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国,鲁县,孔府。
孔府今日有一场宴会,赴会的多是北海国的名士佳人,身为孔子之后,府中的主人孔融在鲁县几乎是王一般的存在,哪怕是北海国国君康王也要对他礼让三分,这便是孔子嫡传的地位。
孔融最喜欢结交名士,府中常年有自诩风流之士混吃混喝,而孔融却以此为乐,号称门下三千客,杯中酒不空。就连史上刘备也惊唿“孔文举也知道刘备么”。
众人欢聚在此,除了吟诗弄文,谈古论今之外,主要也是在议论国事,当今天下最大的国事莫过于“黄巾”二字了。
就在众人其乐融融的时候,一个仆人忽然来到孔融身边,轻声耳语道:“老爷,有一个自称平原华歆的人在府外求见。”
“哦?”孔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是平原华子鱼啊,快请!”
少顷,华歆就在仆人的引领下来到了宴会厅,他这一进来,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身上,华歆微微抬头,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不少相熟的面孔,只是有一人,见了华歆之后,立即别过脸去。
“华歆拜见孔先生,冒昧来访,诸多打扰!”
“子鱼来得正是时候。”孔融笑着说道:“子鱼,快请坐下,适才我等正在议论黄巾之事,子鱼大才,不妨也来畅所欲言。”
“不敢,不敢!”华歆的座位乃是后添加的,所以在最末,坐下之后,他才仔细打量这一群人,一瞧之下,还真看到不少熟人,比如管宁,邴原,王,其余人虽然不甚熟悉,他也能猜出一二,尤其是那个孔武有力的武士模样打扮的人,想来就是武安国了。
待华歆坐下后,孔融接着之前的话头说道:“诸位,而今董仲颖在广宗与张角对峙,迟迟不能建功,皇甫义真又被波才困在了颍川,朝廷钦点的三路剿贼大军,也只有北中郎将稍有建树,上古郡一战,苏破虏阵斩黄巾渠帅程远志邓茂,涿县一战,又灭了裴元绍十万大军,如今正往青州赶来,相信只要此人一到,青州黄巾之围就解了。”
“文举兄所言甚是,那苏破虏虽不到而立之年,可数年来,征战鲜卑,一战攻破王庭,可谓是战功赫赫,让我等心生羡慕,只有他一来,这纵横青州的管亥想必不过是其嘴边的肥肉而已。”孔融话音一落,立马就有人附和道。
可是,也不是所有人都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苏破虏信服,偏偏武安国就是其中一位:“诸位,你们莫要太推崇此人了,苏破虏纵然厉害,可手下兵不过数万,而那管亥手下雄兵百万,若不是无暇东顾,咱们北海国早就苦不堪言了,要想灭了管亥,还得朝廷派大军前来才行,否则,一个苏破虏还不一定是管亥的对手呢。”
“这……”武安国的话也很有市场,毕竟谁一听到百万雄兵,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尤其是那些胆小的文人,差点没屎尿给吓出来。
“那咱们不是没办法了?难不成只能任由这个管亥视我青州官军如无物?”
“百万雄兵在侧,谁能胜之?”
“我青州从此多事矣!”
原本一副激昂壮阔的局面瞬间变得死气沉沉,甚至有人都在想,是不是应该北去避乱,北海与辽东不过个了一道海,辽东那里虽然苦寒,却没听说有什么黄巾为祸,想来黄巾都看不上这里,所以才保持了一地安宁。
“那也未必!”突然,又一人语出狂言,众人回头一看,却是孙,只听他说道:“诸位,尔等大可不必如此忧心,黄巾犹如群蚁,朝廷宛如巨熊,群蚁虽然恐怖,但巨熊一时半会儿未必也就怕了,充其量不过是纤芥之疾,黄巾最终肯定会被剿灭。”
“再则,青州黄巾肆虐,非是官军不作为,乃是朝廷未能识人,若朝廷任用一贤人为北海国相,只需召集士民,聚兵讲武,下发檄文,联络各郡,设置城邑,建立学校,表显儒术,荐举贤良,而后再得强援,假以时日,黄巾必灭,区区管亥不过是插标卖首之徒而已。”
此话一出,华歆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过去了,听得众人议论,方知此人名叫孙,也是北海名士,因此多留了个心眼儿。
孙说完,某个伶俐人忽然拍马屁道:“孙兄所言甚是,若是孔北海为相,区区黄巾不过尔尔。”
“兄台所言极是!”
“是也!是也!”
这一番吹捧,就连孔融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不得不开口阻止道:“诸位,诸位实在是过誉了,孔某不过是带病归家的一介闲人,岂敢奢望国相之职,我们不谈国事,喝酒,喝酒。”
被孔融这么一答,众人倒是不好意思再行吹捧了,只好都端起了酒杯,推杯换盏,一时间其乐融融。
突然,孔融的目光落在华歆身上,朗声说道:“子鱼,你今日适逢其会,不如也畅所欲言可好?”
既然给了他说话的机会,华歆当然不会放过,遥遥地拱了一下手,说道:“诸位或许不知,苏破虏如今已解了广县之围,管亥大败,军队损失惨重,不堪袭扰,再加上粮草不济,兵无战心,将无战意,根本没法和苏破虏抗衡,此时惶惶大军正朝这北海国行进,华某正是为此而来。”
“什么?”
“北海危矣!”
“该死的黄巾,该死的管亥!”
“我等,这……”
华歆此言一出,场上之人立即阵脚大乱,口不择言,一副世界末日的画面,就连上首的孔融也有些惊讶,问道:“子鱼所言当真?”
“句句属实!”看到众人投过来的目光,华歆心说,正愁没法让你们恐惧呢,没想到适逢其时,“如若孔北海不信,只需遣人去官府打探一番便知,想必这时候官府也接到了这个消息。”
好像冥冥之中都有人帮助华歆,没等众人询问,一个管家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孔融有些不悦地问道:“何事?”
那管家被他的语气吓得心惊胆战,颤颤巍巍地答道:“老爷,适才有康王府的信使来报,管亥率领大军从临朐而来,已经攻破了朱虚县,康王让老爷速去商议军情。”
“什么?竟然这么快?”孔融犹不自信地问道:“朱虚县城墙高大,县中又有数千守军,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是张饶,张饶和管亥里应外合,诈开了城门,所以才让管亥的黄巾蚁贼长驱直入。”那管家急忙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
“哼,该死的张饶!”听到是这样的结果,孔融虽然生气,却也冷静了下来,管亥如今攻破了朱虚县,得到了粮草军械补充,实力又增强了,不过听华歆说黄巾之前损失惨重,想来再没恢复元气之前,不会主动进攻,所以现在还有时间准备。
想通了这些,孔融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康王召孔某去商议军情,不得不先走一步,失陪,失陪!”
向众人告罪一番,孔融就准备出门,临出门前,却忽然想起华歆,灵机一动,邀请道:“子鱼,你对黄巾的消息知道的多,不如随我一起去王府,届时康王问起来,也好有个应对之策。”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华歆随着孔融去康王的府上商议军情,说是商议军情,其实不过是借助孔融的威望,号召世家大族出人出力,共同守城。
孔家乃是北海最大的世家,当仁不让,孔融对康王许诺,愿出佃户一万人,粮食五千石,帮助官军守城。
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康王当即许诺待黄巾剿灭后,一定向朝廷推荐,给他请功。孔融自是一番答谢。
离开之后,孔融邀请华歆在孔府住下,华歆也没有推辞,只带了祝公道一人住进了孔府,至于其余的虎卫则在城中寻了个客栈暂时居住。
今日赴宴的宾客都还没走,有一部分是住在孔府的,另外一部分虽然不是住在此地,却也心痒难耐地在此等待孔融的消息,毕竟黄巾进犯关系着他们各自的身家性命,由不得不小心谨慎,等个一时半会儿也不要紧。
回到府中后,孔融把黄巾的情况向众人通报,同时也传达了康王的指示,那就是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反正都得割点肉才行。
这时候,那些原本等在这里的世家中人一个个后悔不跌,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还不如早些走了呢,既然留了下来,又是孔融开口,他们当然不能拒绝,否则今后就不要现在北海混下去了。
如果只是康王的命令,他们还能阳奉阴违,应付了事,可这话从孔融嘴里说出来,自然就不一样了,这也是为何康王不直接让这些世家出力,而是转而由孔融出面的原因。
趁着难得的机会,华歆当晚便拜访了孙,王二人,而后在见了邴原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两人联袂来到了管宁的住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