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名逐利是人之本性,每个人都会有所求,有人求名,有人求利,有人求权,不一而全,总之每个人都会为了自身所求而去努力,自然也会失去很多。
刀疤刘一开始所求的只不过是吃饱穿暖,后来所求的不过是带着那群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过上好日子罢了,现在所求的也不过是自己女儿能够平平安安,所求很大吗?不大,其实很小,所求很难吗?难也不难。
陆易安所求,不过是仕途上的一帆风顺,屁股下面的座椅能够高一些,肩膀上的徽章能多一些,手里的权多一些,家里的钱多一些而已,所求很大吗?不大,所求很难吗?难也不难。
在陆易安拨通电话之后,得到那个意料之内的答案之后,他不感到意外,只是看向躺在病床上缺胳膊少腿的男人,有些兔死狐悲的唏嘘罢了,同情谈不上,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尤其是混黑的,他只是有些怜悯这个家伙,风风光光了几十年,却不能安享晚年,至于他在心底是怜悯刀疤刘多一些,还是怜悯自己多一些,他自己也不清楚。
陆易安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之后,陆易安走到临床,拿起一个枕头,一步步走向刀疤刘,没错,他得到的命令就是,刀疤刘必须死,没有什么比死人更安全了。
刀疤刘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自然看得出来陆易安想做什么,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惊慌失措的表情,他知道迟早有这一天的,此刻他想的不是如何逃跑或者保命,而是在想自己死了以后,那个还在读书的女儿怎么办?那个男人真的会照顾好她吗?刀疤刘凄然一笑,既然把女儿交给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就不在去想。
陆易安拿着枕头走到刀疤刘的床前,直接把枕头捂在了刀疤刘的脸上,刀疤刘感到眼前一黑,呼吸被阻,窒息的感觉随之涌了上来,他本能的去抓捂在脸上的枕头,只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陆易安死死的压着枕头,双手青筋暴起,看着刀疤刘在病床上不停的扭动和翻滚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刀疤刘早已停止了挣扎,双眼突出,脸色青紫,双手软绵绵的耷拉在床边,被包扎好的伤口已经渗出鲜血,洁白的床单被染红了一片,陆易安才放下手里的枕头,后退两步,颓然的坐在一张椅子上,不敢去看刀疤刘那狰狞的脸。
“咔嚓”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警察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关上门,走到刀疤刘的病床前,伸手把刀疤刘那双凸出的眼眸合上,然后拿过被子盖上了他的脑袋,做完这一切,这名警察才走到陆易安面前,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陆易安说道:“厅长,你赶紧离开这。”
陆易安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这名警察,牵强的笑了笑,这才略微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被被子遮盖住的刀疤刘的尸体,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那名警察想要伸手去扶,被陆易安摆手拒绝了,陆易安整理一下自己的着装,拍了拍这名警察的肩膀,大步离开了病房。
来到病房外面,看到其它人都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陆易安笑了笑,挥挥手,带着他们离开了医院,其它警察都没有看一眼病房,径直跟着陆易安离开了医院,上了警车。
陆易安坐上车之后,拨通了那个电话,声音沙哑的说道:“办完了。”
陆易安只说了这一句,电话就被挂断了,陆易安放下手机之后,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抽出一根香烟,放在嘴里,又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发现没带火机。
“啪”
一簇火苗亮起,陆易安楞了一下,看了一眼,是开车的一名警察,他微微侧头,把香烟靠近火苗,点上之后,这才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整个人这才放松下来,只是那只夹着香烟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他不是第一次杀人,早就克服了杀人之后惶惶不安的心理障碍,只是自从他坐上公安厅副厅长的位置之后,他再也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尤其还是之前跟他一起吃饭喝酒,笑谈人生的人,他心里总能不害怕,不惶恐呢。
陆易安不担心这几个警察会说什么,这次他带的都是他的亲信,跟了他十几年的老兄弟了,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出事了,这些人也跑不了。
就在陆易安刚刚放松下来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下,陆易安丢掉手里的香烟,掏出手机只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眼睛死死的盯着手机屏幕。
开车的警察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好奇看了看陆易安,忍不住开口道:“易哥,怎么了?”
陆易安没说话,双手死死的攥住手机,指关节渐渐泛白,一言不发,手机上还在播放这一段视频,正是他在病房里捂死刀疤刘的视频。
陆易安犹豫了很久,这才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陌生的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了,双方都没有急着开口,最后还是陆易安沉不住气,开口道:“你是谁?”
“呵呵,陆厅长,你不觉得你问的问题很幼稚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你想怎么样?”陆易安努力的平复着内心的不安问道。
“啧啧,陆厅长,视频好看吗?是不是很精彩?杀人是不是很舒服?陆厅长我想采访你一下,你杀死刀疤刘是什么心情?”电话那头依旧漫不经心的调侃道。
陆易安握住手机的手又紧了几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色铁青,并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似乎是觉得陆易安不说话,感到很无趣,这才开口说道:“今天就这样了,至于我要什么,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我会告诉你的,到时候陆厅长可不要小气哦,哈哈...”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
陆易安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听着那猖狂而刺耳的笑声,他有种顺着电话过去杀死这个家伙的冲动,陆易安坐直身体,四处张望了一下,立马翻出纸笔,快速的记录下手机号,想着等回去之后通过技术手段查查这个号码。
电话那头似乎知道陆易安在做什么,笑着说道:“陆厅长,你是不是想通过手机号来调查我啊,我劝你别做没用的事情,我既然敢给你发视频,自然不担心查过来。”
陆易安没有因为男子的劝说而停下手里的动作,快速的记录下来之后,把手里的纸递给后面的警察,警察接过纸张之后,也没有说什么,快速的把号码发给技术部门,让他们查查这个号码。
“你怎么会有视频的?”陆易安开口了,他承认了,他是在拖延时间,好给技术部门争取时间。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不在意,开口道:“陆厅长,你进病房的时候,难道没看到病房里有电视机吗?电视机上面有个摄像头,我想你应该也没有注意到吧。”
陆易安闻言,眉头紧皱,仔细的回想这病房的一切,每个病房里都有电视机,这他知道,所以他没有在意,只是电视机上有摄像头他没有注意,现在仔细想想,好像是有一个类似于装饰品的摄像头,想到这,陆易安有些懊恼,心中暗骂自己粗心,怎么没有好好检查一下房间。
这时,后面那个警察拍了拍陆易安,伸手递过一张纸,陆易安接过之后,看了一眼,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因为手机定位的地方就在他的警车上,手机号码是黑.卡,没有任何信息那种,陆易安回过头,看了一眼车内的人,每个人都看向一脸阴沉的陆易安,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能看到陆易安的表情一般,笑着说道:“陆厅长是不是很失望啊,没关系,刚才你们的人在追查的时候,我顺便进进入了你们警察的内部系统,看到了陆厅长你的资料,啧啧,没想到陆厅长还是挺上镜的嘛。”
“你TMD究竟想做什么?”陆易安彻底的愤怒了,大声的咆哮道。
警车内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明白陆易安是怎么了,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这么快就生气了?呵呵,比我预想的要早一些,你儿子长得真可爱啊,快上五年级了吧。”电话那头的男子继续说道,一点都没有因为陆易安的暴怒而感到意外。
“你别碰我儿子,他还小,你想要什么,我能给的一定给。”陆易安听到对方提起他儿子,立马软了下来,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他儿子,他不能不在乎,那是他唯一的支柱。
“你早这样不就好了,真是的。”电话那头淡淡的说道,“今天只是给你提个醒,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希望到时候,陆厅长别推辞,毕竟那孩子真的很可爱,我也很喜欢。”说吧,电话就挂断了。
陆易安颓然的放下手机,彻底的瘫软在座椅上,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一开始看到那个视频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宁妍儿,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是宁妍儿的话,以他们之间水火不相容的关系,估计他还没有走出医院,就被宁妍儿带人围住了,如果不是宁妍儿会是谁呢?那个跟着宁妍儿一起来的年轻人?陆易安不确定,估计十有八九是他,可是刚才电话里的那个人的声音明明不是他,陆易安跟我说过话,听过我的声音,自然记得我的声音,如果也不是我,那会是谁?陆易安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警车内的其他人都不敢打扰陆易安,他们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也知道,陆易安被人威胁了,对方手里有陆易安致命的证据,还有就是提到了他那个还不到十岁的儿子,这让他们有些意外,陆易安是公安厅副厅长,这么多年在上海没人不给他面子,更没有人敢威胁他,这会是谁呢?他们想不通,只是感到有些棘手。
......
宁妍儿开着车,带着我去往刀疤刘说的那个地址。
宁妍儿沉默的开着车,脸色难看,她还在为陆易安插手这件事感到忿忿不平,她在抓捕刀疤刘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会有人插手这件事,可是她抓捕刀疤刘只有他们刑侦队知道,这还不到几个小时,陆易安就带人来接手了,手续还那么齐全,这让宁妍儿心里很不爽。
“这个姓陆的来的好快啊。”我有意无意的说道。
宁妍儿闻言,脸色更加的难看了,对方来的如此之快,说明他们刑侦队里有内鬼,给他们传递了消息,至于是谁,她还不清楚,但是心里已经有几个怀疑对象了。
我瞥了一眼紧绷着一张俏脸的宁妍儿,笑着打趣道:“宁队长,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像赌气的小媳妇啊。”
宁妍儿转过头,白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露出一抹苦笑道:“我知道肯定会有人插手这件事,只是没想到会是他来。”
闻言,我好奇的问道:“怎么,宁队长你和那个陆易安直接还有故事不成?”说着,我眼神古怪的看着宁妍儿。
宁妍儿回过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道:“谁跟他有故事啊,一个斯文败类。”
听到宁妍儿这么说,我愈发的好奇了,“说说呗。”
“哎”
宁妍儿叹了口气,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宁妍儿毕业之后就来到了上海,直接进入了刑侦队,那时候她还不是队长,陆易安还挺照顾她的,一来她是从北京来的,还是个女孩子,陆易安作为前辈,自然会照顾一二,二来是宁妍儿长得漂亮,是个男人都会心动,自然会追求一二,一开始还好,陆易安只是隔三差五来刑侦队,以工作的名义找她聊天,后来就给她发信息,送礼物之类的,但都被宁妍儿拒绝了。
后来宁妍儿成为了刑侦队队长,刚开始陆易安还替她高兴,只是没想到,宁妍儿成为队长之后,第一个查的案子就是黑道斗殴的案子,当时有一个混混被捅死了,而恰巧捅死人的是陆易安一个亲戚,当时,陆易安就找过她,跟她提起过,意思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找个人顶罪,自然而然被宁妍儿拒绝了,那个捅死人的直接被判了死刑,也因为这件事,两个人的关系就闹僵了,从那之后,两个人在工作上就针锋相对,陆易安没少使绊子,后来陆易安被上头叫去谈过话,陆易安这才安静下来,应该是上头隐约提到过宁妍儿的背景,这才让陆易安不在折腾。
陆易安虽然不敢明面上针对宁妍儿,但是私底下还是会给宁妍儿上眼药,宁妍儿也没惯着他,后来着重查了几次陆易安亲戚的生意,自然查出了不少问题,两个人也就彻底的撕破脸杠上了。
听到宁妍儿说完,我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由得觉得好笑,真可谓有点相爱相杀的感觉,我想了想问道:“按理说,他一个公安厅副厅长,没必要亲自来接手刀疤刘的案子啊。”
宁妍儿转过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讥讽道:“许铭浩,你别在装糊涂了,以你的智商会看不出来,他就是你说的幕后的几个人之一?”
我笑了笑,没有否认,淡淡的说道:“陆易安只是出头鸟,也是弃子。”
宁妍儿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问道:“出头鸟我可以理解,但是弃子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说,陆易安在接手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抛弃了?”
我点点头,伸手拨弄着摆在副驾驶前面的玩偶,淡淡的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刀疤刘已经死了。”
宁妍儿闻言一惊,一脚踩住了刹车,我身子一下子朝前蹿去,脑袋磕在玩偶上,顿时感到一阵生疼,我一边揉着脑门,一边抱怨道:“宁妍儿,你想干什么?”
宁妍儿对于我的抱怨没有理会,而是开口道:“刀疤刘死了?陆易安做的?”
我只是在那揉着被磕疼的脑门,没好气的嗯了一声,就不在说话了。
宁妍儿喃喃自语道:“他如果这么做的话,肯定会引起怀疑的,不可能把自己摘干净的啊。”
随即,宁妍儿就明白了,这是弃车保帅,只要刀疤刘死了,那么那些幕后的人就安全了,最多就是怀疑陆易安而已,以他做了这么多年警察的经验,自然不会留下证据和把柄,想到这,宁妍儿脸色又难看起来,她愈发的感觉刀疤刘背后的人不简单了,一个公安厅的副厅长说舍弃就舍弃,好大的手笔啊。
想到这,宁妍儿立马发动车子,猛踩油门,急速的朝刀疤刘说的那个郊区的房子驶去。
我则靠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急速倒退的景物,没必要像宁妍儿那般感到吃惊,如果一个人的死能换来很多人的安全着陆,那么这个人肯定会死,至于像陆易安这样的棋子,虽然心疼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叮铃铃”
口袋的手机响了一下,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默默地把短信删除,喃喃道:“有意思,好奇才刚刚开始,我很期待,这次能挖出多少千年王八万年龟了。”
宁妍儿没有听清楚我再说什么,转过头问道:“你在碎碎念什么呢?”
我转过头,瞥了一眼宁妍儿,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话,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
宁妍儿见我不想说,也就没有再问,她现在一心想的就是早点赶到那套房子,找到刀疤刘说的那份资料,至于其它的现在她都不想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