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西索已经无聊很久了。
他帮库洛洛找到了除念师的时候, 还以为终于可以和对方大战一场了, 库洛洛倒是没打算反悔,而是他自己将决斗的时间推迟了。
虽然不怎么明显,但是把库洛洛作为目标那么久的西索还是在对方答应的一瞬间看出了对方的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终于得到了和库洛洛决斗的机会, 如果不能全神贯注,孤注一掷地痛快打一场的话, 那就太亏了。
为了他心中这场至高无上的战斗的完美,他主动推迟了时间, 希望半年之后库洛洛能调整好心态, 无论有没有完成他心中所惦念的那件事,至少能多尊重一点他这个对手。
而现在,距离他和库洛洛约定的日期还剩七天, 他提早一个多月就来了天空竞技场, 打算找点乐子,谁知道现在一个有趣的新人都没有……
就很气。
西索难得没有心情化妆, 打算就这么普普通通安安静静地出来吃个饭, 结果走在路上还被不长眼的家伙突然一下撞得骨头都快断了。
更气了!
西索毫不犹豫地在对方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往对方身上粘上了自己“伸缩自如的爱”,准备用对方自己的力量教导一下这个莽撞的小家伙什么叫做不要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然而就在对方从他身边跑过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念仍旧团在他的指尖。
没有黏到吗?西索愣住了。
以他对念能力使用的醇熟程度,再加上他身经百战锻炼出来的对身体的操控力,这种程度的失误是绝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
西索呆呆地看着自己手指头上的那团念, 下一秒,猛然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带着杀意和欣喜。
有趣, 真有趣,看来这段时间他不会无聊了。
西索侧了一下身体,正准备朝金十月逃走的方向追过去,熟悉的脚步声和气场却让他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今天也不知道刮的是什么风,又来了两位老熟人。
西索施施然地转过身,朝着身后的两个人放出带着恶意的念。
几乎是一瞬间,信长和玛琪就停了下来,做出了战斗的准备。
西索看着面前的两人,嘴角勾出一个笑,正想说些什么可以叙叙旧的话,信长便眯眼看着他,抢先开口道:“你这家伙,不要自找麻烦,快点滚开。”
西索愣了一下,玛琪看准机会,就要从他身边跑过,但她的速度比西索要差上一截,被对方轻松地拦了下来。
玛琪咬牙,但眼前这个家伙并不比她和信长弱,倒不是说打不过,而是太耽误时间,又没有什么好处,比起战斗,她更愿意直接甩脱对方。
但是既然做不到,也只能好好交谈了。
玛琪警惕地看着对方,正打算询问对方拦下他们的企图,就听见对方开口了。
西索咧开嘴,彬彬有礼地问道:“玛琪,有空陪我去喝一杯吗?”
玛琪的瞳孔一缩,立刻后撤,和信长站到了一起。
信长和西索没怎么打过交道,直到玛琪在他身边说“是西索的声音”时,他才认了出来,眼前这个人是当初那个背叛了旅团,害得窝金和派克身死的家伙。
几乎在一瞬间,信长的刀便出鞘了,玛琪根本拦不住他,好在西索并没有打算和信长就在这里战斗,只是用扑克牌微微打偏了对方的刀,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周围的路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械斗吓得惊叫着四散奔逃,玛琪慢了一拍,伸出念线试图拦住信长,然而她的线只是让信长的刀慢了一拍,随后便被斩断了。
“信长!你别忘了团长说过的话!”玛琪怒喝。
信长咬着牙,双目通红,神情扭曲地看着在玛琪开口之后便停住不动,面带微笑地看着距离他不足一公分的刀刃的西索。
团长确实说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战损,不要去挑衅西索这样的话。
更何况西索和团长的约定所有人都知道,也都在心中认定西索一定会死在团长手中,现在动手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
可是他心中的愤怒和恨意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他!
“信长!”玛琪又叫了一声。
“??拢∥姨??耍?br>
信长闭上眼,收刀入鞘,不再看西索的脸。
玛琪松了口气。
西索低声哼笑:“真是过分,这才多久,居然就把我忘了,不开口的话都认不出我来。”
这一点就很难为别人了,西索通常出门都是一副小丑打扮,脸上又是粉又是油彩,谁能看清他的长相,谁又知道这种人竟然也会正正经经穿衣服,归置一下居然还挺人模狗样衣冠禽兽……
西索又看了一眼信长的背影,眯眼笑道:“要不是和库洛洛约定的日子已经近了,要用最完美的状态去迎接他,我一定好好地陪你玩一场。”
信长手背上青筋冒起,忍得难受,心想反正金十月也跑的没影了,再留下来被这家伙恶心完全是自找罪受,干脆冷哼一声,径直离开了。
西索既然无意和他们战斗,玛琪也稍稍放松了下来,她并没有去追信长,而是对西索道:“你认识那个家伙吗?”
西索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玛琪在说什么,但随即,他便意识到了玛琪和信长刚才的状态明显是在追逐着什么,而刚刚从他身边以“逃跑”这个姿态路过的人只有一个人。
有意思,不仅利用某种手段甩脱了他的“伸缩自如的爱”,甚至还能从玛琪和信长的手中脱逃么……
西索笑了笑,回答道:“认识,我和那家伙有一些小渊源。”
玛琪有一瞬间信了,但是她立马反应过来,冷笑道:“是么,那就算是熟人了?那家伙见到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连个招呼都不打?”
西索摸了摸下巴,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我之前也在想这个问题呢,不过看到你和信长见到我的反应之后,我就知道他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呼了。”
玛琪噎了一下,被说服了,只道:“既然你认识他,那你知道他和团长的关系吗?”
西索愣了一下,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这倒是没听他说过。”
玛琪道:“他是团长不慎丢失的收藏品,团长已经找了他半年了,一个月前,侠客找到了他的行踪,但是被他逃走了,这一次我们三个好不容易把他带到天空竞技场,你又……啧。”
西索几乎在一瞬间就将事情还原了出来,刚刚撞了他的莽撞的家伙,就是让库洛洛分心的事情,半年了,库洛洛还没有放弃找他,想必在真正得到他之前,也不能做到完全的专心,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库洛洛全力以赴地和他战斗,他就得帮忙把那家伙送到库洛洛手上去。
按照玛琪的说法,现在这座城市里有四个旅团的人,再加上他一个,五个人,想要抓一个连逃跑都看不清路的家伙似乎非常简单。
西索笑了笑,对玛琪道:“我知道了,虽然和那家伙的关系不错,但如果是库洛洛一直在找的东西,我会帮忙奉上的。”
玛琪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对他道:“希望你这次没有说谎。”
西索笑道:“当然,我只做对我有利的事情,现在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和库洛洛的约定更重要。”
“我绝对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扯后腿的。”
骗你的。
西索露出虚伪的笑容。
玛琪皱了皱眉,直觉对方是在撒谎,但是正如西索所说,他对库洛洛的执念人尽皆知,没有必要在现在这种时候搞什么小动作更何况西索要做什么,光凭她一个人是拦不住的。
玛琪不再试图和西索交流,一声不吭地扭头离开了。
为了他和库洛洛的决斗,西索没有打算妨碍玛琪和信长他们,甚至他也会一起寻找金十月。
但金十月确实引起了他的兴趣,在他和库洛洛的战斗开始之前,金十月会是很好的打发时间的玩具。
西索打定了主意,直到玛琪也离开,他才慢悠悠地,转身朝着金十月逃走的方向迈开了腿。
金十月一路狂奔,直到完全感受不到那两人的气息,才渐渐停了下来。
这个世界拥有念的人身体素质都远非常人可比,金十月当然也是这样,现在的他要是再回到之前的两个世界里,估计就可以拳打云雀,脚踩青……青峰就算了,本来也不怎么厉害。
但即便是这样,在多次使用了“湮灭所有时空”,又没命地一气儿狂奔之后,此刻的金十月,也不由得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金十月一眨眼,脚边就多了一瓶矿泉水,当然不是好心的路人施舍,他对系统道了声谢,抓起水,随便找了一个花坛做掩护,坐下喝了起来。
在没找到正确目标之前,他不能离开天空竞技场,但与此同时,他要面对的就是包括库洛洛在内一共四人的围追堵截。
金十月呼出一口气,说到底,还是自身的实力不够,上次来到这个世界时的他因为没有危险需要面对,太过松懈了,没有及时的锻炼自身能力,否则一开始就不会那么狼狈地暴露自己的行踪。
好在这回系统是全心全意地想要帮助他,现在开始补救应该也不算太晚。
金十月想了想,向系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念能力修习手册?”系统刻板的声音里难得带上些无奈:“哪里有这种东西……”
金十月不吱声。
系统最终还是妥协了:“我从这个世界的设定里了解了一些,但是只是理论,最终还是要你自己去理解的。”
这就够了,金十月一向对自己的学习能力信心满满。
虽然金十月在系统的解说下努力地恶补念能力的使用方法,但在路人眼里,金十月就仿佛一个饱经打击,对世界完全绝望的流浪汉,在路边的花坛上双目无神地枯坐了一下午。
直到胃部发出饥饿的轰鸣,金十月才回过神来,发现天已经黑了。
金十月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意外地听见了金属与地砖碰撞的声响,他低下头,发现是脚边有好心路人丢下了几个硬币。
金十月一笑,如果是之前他看见这几个硬币,说不定还会开心,不过现在,他倒是用不上这些了。
这样想着,金十月伸手去掏自己的钱包。
嗯……
金十月弯下腰,把地上的硬币捡起来了。
不愧是和侠客库洛洛一个组织的人,做事的风格都一模一样,他的口袋又被掏空了,这回连皮夹和绿间送的玻璃珠都没有留下。
金十月叹了口气,把硬币擦了擦干净,攥在手心里。
虽然不知道这里的物价,但是这种繁华的地方东西一定不便宜,希望手里这几个钢?儿能买个热乎的烧饼……
但金十月的期望似乎总是在落空,他刚刚从花坛上站起了身,就有一个人杵在了他的面前。
金十月打量着这个红色头发的高大男人,对方没有上来就说“啊!是你!”之类的话,应该不是库洛洛他们那帮的吧?
这样想着,金十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不好意思,请问我认识你吗?”
男人原本翘起的嘴角立刻垮了下来:“什么啊,好歹对我有点印象吧,今天被你撞得差点腰都要断掉了。”
金十月恍惚了一下,这才想起来白天逃跑的时候自己确实撞到过人,他差点以为自己的脸要被撞平了……
不,重点不是这个,而是这个被撞到的人突然找他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为了叙旧吧,难不成是来要医药费的吗?
金十月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有点大,虽然有些心痛,但是没有办法,他还是恋恋不舍地把手伸了出去。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金十月要做什么,但还是顺从地跟着伸出了手。
金十月将攥着的几个硬币珍而重之地搁在他的手心,诚恳道:“抱歉,我刚刚被人抢了钱,只有这些了,医疗费要是不够的话,我再想想办法?”
西索瞪着手心里的几个钢?儿,心里想的是什么玩意儿?
随后,他便反应过来,对方好像是把他当做了来要医疗费的受害者。
西索笑了起来,他看着手心里那几个硬币,问道:“这些?”
金十月用食指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抱歉,不过只有这些,如果你再晚点找到我,我能赔给你的大概只有一个烧饼了。”
西索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对方是把自己的晚饭一并给他了。
“有趣,”他说道,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你知道吗?虽然我今天没有换衣服,但是其实我是个魔术师。”
金十月不懂对方什么意思,十分老实道:“哦,厉害厉害。”
西索觉得这反应实在太平淡,有些不满,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金十月眼前招了一下手,下一秒,他手心的硬币就不见了,转而出现了一张大额钞票。
他将那张钞票在金十月的眼前晃了晃,金十月便十分捧场地鼓起掌来,鼓完之后,他又道:“抱歉,看表演的钱我也没有,而且我还有事要做,可以先走了吗?”
西索看着眼前这个家伙,露出笑容,问道:“你不是打算去吃晚饭么?正巧,你很合我的眼缘,要和我一起喝一杯吗?”
在把这家伙交给库洛洛之前事先考察一下的选择是正确的,对方的人品他十分满意这是个不贪心的家伙,虽然他自己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但是他喜欢善良,又诚实的人。
虽然如果让金十月自己来评价,他并不会给自己打上这两个标签就是了。
听到对方的邀请,金十月愣了一下,至少在这个人刚找到自己的时候,金十月能看出来对方对他其实并不是那么感兴趣,也不知道自己在刚刚短短的几分钟内做了什么,让对方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改观,但是有饭蹭当然是好的!
金十月的眼睛亮了一下,迅速地点头答应了下来,但随即,他又道:“能到热闹一点的地方吃么?”
西索没想到一个正被追捕的人能提出这样的建议,好奇道:“为什么?”
金十月道:“因为冷清的地方可能有人要找我。”
而且以那几个人的属性,即便到了热闹的地方,估计也会很快走得没人了吧……
总之,往人堆里扎就是了,他算是想明白了,以那几个人的强盗作风,估计也不会到处拿着他的画像找人问有没有见过他。
西索同意了,且不说金十月担心的问题,在他对金十月产生兴趣的那一刻起,只要金十月不让他觉得无聊,在他和库洛洛的约定日期到来之前,他都不会让蜘蛛们寻找到对方的踪迹的。
西索依金十月所言,将他带到了一个十分喧闹的饭店,点完菜之后便开始和金十月闲聊。
金十月觉得西索人不错,虽然身上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但是好歹请了他吃饭,最重要的是还不是库洛洛那边的人,太难得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处于逃跑状态,难得可以和人好好交流,西索问什么,他都会认真回答。
“为什么会来这里么……”金十月喝了口水,道:“主要是来找人吧。”
“找谁?”
金十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找谁,只知道他在天空竞技场。”
西索难得有些好奇,至少他知道对方一定不是来找库洛洛的,否则也不必逃跑,他问道:“哦?你没见过那人长什么样子么?”
金十月还是摇头,西索便笑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本来是应该找人的,”金十月叹了口气道:“但是我的东西被抢走了,虽然不值什么钱,我也不是很在乎,但是还是想拿回来。”
西索看了金十月一会儿,开口道:“别人送你的东西?”
金十月笑了:“是啊,朋友送的东西,虽然对方估计也没机会再找我问东西丢在哪了,但是并不想就这么放弃。”
西索清楚,金十月所说的抢走他东西的人多半就是玛琪和信长,但是以金十月现在的能力,想去从这两个人手里拿东西,多半要把自己也贴进去。
西索暂时不太希望发生这样的情况。
当然也不用他担心,金十月很快便接着道:“不过那两个人很厉害,我应该不是对手,所以短时间内不打算去找他们。”
西索皱了一下眉,嘴角微微下垂,他看着金十月的眼睛,试图分辨出对方的情绪。
刚刚那句话是用来逃避的借口么?嘴上说着和朋友的情谊,事实上只想着自己吗?如果是这样就太糟糕了,他不喜欢这样的人。
但是金十月的目光很清明,坦坦荡荡,没有一丝阴霾。
“我打算先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最近刚刚研究到了一些窍门,运气好的话,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能把我的东西拿回来了。”金十月看着西索的眼睛,这么说道。
饭菜终于被端上了桌,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金十月朝西索略一点头,率先拿起了筷子。
埋头苦吃的金十月没有看见对方脸上出现的突兀笑容。
诚实,不贪心,重视友情,却又能够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分量,能够忍耐,等待一击必中的时机,再加上出色的学习能力和奇怪的不受他念力影响的体质。
这一次的猎物,他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