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妍儿现在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内心烦躁不已,她在上海当警察的这几年里,虽然不说太平无事,但是也没发生什么大案要案,可是自从那个家伙出现之后,上海一个来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先是因为一次口角,两伙人在夜市烧烤店前大打出手,还没有审问出什么,人就死在了公安局,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接着就是摄影师强奸案,虽然最后调查清楚,是有人诬陷,这让宁妍儿心里很是郁闷,感觉原本古井不波的上海变得波涛汹涌了,如果说这些事都是小打小闹,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可是在短短一天时间里,发生了两件流血事件,宁妍儿就接受不了,如果是双方持械斗殴,大不了就是把所有人抓回去,关进号子里,一了百了,省心省力,既办理了案子又减少了社会危害,何乐而不为呢,可是呢,两次流血事件,不但没有抓到人,连尸体都没有,更是连现场留下的痕迹都被人处理干净了,这让宁妍儿感到了棘手。
“风起云涌啊。”宁妍儿沉着脸,开着车,喃喃自语道。
不单单是宁妍儿感到棘手和诡异,刑侦队所有的成员都感觉到了,跟在宁妍儿身后的警车内的众人,脸色都不好看,上午在火锅店发生的案件还没有调查出个所以然来,医院又发生了案件,到了现场,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只看到了两个假扮护士的女子,让他们一群人在医院爬上爬下,追出去几条街,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如果只是身体上的劳累还好说,毕竟做警察的,谁没有为了抓嫌疑犯,狂追几条甚至数十条街的经历啊,关键是,人没抓到不说,只在医院墙壁上发现了被人刻意隐藏起来的斑斑血迹,一开始他们还不觉得什么,可是随着他们一起动手铲墙皮,越到后面,他们的心就沉下去一份,越往后,他们的脸色就难看一份,从楼梯口一直延伸到电梯口,短短数百米里,两边的墙壁上都是浓郁的血迹,虽然血迹早已经干涸,被新涂上的大白覆盖,还是那般醒目,刺人心扉,他们能想到当时的惨状,这让他们既愤怒又惊惧。
开车的是赵华,他的脸色也不太好,宁妍儿让他去调取医院的监控录像,等他到保安室调取监控录像的时候,发现今晚医院的监控设备都没开,询问一番才知道,从晚上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监控画面上都是雪花,一开始保安们还有些奇怪,不过他们也没有在意,因为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想着等明天白天找人来看看,修理一下,赵华在得到这个答案之后,脸色阴沉,心里隐隐感到不安,当他回去之后,跟宁妍儿说了这件事之后,宁妍儿并没有如何惊讶,一开始赵华还不明白,后来他想了想也就明白了,既然有人能够赶在他们警察来之前收拾完残局,怎么可能会给他们留下监控视频这么重要的线索呢,想到这,赵华心中不安的情绪愈发的浓郁几分,因此,从医院出来以后,赵华一直都一言不发,脸色难看。
坐在副驾驶的是张涛,他单手托腮看着窗外,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是因为夜晚灯光灰暗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本来就黑的原因,没有人知道,在宁妍儿发现那两个女人是假扮护士,带领着众人追击的时候,张涛并没有去追击,只是留在了医院,直到宁妍儿他们返回医院,看到张涛带领着几个警员在铲墙皮,至于张涛为什么没有跟着追出去,没有人去问,也没有人去想。
警车闪烁着警.灯,响着刺耳的警笛停在了一家酒吧面前,宁妍儿停好车,从车上下来,站在酒吧门前,抬起头看了一眼酒吧的招牌,色色酒吧,宁妍儿眼中闪过一抹鄙夷,她不喜欢这种地方,也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在她当刑侦队长的这几年,除了平时查的一些案子,调查最多的就是这种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这让很多老板看到她之后,都面露苦涩,心中有点戚戚然,不是没有其他警员向上面反映过这些事,但是上司都按了下来,而宁妍儿依旧是我行我素。
酒吧早已经被封锁起来,有分区的警员提前赶到了这家酒吧,站在门口负责警戒的警员,看到身着一身警察制服,英姿飒爽的宁妍儿的时候,他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来,满脸堆笑的说道:“宁队长来了。”说罢,朝宁妍儿伸出了右手。
宁妍儿只是斜瞥了他一眼,脸上并没有任何笑脸,然后就带人走入了酒吧,对于这名警员伸出的手,视若不见。
张涛等人跟着宁妍儿鱼贯而入,谁都没有搭理这名面露尴尬,讪讪收回手的警员,警员等到刑侦队的人都进入了酒吧,这才收起脸上的表情,瞥了张涛他们的背景一眼,露出不满的神色,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这才慢慢走回原位,继续警戒着四周。
宁妍儿等人走进酒吧,率先看到的不是灯红酒绿,人声鼎沸的喧嚣的场景,酒吧的大灯早已打开,燥人耳膜的音乐也早已关闭,原本装修十分考究的酒吧,现在已经狼狈不堪,桌子东倒西歪,满地都是破碎的玻璃碴子,各种颜色的酒水混合着鲜血在地板上缓缓地流淌着,吧台也被推的老远,可以清晰的看到木质的吧台上布满了刀痕,而吧台后面的壁橱上原本摆满的酒水早已经不复存在,只有寥寥几瓶还在壁橱上竖立着,更多的则是摔落在地上,酒瓶炸裂,酒水在缓缓地流了出来,散发出诱人的酒香。
宁妍儿并没有急着进去,低头看了一下脚边,在她身前的地板上,就躺着一名尸体,尸体被人砍得血肉模糊,在他身边流了一大滩血迹,从他裸露的皮肤上,可以看到刺眼的纹身,只是纹身早已被人砍得支离破碎,看不清本来的样子。
宁妍儿又抬起头,看向舞池中间,在哪里,几个警察正拿着相机在拍照,随着一声快门声和闪光灯响起,宁妍儿看到,在舞池中间还躺着两名男尸,两个人和门口的这名男尸如出一辙,都被人砍得血肉模糊,而在吧台那边,一个留着乱糟糟头发的青年男人正蹲在地上,查看着躺在一地破碎酒瓶上面的男人。
宁妍儿绕开面前的这具男尸,走到青年男人身边,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尸,死者身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只是此刻西装早已经血迹斑斑,被血水和酒水打湿,纠结在一起,男人是背靠着壁橱,双手垂地,双腿分开,脑袋低垂,看不清面容和年纪,宁妍儿蹲下身,看了会儿男尸,这才转过头看向蹲在一旁,带着橡胶手套,伸手把男尸头抬起来的青年警察,宁妍儿并没有说话,又转过头,看向已经抬起头的男尸,宁妍儿眉头一皱,脸上有些惊讶。
“宁队长认识他吧?”
这时,青年男人转过头,看向蹲在一旁的宁妍儿。
宁妍儿点点头,这个人她确实认识,因为之前她警察带人去查封娱乐场所,见过这个男人。
这是一名中年男人,大约四十来岁,两眼乌青,眼窝深陷,鼻子也歪向一边,嘴角还在滴着血迹,嘴角破裂,露出了里面的牙齿,牙齿被人打落大半,原本饱满的嘴巴现在显得微瘪,在他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脖子都被人砍了一半,至于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宁妍儿看了看,以她从警多年的经验自然可以看出,男人的双臂早已被人打断,双腿也是一样。
“哎”
宁妍儿叹了口气,这名中年男人叫陈飞,是这一片娱乐场所的负责人,也就是地头蛇,负责看场子的,是刀疤刘的人,以前宁妍儿因为打架斗殴的事情,处理过这个男人几次,每次都是拘留几天,交点罚金就出来了,陈飞在宁妍儿印象里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那种人,没想到今天会死在着,这让宁妍儿疑惑不解。
青年警察看到宁妍儿复杂的表情,知道她认识,于是轻轻发下了手,脸色难看的说道:“酒吧一共死了五个人,都是在酒吧看场子的,还有临近的几家娱乐场所都有人死了。”
宁妍儿闻言,转过头,看着青年警察,说道:“曹警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家酒吧是刀疤刘的地盘吧。”
被宁妍儿称为曹警官的警察,叫曹岩,是浦东公安局下属派出所的副局长,是一名年轻有为的警察。
曹岩站起身,转身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酒吧,点点头,“宁队长说的没错,不光是这里,还有其他几条街,都出现了类似的事件,不过没有死人,而这些出事的地方都是刀疤刘的地盘。”
宁妍儿站起身,站在曹岩身边,紧皱眉头,开口问道:“要乱?”
曹岩转过头,看着宁妍儿那张英气勃发的脸孔,神情凝重的点点头,沉声说道:“要乱。”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谁都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心里都明白,刀疤刘的地盘被砸,在上海能有能力和资格跟刀疤刘对着干,还这么凶狠的除了跛豪没有其它人,至于其它街区的案件,应该是杜老三带人做的,现在刀疤刘的地盘被人砸了,以刀疤刘的性格,肯定会反击的,到时候,上海肯定会乱一阵子的,在这期间,宁妍儿他们作为警察的就有的忙了,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曹岩率先开口道:“宁队长,既然你们刑侦队来了,这里就交给你们,我就带领着兄弟们去其它地方看看。”
宁妍儿皱着眉没说话,点点头。
曹岩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招呼正在忙碌的民警一声,就走出了色色酒吧,张涛他们看到宁妍儿没说话,也没有问什么,手脚麻利,动作娴熟的开始接手民警手上的工作,开始在现场忙碌起来。
宁妍儿在原地沉思了很久,回头看了一眼依靠在壁橱的陈飞,她内心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打了无数交道的跛豪和杜老三,而是那个留着一头长发,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的男人,她隐隐的感觉这些事都和那个男人有关,她想起之前那个男人曾经说过,有些事是在她爷爷默认下做的,想到这,宁妍儿感到一阵头大,宁妍儿走到一处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后,拿出手机拨通了我的手机。
“叮铃铃”
我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起了一阵刺耳的铃声,而躺在椅子上睡着的我,并没有听到。
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光着脚丫,站在书桌前,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掌,拿起了手机,接通了电话,没有开口说话。
“铭浩,睡了没?”宁妍儿坐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揉着眉心,有些疲惫的问道。
沉默,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
宁妍儿苦笑一声,放下手机看了看,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半了,是个正常人现在都睡了。
竹叶青看了一眼躺在座椅上,身上盖着一件外套,呼吸悠长得我,脚步轻盈的走出了书房,轻轻关上门,来到客厅,这才冷清的开口道:“他睡了,你有什么事吗?”
宁妍儿原本准备挂掉电话的,没想到电话那头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宁妍儿先是一愣,然后是错愕,紧接着是尴尬,在尴尬里面还有一丝不为人知的醋意,宁妍儿语气不善的问道:“你是谁?怎么会拿着铭浩的手机?”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我知道你是谁,宁妍儿,上海刑侦队的大队长,我说的没错吧。”竹叶青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语气依旧冷清的说道。
宁妍儿闻言,愣一愣,她知道这个拿着我手机的女人是谁了,正是白天在火锅店门口,看到的那个清冷的女孩,宁妍儿想起那个女孩冰冷的目光,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几分,“能不能让铭浩接电话,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说。”
竹叶青沉默了,她歪着头,想了想,就在她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书房的门打开了,我披着外套,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竹叶青,在她身边坐下,揉了揉她的脑袋,伸手拿过了电话,开口笑道:“宁队长,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宁妍儿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接通了电话,有些诧异,心里在盘算着我跟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关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有听到宁妍儿说话,我也没有急着开口,竹叶青像只小猫一般趴在我腿上,微眯着眼睛,任由我揉着她那三千青丝。
过了一会儿,宁妍儿甩掉心中那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口道:“刀疤刘的场子被人砸了,是不是你做的?”
我并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宁妍儿沉默了,当她来到现场,看到这血腥一幕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于是就拨通了我的电话,可是现在听到我的声音,她又不确定起来。
见宁妍儿没说话,我一边轻轻摸着竹叶青的三千青丝,一边笑道:“宁队长,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推,我很忙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干这些事情。”
“不是你还能有谁?”宁妍儿脱口而出道。
“呵呵”
我轻笑一声道:“宁队长,看来你对我有很深的成见啊。”
“没有”宁妍儿撇撇嘴说道。
对于宁妍儿的嘴硬,我微微一笑道:“看在大半夜你还在查案的份上,我给你透露点消息。”
宁妍儿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道:“刀疤刘做了不该做的事,动了不该动的人,所以才会有人动他。”
宁妍儿闻言,开口问道:“谁?跛豪?还是杜老三?”
“呵呵”
我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宁妍儿皱起眉,思索着我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动了不该动的人,难道医院的事情也是刀疤刘做的?想到这,宁妍儿急忙问道:“医院的事情是不是刀疤刘做的?许铭浩,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并没有回答宁妍儿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宁队长,时间不多了,你最好快点找到刀疤刘。”
宁妍儿闻言先是一愣,旋即表情难看,对着电话喊道:“许铭浩,你就不能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吗?”
宁妍儿的声音之大,酒吧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宁妍儿这边,看着拿着手机,一脸怒气的宁妍儿,不知道她在跟谁打电话,发这么大的火,宁妍儿看到众人都在看着她,语气不善的说道:“看什么看,干活!”
众人闻言,立马低下头,继续忙着手里的工作,想到宁妍儿发火了,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个寒蝉,这姑奶奶发起火来,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肯定要遭殃了,估计又是几天几夜不能休息了,想到这,不由得哀叹一声,记起刚才宁妍儿嘴里喊得那个名字,不由得腹诽起来,总感觉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忽然他们想起来,一个月前在夜市烧烤店门前,那个见面就吃宁妍儿豆腐的长发男人,想到这,众人的脸色都十分古怪,眼神不由得瞟向站在不远处查看尸体的张涛。
由于张涛背对着众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以张涛的性格,估计这会儿,他的脸色肯定好不到哪去,想到这,众人不由得苦中作乐,相视一笑,埋头继续干活。
对于宁妍儿突如其来的暴喝,把我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拿远,一边掏着耳朵,一边低声喃喃道:“这女人是不是吃枪药了?”
躺在我腿上,微眯着眼睛的竹叶青,听到电话里宁妍儿的暴喝,眼睛瞬间睁开,里面闪出一抹刺骨的冰冷,我见状,伸手拍了拍竹叶青的后背,笑道:“没事,睡吧。”
竹叶青这才收起那么冰冷,继续眯着眼睛,躺在我腿上,呼吸变得沉稳,缓缓地睡去。
隔了一会儿,我见电话那头安静了,这才把手机拿过来,苦笑道:“宁队长,时间不多了,你与其在这跟我东拉西扯,你还不如去找刀疤刘,或者去找李俊一,他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说完,不等宁妍儿在说什么,也不给她发火的机会,立马挂断了电话,直接关机,把手机丢在茶几上,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着像一只猫咪一般,趴在我腿上睡着的竹叶青,笑容满面。
宁妍儿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脸色难看至极,又拨打我的电话,可是电话那头传来机械的女音,说对方已关机,宁妍儿这才放下手机,想起我刚才的话,皱起眉,喃喃道:“时间不多了?谁的时间不多了?”
宁妍儿皱着眉苦苦的思索着,旋即,她睁开眼睛,站起身,对正在忙碌的众人说道:“放下手上的所有事情,去帝豪别墅。”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率先走出了酒吧。
其它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还是赵华和张涛两个人率先跟上宁妍儿,走出了酒吧,其它人见状立马放下手上的工作,跟着出了酒吧。
宁妍儿开着她那辆奥迪,一边开着车,一边喃喃道:“刀疤刘,你可别死了。”
说完,宁妍儿又加大了油门,无视红绿灯,直接朝帝豪别墅冲去,幸好这是后半夜,马路上没什么人,不然以宁妍儿现在的车速,肯定要出交通事故。
紧跟在宁妍儿后面的警车,也是一路呼啸而去,刚刚走出一家洗浴中心的曹岩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皱起眉,自言自语道:“出什么事了,一向稳重的宁警花会这么着急。”
说罢,曹岩摇摇头,回头看了一眼洗浴中心,叹了一口气,又转身朝不远处的一家按摩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