阳王所说”
“咸阳王?”
“咸阳王乃是先帝的弟弟,方今陛下的叔叔,因喜骑射,常居雍凉一带,手底下也养了不少亲兵陪他射猎。”
“据他所说,当时西域十国,以西夏为首入侵凉州,而你爹爹却一直按兵不动,是他亲自率领千亲兵拼死抵抗西夏先锋。”
张本煜疑惑道:
“按兵不动如此说来,应该不能算是里应外合。”
“当时,凉州经略府使者戴宗,已送来百里加急文书,请求朝廷出兵。先帝得知西凉变故,大为震怒,遂派了二十万大军,向西凉方向集结。”
“有人说,也许令尊就是觉得没有胜算,故而犹豫,一直未出兵。”
“再后来呢?”
“二十万大军到的时候,听说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在咸阳王的求救下,雍州经略府出了兵马。”
“大军便追在西夏人后头又打了一阵子,尘埃落定。后来经过咸阳王提议,先帝又留下十万大军驻扎下来,增设西部太平府,与雍凉二州经略府成掎角之势,拱卫西方。”
“从此雍凉边境太平,再无兵祸。这事之后没多久,令尊就被告发了。”
“那么现在,咸阳王可还在?还有那西凉府经略使者戴宗,现在何处?”
“咸阳王前两年刚刚去世,至于戴宗”
狄仁杰摇摇头,道:
“他后来又当了两年的经略使便告病回乡去了,到现在也未再听过他的消息。”
“他是哪里人?”
狄仁杰想了想,道:
“若我没记错的话,他是福州龙泉人。”
张本煜点头,看来想要了解真相,他还须要走一趟福州:
“此番多谢先生!”
狄仁杰摇头道:
“不必谢我。”
张本煜静静坐了许久,再无话要问,遂起身,朝狄仁杰的方向翻身拜倒。
狄仁杰连忙要去扶他,用了几次力,张本煜却是纹丝不动
“狄先生请受我一拜。”
“我如何受得起!”
狄仁杰急道。
“先生待我,并不以罪臣之子相视,当年之事,和盘托出,助我查明真相。如此大恩,焉能不谢?”
狄仁杰无奈,拗不过他,只得轻捋髯须,受了他这一拜,后又赶忙扶起他来。
张本煜这才辞别狄仁杰,只身凭着记忆中的路,回到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