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岔开话题,道:
“小乞丐被我们藏在一个山洞里,一会儿去寻他。”
杜春宵颔首,随即心念一动,看向林少崇,道:
“林少帮主,我有一事相求。”
自二人相识以来,她从未如此软语相询,林少崇不由有受宠若惊之感,忙道:
“杜门主请讲。”
杜春宵道:
“这个小乞丐甚是无辜,我想拜托林少帮主将他送到安全之地。”
林少崇一怔,随即明白杜春用意,涩声道:
“杜门主...”
杜春宵道:
“这件事十分重要,还请少帮主尽快带他离去吧。”
林少崇犹豫片刻,杜春宵微微一笑,道:
“少帮主,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莫忘了,你身后,还有盐帮。”
林少崇双拳紧握,一字不答。杜春宵却已不再理他,径自转过身去。
林少崇默然看她身影,只想哪怕她回首一瞬,自己也便随之留下,不顾其他。
然而杜春静静伫立,背影宁定至极。他终于一狠心,道:
“好,我带他走。”
说罢转身就走,竞不敢回首一顾。
望着他身影逐渐远去,苏乞虽然对他总有些排斥,但此刻见他离去,心头却不由升起萧索之感。
杜春宵回首一笑:
“怎么,苏帮主,你担心青林庄和锦江门护不下你么?”
苏乞急忙摇头:
“不是,我...”
他想说点什么,却又觉什么都说不出来。
杜春宵笑了笑,不再言语。
知君情深不易,所以,何必再拖你下水。
二人各自收敛情绪,杜春宵观察四周情形,片刻后道:
“我们走吧。”
她选择了一条并不算偏僻的山路,苏乞知她如此必有道理,便跟随她身后,果然走不多远,就见前方一处山壁上以炭笔上画了许多符号。
这些符号苏乞也不晓得含义,料想应是锦江门特有的联络方式。
杜春宵凝视片刻,面色略有凝重,她引着苏乞,走上了另一条小路。
这条小路已比先前偏僻许多,一路上藤蔓丛生,行走虽然缓慢一些,但却极其隐蔽。
苏乞行走一段,终于忍不住道:
“杜门主,这条路...”
杜春宵拨开荆棘,淡淡道:
“锦江门的人,总不是吃闲饭的。”
苏乞又道:
“那云阳剑士...”
杜春宵道:
“暂时无妨。”
她这样一说,苏乞倒不好多说,他思量片刻,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杜门主,我们现在哪里?”
杜春宵回首看他,微微一笑道:
“游乐原。”
苏乞想到义山诗句,顺口念道:
“万树鸣蝉隔断虹,游乐原上有西风。”
杜春宵有些惊讶,随即笑道:
“苏帮主好文采。”
江湖之人识字的也不多,未想冼红阳倒懂吟诗。
苏乞脸一红:
“我只知道这两句。当年我爹便总训我,正经武功不学,倒有心思看杂书。”
杜春宵道:
“然而苏帮主驯蛇之术,也甚了得。”
苏乞坦诚道:
“那是因为我对驯蛇之术有兴趣,才去学它。许多有益之事。我却统不曾用心去学。起初被陷害时我总不服,可这些天和你与越庄主相处,我细想想,我既当过丐帮帮主,却没有与之相符的才干,又任性妄为惯了,有麻烦不推到我身上,又去推谁?今日结局,我也不该太怨天尤人,何况又能遇到你们,更是至大幸运了。”
这番话他在逃亡路上,其实常有想到,不知为何今日与杜春宵独对,却全盘说出。
杜春宵静默片刻:
“苏帮主,你却也不必妄自菲薄。世间事有利必有弊,譬如你当日不愿学武,只好杂学,可要是你不擅弄蛇之技,我们几个就要被韩潮声困住,还谈什么继续逃亡?再比如你说自己任性妄为,可若换成一个生性谨慎,不敢冒险之人,又怎敢轻掷性命于红牙河畔,阻住戎族那一场突袭?上天既生就你这样一副性情,便赋就你做这样一番事情。苏帮主,你说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