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李思文有点惊奇地望向方白羽,说道:
“想不到你居然有这样的奇遇,你可知那慕容萱是什么人么?”
方白羽自然是不知道,想来定是大家小姐。
“那慕容萱乃是回鹘国的公主,虽然慕容颉在突厥中不是大部落,却也颇有些影响力。”
晋王作为王爷,自然对于周边国家的王室中人比较熟悉,加上回鹘位于飞鸟朝北方的大草原上,自太宗兼单于以来,两国关系甚是不错,往来亦是频繁。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艳福啊,那公主怎么样?生的可漂亮?”
佟湘玉打趣方白羽道。
“草原明珠。”
李思文说道。
方白羽苦笑一声,并不答话,他无意儿女情长,更何况他与慕容萱不过是朋友而已,并无他想。
见方白羽不说话,一时间气氛陷入沉默之中。
佟湘玉闭上了嘴巴,知道方白羽终究是与她心生隔阂,便不再多言。
加上她头疼欲裂,实在没甚心情,只是瞧着火盆,愣愣发呆。
在她身边,白展堂也径自出神,脑中细细思量着老婆婆所说之事:
抛开怪力乱神之说,十年前瘟疫的起因,多半是因为那三道泉水。
而甄士隐显然是知道的,否则他不会让人封泉。
只是不知,究竟是何原因,引得泉水害人,竟然带累了那么多无辜之人。
时隔多年,事实真相,恐怕也是不得而知了
半晌听不见佟湘玉说话,白展堂侧头一看,见她鼻息浅浅,却是不知不觉间,已靠在自己的肩上,沉沉睡去。
暖暖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眉头紧皱,眼角的泪迹犹在,不禁叫人心生怜惜。
他想将她挪到旁边,却始终不忍。
韩商严看这茅舍,仅有两间房,里屋自然是那婆婆歇息之所,他们一行人这夜间,怕是要在地上将就着过了。
李思文毕竟身份尊贵,他寻思着要找些柔软的物件给他枕垫着。
韩商严细细翻了包裹,找出了件自己的夹袍,欲给李思文垫在身下,好能暖些。
知道他的用意,李思文摇了摇头,朝佟湘玉的方向努了努嘴,并不出声,示意他给已经睡着的佟湘玉盖上。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韩商严仍是依命行事,将袍子轻轻覆在佟湘玉身上。
白展堂接过袍子,轻柔地替佟湘玉拉至肩上,随即向他投来感谢的一瞥。
“你们也都歇歇,就算睡不着,哪怕打个盹也是好的。”
韩商严轻声道:
“我来守夜。”
白展堂点点头,也不动身子,只合上双目养神。
雨直下了一夜,除了佟湘玉,其他人或心神不宁,或心事重重,或沉迷练武,几乎皆是整宿未眠。
甄玉秀的心中,最是复杂。
她怎么也想不到,如此残忍之事会是自己的爹爹所为,之前也只是隐约知道甄士隐受命于人,贪没银两。
但她总觉得爹爹是被逼的,定然有万般无奈。
仔细回忆小时,爹爹在此地当了三年县令后便升了通判,后来才做了织造府署长,家里好像也是在那时一下宽裕了许多,
却不知,这一切的一切是否与此事有关
若是无关,是否还会有许多,自己所不知道、更为可怕的秘密,隐藏在黑暗之中呢
次日清晨,众人再次谢过婆婆,看她日子艰难,又给了些银两,便往河边而来。
船仍在原来的地方,船家夫妻二人正忙碌着修整船只,见了他们便歉然解释:
由于昨夜风雨太大,桅杆已损,船得驶回了姑苏大修一番,眼下无法再载他们上路了。
附近又找不到其他船只,一行人无法,只好重新回到茅舍,询问最近的码头在何处。
被告知若想找到船只上路,只能到江陵城去。
于是,他们不得不走十几里的山路到最近的鹭洲镇,方才雇到马车去江陵。
韩商严护着李思文走在前边,白展堂虽然有伤在身,但他不愿拖累众人,自己隐忍着疼痛,硬是不比他人慢半步。
其他人看在眼里,李思文和韩商严还好,知道他生性如此,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放慢脚步。
方白羽则干脆把白展堂的包袱和剑全都接过来,替他拿着。转而
白展堂见状本欲说话,方白羽眉头一皱:
“白大哥休要多言,你这身子需要细心照料,莫麻痹大意了。”
白展堂不再坳下去,遂从了他意思。
佟湘玉见状,嫣然一笑,上前去搀扶着白展堂。
倒是甄玉秀还从未走过山路,素日里,去的最远处也不过是到庙里进香,还是乘着轿子。
如今只走了不到五里,她便已经吃不消,看上去倒比白展堂还要吃力些。
偏偏她也是个倔强之人,经过昨夜之事,她只当是众人,都瞧自己不起,虽然腿脚酸痛,仍自强撑,蹒跚着走在最末。
由于刚下过雨,山路上满是泥泞,又湿又滑。
甄玉秀穿着绣花鞋,已连连打了好几次滑,幸而扶住旁边的树才稳住身子。
在半山处的一个小拐角,她一不留神,又是脚下一滑,慌忙要去抓树,却抓了个空,身子顿时斜斜地滑了下去。
待其他人察觉,想拉住她时,却已来不及了。
好在山势不陡,甄玉秀落在坡底,除了些许皮外划伤,并无大碍。
“你没事吧,能不能爬上来?”
叶方白羽探身往下喊,甄玉秀正咬着牙站起身来,还未站稳,紧接着便痛呼一声跌坐回地上。
见她并无性命之忧,众人也就没那么担心,毕竟因为甄玉秀的所为,她确实不太受待见。
“不会是摔断腿了吧?”
李思文皱眉道。
“不可能,若是断了腿她肯定叫得比现在响。”
佟湘玉摇头道:
“多半是扭伤了。”
“你以为她和你一样啊,毕竟是官家小姐,说话当然细声细气。”
“真痛起来,我担保她就想不起自己是官家小姐了。”
“你怎么知道她忍不了?”
“一看就知道你没受过苦!”
见他二人废话连篇,白展堂连忙打断:
“还是先下去看看吧。”
“我下去吧。”方白羽将包袱交给佟湘玉,又不放心地朝白展堂道:
“白大哥,您可千万留神脚下啊。”
“有我看着你还不放心吗?”
佟湘玉不满的说道。
方白羽笑笑,纵身跃到坡底。
佟湘玉也不着急,掏出水囊递给白展堂,自己便想找了处略干爽的地方歇脚,剐寻到块石头,就听见方白羽在坡底叫道:
“湘玉姐,你下来一趟。”
“她怎么了?”
佟湘玉喊回去。
方白羽回道:
“脚怕是脱臼了。”
“接上不就行了?”
佟湘玉奇道,此等小伤在她看来实在不值一提。
白展堂在一旁却已明白:
“甄小姐毕竟是姑娘家,方弟多有不便。”
佟湘玉认命地放下包袱和剑,同时摇头叹气:
“官家小姐就是别扭,若我也不是姑娘,难不成,她还呆在底下等着过年不成。”
“亏得你是。”
白展堂微笑。
佟湘玉耸耸肩,随即轻纵下去。
方白羽抱着肩膀站在一旁,佟湘玉半蹲下身子,替甄玉秀除下鞋袜,缓缓转了转,猛地往上一推
他当然不是考虑的男女之嫌,而是不会接骨。
待佟湘玉在他面前,三下两下,手法拿捏都露了,他看着眼里,才算把这功夫学了去。
坡上的白展堂等人听见甄玉秀发出比方才响上一倍的痛呼。
李思文连连咋舌,转头看白展堂:
“怎么那么大动静?”
白展堂苦笑,定是这丫头下手没轻没重的。
“能走吗?”
佟湘玉把甄玉秀扶起来,让她试着挪动。
虽然仍旧很痛,甄玉秀却咬咬下唇,硬是忍下来:
“能走。”
看来手法没错,佟湘玉暗出口气,喜道:
“那就是接上去了!”
若是方白羽知道她也是瞎猫碰死耗子,第一次给人接骨,怕是不会一股脑学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