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同一家客栈,可因为多了一对朋友,气氛却已大大的不同。
连室内的烛光,如今似乎,也多了几分明亮的颜色。
苏乞回忆着当年之事,时至今日,在江湖上行走几年,苏乞也知自己其他所为亦是颇为鲁莽,但回头一想,却也不觉后悔。
正想到这里,却听李寻欢笑道:
“当年你做那些事,还真够笨蛋的,哈哈哈!”
目光中却十分温暖。
苏乞抓抓头,叹口气道:
“现在也没聪明多少。”
李寻欢道:
“聪明人够多了,不差你一个。”
苏乞点头,又叹口气:
“聪明人这么多,怎么你还不是?”
两人又看了对方一眼,忽然一起大笑起来。
二人一起笑了很久才停下,苏乞说:
“李寻欢,我怎么没早认识你这个朋友!”
李寻欢笑道:
“现在认识,也不迟。”
苏乞犹豫片刻,忽道:
“李寻欢,我有件事情与你讲。”
李寻欢道:
“你说。”
苏乞慢慢道:
“我没有杀太子。”
李寻欢说:
“哦。”
苏乞奇道:
“你不怀疑一下?”
他刺杀太子一事,既有太子启蒙恩师言文礼夫子为人证,又有他的独门暗器一叶菩提为物证,罪证确凿,是以无人质疑此事。
李寻欢道:
“你说的,我当然相信。”
苏乞又追问道:
“那你不惊讶一下?”
李寻欢头也不抬:
“我惊讶了呀,你没看出来。”
苏乞气结,他只当自己也算得上是个让人头疼的人物,没想到这李寻欢更会气人。
却听李寻欢笑道:
“苏乞,我来替你盘算盘算。你这人一无权二无势,武功又非绝顶,有的只是一腔热血和一个前丐帮帮主的身份。选你当替罪羊最妙不过。一则以名气,自有人相信你做得出此事;二则你并无背景后台,真抓了你,又会有何人干涉?”
苏乞听他分析入里,心下佩服,叹道:
“你说得是,可我只是心下不服!”
李寻欢笑道:
“谁能服?换了我也不服,只不过现在逃命乃是第一件大事,咱们先活下来,再论其他。”
苏乞抓了抓头,他其实何尝不知若想翻案,除非江水倒流,便也不再挂念此事,只问道:
“方才那两个云阳剑士,你认识?”
李寻欢笑道:
“我认识他们的顶头上司,捎带也就认识一下他们。”
苏乞正要细间,忽听外面一阵嘈杂,在这静寂小镇中,分外刺耳。
李寻欢一皱眉:
“来得好快。”
随即叹道:
“多半是那个顶头上司来了。”
他转眼先看向苏乞,前丐帮帮主脑筋一转,低声说了几句,李寻欢点头称是,便走出房间。
这个客店不大,他们的房间在后院,李寻欢走了几步便来到前厅,却见只一个脚夫打扮的客人伏在桌上打瞌睡,除此之外并无他人,方才的嘈杂之声竟似梦境。
李寻欢扫了店内一眼,缓缓笑道:
“好一个脚夫,手上好大的一枚翡翠戒指!”
一语方落,那脚夫忽然拔身而起,却未如李寻欢预料一般骤起袭击,而是撮唇为哨,一声之下,柜台下、大门外忽然出现九名黑甲武士,全身甲胄森然,只露出一双双寒光四射的眼睛,手持重剑,将他团团围住!
客栈并不甚大,四围门窗紧闭,九名重甲武士,将李寻欢团团围在正中,本就不大的空间霎时又狭窄了几分。
那名脚夫打扮的人却退至门口,冷眼旁观,显是为首之人。
九名重甲武士先是停在原地不动,稍停一瞬,当头一名武士“喝”了一声,九人重剑平举当胸,竟是一步一步向李寻欢遥了过来。
这九人身上甲胄厚重严密,手中重剑少说也有二三十斤,李寻欢却仅着一身轻便青衣,未持兵刃,对比十分鲜明。
倘是这九人再靠近些,莫说重剑,单单挤也把他挤死了。
李寻欢吸一口气,他的成名兵器乃是惯用的银血霸王枪,此刻拆解放在身上,但这柄枪出必见血。
他此番救下苏乞虽似随性而为,其为人却颇为谨慎,除非到迫不得已之时,他并不愿令云阳剑士伤亡,这样彼此之间,尚有缓冲余地。
只是他想缓冲,那些重甲武士却容不得,九人同时前进一步,又前进一步,越逼越近。
李寻欢苦笑一下:
“大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既无杀父之行,亦无夺妻之恨,何苦如此拼命?”
一众武士无人理他。
那脚夫打扮的首领笑道:
“拼命的是你,他们哪用得着拼命?”
确是如此,武士只需循序上前即可,李寻欢除非拼命,否则突出重围,极是困难。
眼见重甲武士的剑尖,即将触及他身上青衣,李寻欢忽然清啸一声,身体凌空而起,除枪法外,他轻功亦是一绝,这一纵猝不及防,速度又快,眨眼间已至屋顶。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剑,一挑一拨,瓦片落雪一般掉落,屋顶竟然被他戳出一个洞来。
李寻欢微微一笑,手中短剑挽个剑花,护住全身,再一展,竟似要从屋顶突围而出。
重甲武士面面相觑,他们身体沉重,无法阻拦。
那首领却微微冷笑,浑不在意。
一抹星光自屋顶空洞照入,微风随之拂进,李寻欢深深呼吸一口,心道:
好清冽的夜风....啊,不对!
平常夜晚怎会有这般凛冽风声!
眼见他即将突围,一抹剑光,忽然自屋顶骤然而出,刀锋如雪激烈,眼见就要将人一分为二。
李寻欢大惊失色,万分危急下一个倒穿,云跃到附近房梁上,饶是如此,他头发也被削去一截。
难怪那首领不急,原来屋顶上,早埋伏了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