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 人烟稀少,车辆稀疏的路段,红绿灯准时关闭, 黄灯明灭。
私家车在漆黑的地下车库中轻颤, 许久才结束。空间, 感觉却被无限放大,再加上这样的地段,让人有些回味。
不过李修岳还是有分寸, 看一眼时间, 浅尝辄止。
车子在云初家附近缓慢前行, 李修岳侧头看过去,云初头枕着座椅边沿要睡不睡的眯着眼, 手脚软哒哒的放着, 他踩下刹车,靠边停下。
树荫清凉,微风阵阵, 时不时有几声虫鸣鸟叫。
这个时间小区还有闲人进去,除了夜生活丰富的年轻人,还有外出散步遛弯的中老年, 时不时从他车门旁挤过去。
李修岳沉吟再三, “今晚的事……你怎么看?”
说完云初没回应,李修岳扬起眉, 轻轻“嗯?”了一声,询问她。
云初其实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毕竟酒精和那个事, 对她来说都很助眠。
她如同被抽了骨头, 屈全身都透着疲倦, 动动脑袋,这才伸了一个懒身。
李修岳等着回答,她回味一番,慷慨赞美:“技术跟以前一样好啊。”
说完以后男人没再说什么,云初意识到气氛古怪,转过头,疑惑的拿眼睛打量他。
李修岳低着头,让人看不出情绪好坏,不过从刚才在车内的反应,云初能察觉到他上头了,很上头。
这个时候继续腻味不是明智之举,云初要做的就是尽快抽身离去。,让他心心念念的期待下一次才是。
如果他这个时候问一句“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再做”,云初会选择吊他胃口的说“看你以后表现”。
可惜李修岳与一般的男人套路不一样,又或许他身边不缺女人,所以压根儿不会问那些没定力的问题。
就在云初思绪纷飞的时候,李修岳忽然问:
“你跟那个卖面膜的,晚上都会聊什么?”
云初沉默两秒,“就……聊人生聊理想,人生、价值、婚姻观?大概我们两个年纪大了,所以话痨,没营养的事也能聊半天。”
李修岳看一眼窗外,再回头的时候,眼神带几分犀利,“我不信一个男人大晚上不睡觉,会彻夜跟女人聊这些无聊没劲儿的话题,”他抬手磨蹭下巴上的青色胡茬,“我太了解男人了。”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云初也懒得辩解,不过他是怎么对自己事情了如指掌,事无巨细的摸清楚的,云初更感兴趣的是这个。
“你找私家侦探查我了?”
李修岳微愣,随后笑了一下,“你说呢?”
他就喜欢不否认不肯定,故作神秘。
谁也问不出对方想知道的问题,索性都不说话,云初在医院忙碌几天,今晚醉酒,后面又跟他那个,又困又累,实在没什么力气,她只想赶紧回去睡觉,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象征性的关心他一句:“明天什么时候走?”
李修岳说:“吃过早饭。”
云初点点头:“嗯。”
两人接下来无话,云初站在树荫下有些冷,抱住肩膀扭身要走。
李修岳忽然唤她,“云初。”
她转过身,长发在微风中飘荡,“说。”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点燃了一根香烟,他深吸一口,深邃的眼睛在烟雾缭绕中眯了起来,“要不……你下次晚上失眠睡不着,找我连麦试试?”
云初看着他,噗嗤笑出声,“为什么啊?”
李修岳的胳膊往外伸,慢条斯理的掸了掸烟灰,掸完烟灰手伸回来,吸一口,“我就想知道,你还有哪一面是我没见过的。”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认真,云初打心底里,忽然升腾出一丝的排斥,她不安的看着李修岳,语气许久才恢复如常:“那可不行。”
说这四个字的声调有些轻,尾音轻轻上扬,是撩人的前兆。
李修岳笑笑,问:“为什么不行?”
云初半真半假的说:“我有很多面是你没见过的,但我不能一下子展现出来,要等你慢慢探索……这样的我对你来说才神秘,越神秘呢,你才越有兴趣。”
“哦?”李修岳嘴角弯了弯,“受教了。”
他似笑非笑,一副看小孩子耍心机的样子,云初恍惚了一下。
她眨眨眼,方才酒劲儿上来,感觉也上来,就什么都默许了。在腿软脚软,尤其是某处,刚才仓促处理了一下,还难受着。也没什么心思再跟他闲扯。
因为最近苏离和母亲相处不愉快,母亲满腔委屈回了老家这事,让顾行心头有些不满。
这些不满由小到大,慢慢积压,顾行终于不堪重负,两人矛盾爆发。
吵架的根源是这样,周末家中阿姨的孙子从上海回来,阿姨已经半年多未见,所以一早请假回了老家,过完周末再回来。
顾行这个月底比较忙,公司任务重,安排的出差也多,苏离这边自然没办法兼顾。
她孕吐依然很重,厨房油烟味是大忌,只要闻到就吐的稀里哗啦,晚上顾行回来,苏离跪在马桶旁边刚吐完一遭,一个在公司里挨了领导批评,一个在家里遭罪没人伺候,各自有各自的委屈和疲倦。
苏离想到刚结婚的时候,苏素丽对她说的那些,说寒门难出贵子,顾行这样的出身,跟寻常家庭相比,可以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苏离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从小娇生惯养,去到别人家细数着柴米油盐过日子,肯定要有很多矛盾。
之前被爱情冲昏头脑,苏离要爱情不要面包,现在才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个老祖宗总结的道理还是很有道理的。
她左看右看,都觉得这样生活跟她想的大相径庭,对顾行说话,也没以前温柔小意:“本来我不应该到现在还吐的,都是因为前期照顾的不好……”
顾行看她半晌,走到沙发上坐下,“不是已经请保姆了?”
苏离说:“你妈妈是不是有些太任性了,说走就要走?她是家里的老公主吗?这么大年纪还那么大的火气,脾气还没磨出来?”
顾行听了,脸色立马就变了,“你说我就说我,别说家人。”
苏离第一次见顾行那么大的怒气,平常他说话做事,和颜悦色,都会一副谦谦君子的好脾气,她立马噤声,望着他许久没说话。
顾行这边怒气消了一些,松了松领带,“我去做饭。”
他说罢丢下苏离去了厨房,打开水龙头,就着水池子洗菜,苏离沉默无言的坐了会儿,起身朝厨房走去。
顾行挽着袖子,是一副居家好男人的做派,只不过眉眼之间的忧郁,是苏离不愿意看到的,她一只脚在门外,另一只脚在门内,头抵着门框看了许久,有句话终于憋不住,幽幽的问出口:“是不是我不怀孕,你就不会跟我结婚?”
顾行被这句话问愣了,停下动作,僵住水池子边,反应过来后甩了甩手上的水,抬头对她笑,笑的有些牵强,“不是,”他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别整天没事胡思乱想,我跟你结婚和怀孕没怀孕没关系。”
苏离躲开他的手,走到外面沙发上坐定,“那我们谈谈她吧。”
顾行又是一怔,“谁?”
苏离说:“你前任。”
“你不要每次心情不好就谈她。”
“当然要谈,因为你到现在都不让我知道她是谁。”
她眼睛闪闪,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顾行对这个问题的反应过于敏感,他一声不吭,开始到外面阳台抽烟,苏离对男人的这个反应很反感,推开门,追着他出去,外面天气很凉,楼层又高,不断有风吹过脸颊,她深吸了一口气。
换做以前,顾行早就怕她冻着撵她进屋,再不然也会拿一件披风给她披上,今晚他什么都没做,静静的坐在那跟香烟较劲儿。
“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们会不会结婚?”
顾行语气很冷静,“说这个没意思。”
“我不想听有意思没意思,我就想知道会不会。”她看着顾行,换了一个问法,“那个时候你还喜欢她吗?”
顾行沉默了一下,“在一起好几年了,什么叫喜欢,什么叫不喜欢?亲情比感情的成分要多。”
“你也会做饭给她吃吗?”
顾行坐在矮凳上,逆着光,静静的望她许久。
“会,我做饭,她会在一边看着,”他熄灭香烟,“天天问。我这么说你现在满意吗?”
“还有呢?”
“她会抱住我,说老公辛苦了,我这个时候会说,不辛苦,你才辛苦。”
苏离听罢眨了眨眼,好半天才消话掉这句话,
“那你对我怎么还……”
顾行有些疲倦,“精/虫上脑了吧。”他深吸了一口烟,“你如果不是被激起胜负欲,你会这么奋不顾身的争取我吗?你自己不也说,从小到大,只要你喜欢的,都会不择手段的得到?”
苏离听到这儿,好像最痛处被戳到,猛然转身,阳台的玻璃门被狠狠的甩上,紧接着,客厅里响起噼里啪啦的动静。
她又在砸东西。
顾行也是婚后才知道,苏离脾气好的时候像一只乖顺的小猫,但一旦被惹恼,冰箱电视机,只要在她跟前碍眼,随时随地都可以抡起东西来砸。
他知道一个孕妇现在特殊时期,需要体贴需要包容,但他是个平凡的男人,每天要面临很多压力,生活的压力,工作的压力,经济的压力,要看老板的脸色,客户的脸色,现在回到家还要经受老婆的盘问,母亲那边的抱怨,妻子这边的指责,是个人都会被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