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越发肯定,白化病女人就是父亲的老友,父亲一定知道这两颗珠子的含义,只是基于某种原因不说。
林素芳一时想不起送观音莲蓬摆件的人的信息,君泽知道,就算她想起来,信息也会很有限,毕竟她不认识那个人。
夜幕降临,君家书房里,父子三人正在召开一场家庭会议,讨论林鑫元的案子。
“爸,你不用太担心,律师说警察手上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你指使人,开车撞死林鑫元,只要等他们找到真正的凶手,自然能还你清白。”君暮安慰父亲。
“我根本就不担心会被这件事牵连,我没有做过买凶杀人的事,警察再怎么查也查不到我头上,我担心的是,事情一但扩散开,会影响公司声誉,还有林建业的老婆,担心她会到公司闹事,这女人跟她儿子不一样,她认定人就是我害死的,她要的不是钱,是命。”
“要不我去找她谈谈吧。”君暮提意。
“不能去,你一去找她,就会被认为是作贼心虚,到时肯定会有舆论,说我们想用钱摆平受害人家属,现在只能等警察找出真凶,才能平息那女人的怒火,和舆论压力。”
“可是她要是像林鑫元之前那样,天天到公司闹事怎么办?”
“让秘书接待,不要让她在人多的地方闹就行了,我们都不要出面。”
见父亲和哥哥就林建业老婆的问题沟通的差不多了,君泽适时插话道:“爸,我上次给你看的那颗陶瓷珠子,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说过,对那珠子没印象,怎么又突然问起了?”
“今天林姨看到那颗珠子,说很像以前别人送给程叔的一尊陶瓷观音莲蓬摆件里的莲子,你对那样的陶瓷摆件有印象吗?”
“朋友间送东西很正常,陶瓷制品更是常见,也许只是巧合。”
父亲的一再推诿让君泽耐心渐失,他决定不再绕弯子。
“爸,陶瓷珠子,还有第一次出现的金刚菩提子关系重大,如果白化病女人就是林建业父子被害案的幕后真凶,那显然她是想致我们家于死地,你为什么就是不告诉我们,那个白化病女人的真实身份呢?难道你真的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小泽!”弟弟的用词的君暮心惊,赶紧出声阻止他对父亲的放肆。
如果换成以前,儿子的话会让君康平生气,但今天他没有。沉默了片刻后,他幽幽开口道:“我君康平活了五十几年,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端,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只有一件事,是我这辈子都无法放下的。”
君康平的记忆回到了十六年前。
“那是一个秋天,我和一个叫安亭风的朋友一起收购了一批粮食,准备运回市区卖,途中遇到地方恶霸拦路敲诈,对方白天人拦,晚上狗防,不交高额过路费,就不让车子过,他们与当地警察勾结一气,我们投诉无门之下,便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把他们的狗毒死。于是安亭风买了老鼠药放到肉里头,投喂给拦路的恶犬,狗死了,我们也顺利过了关,当时我将多余的一块毒肉随手扔在车子里。那车是安亭风的,送完粮食后,他便把车开回了家,而她的妻子在看到车上的肉后,便拿回家煮了,根本不知道那肉里有毒,就这样安家一家三口都被鼠药毒死了。虽然毒死恶犬是我和安亭风共同的行为,但因为肉和鼠药是安亭风买的,也是他开车将肉带回了家,所以警察认定案件是安亭风自己过失致全家死亡,我因此侥幸逃过法律制裁。虽然我不用为安家人的事负法律责任,但我的心却没有一天安过,每每想起这件事,我都十分自责,如果当时我及时把毒肉扔了,也许安家一家三口就不会死了。”
故事让两兄弟都十分震惊,回过神的君泽追问:“安家还有没有什么亲人留下?”
“你是想说,安家有没有生白化病的亲人留下吧。”君康平摇了摇头,“那天你给我看那颗陶瓷珠子,当时我就想起了安亭风,因为他曾送给我和远东,一人一尊制作十分精致的观音莲蓬陶瓷摆件,那珠子像极了摆件里的莲子,但你又说,给你珠子的是一个白化病女人,我便想这也许只是巧合,因为安家没有人生那样的病,而且安亭风没有兄弟姐妹,他妻子只有一个脑瘫的哥哥,十几岁时就过世了,两夫妻只育有一个儿子,在那场不幸中,跟着父母一起中毒身亡了,安家夫妻留下了四个老人,我养了他们八年,陆陆续续也都走了。我实在想不起,那白化病女人会跟安家有什么关系,所以我无法向你解释这颗珠子的含义,而除了安亭风,我自觉再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那金刚菩提子呢,它又有什么特殊的故事?”君泽问。
“金刚菩提子是我最钟爱的一种菩提子佛珠,仅此而已。”
君泽还想追问,被君暮阻止了:“好了,爸爸都说对白化病女人没印象了,你就不要再问了,他身体刚好,就被警察带去刑侦队问了两天的话,刚离开公安局又去公司忙了一整天,就让他早点休息吧。”
“没关系,我不累,林鑫元被害一事的确所有线索都指向我,如果不能找出能证明我没有犯罪的直接证据,事情托下去,对我对公司都非常不利。”君康平忧心忡忡地说。
“我跟主办这件案的警官谈过,现在爸爸你的嫌疑的确很大。”君泽说道,“之前你被林鑫元敲诈打伤过,所以你有犯罪动机,而你指使高利贷教训过林鑫元,已有报复的苗头出现,加上那解释不清的追尾事故,所有事叠加在一起,他们不得不怀疑你。”
“如果这三者,有一者不成立,那也许就能洗刷爸爸的嫌疑了。”君暮说。
“可是我已无法改变这些事实,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等警察找出真凶了。”君康平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林鑫元敲诈打人和指使高利贷两件事,的确已成事实无法改变,但追尾事故也许能证明其真实存在。”
“怎么说?”君康平看向小儿子。
“距离司机去修车其实也才四天的时间,只要修理厂没有将更换下的受损保险杠扔掉,那便可以证明爸爸的车子真的遭遇过追尾事故。”
弟弟的话提醒了君暮,他兴奋地叫道:“对啊,两车相撞,受损的部份肯定会留下对方车子的漆,只要能检出另一辆车子车漆的存在,就能证明爸爸关于那天早上他离开医院的供述是真实的,我明天就去修理厂找那块保险杠。”
“明天公司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处理,你不能去。”君康平转而对君泽说,“明天你去趟修理厂吧。”
“好的。”君泽应下了这项任务。
次日一早,君康平便让司机到家里接君泽,两人一同前往汽车修理厂,寻找那块保险杠。
幸运的是,那块被更换下的保险杠还扔在汽修厂的一角,没有被当成废铁处理掉。君泽守着那块保险杠,给秦立渊打去电话,让他立即到汽修厂取证。
警察很快到来,取走了保险杠,并对汽修厂的工作人员做了口供。
工作结束,秦立渊准备回公安局了,君泽叫住了他:“那辆与我爸追尾的车子有眉目了吗?”
“哪有那么快,视频侦查组的同事每天加班看道路监控,但他们毕竟只有两只眼睛,要从那么长的监控录像里找出那辆白色雪铁龙,是需要时间的。”
“不过有了这块保险杠,至少能证明我爸没有说谎了。”君泽说。
“如果我们在保险杠上取到对方车辆的漆痕,只能说明他的嫌疑降低了,但是他的杀人动机依然存在。”
“你们可别忘了,林鑫元是个赌徒,与他有经济纠纷的人多了去,有杀人动机的可不只我爸一个。”
秦立渊轻笑。“你跟我辩没有用,的确案子不会只有你爸一个嫌疑人,但要证明他无罪,就必须找出真凶。”
说罢秦立渊拉开了警车的车门,一只脚才踏进车内,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对君泽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查到,林建业临死前,他妻子的银行帐户转入了一笔数目可观的资金,也许他真是为了钱而自杀的。”
君泽兴奋道:“只要追踪到那笔钱的源头,就可以找出那个指使他自杀的人!”
秦立渊点了点头。“也许这个人的现身,就能很快解开林鑫元被害一案的真相。”
君泽开心地笑了,他终于看到了父亲洗刷嫌疑的曙光。
秦立渊带着保险杠回公安局了,君泽让司机将他送去学校。
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君泽下了车。因为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校道上没什么人,君泽走在有些冷清的石板路上,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他得继续准备自己的毕业论文。
临近中午,阳光变得有些猛,照在身上能微微感觉到一点灼热的威力。君泽决定抄近道,穿过小树林,直奔图书馆。
树荫遮挡的林子里,温度比校道要冷上至少五度,阴冷的感觉仿佛一下回到了初春,君泽本能地将手伸进了口袋。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很轻的“沙沙”声,那是鞋子踩在杂草和落叶上的声音。
君泽迅速回头,看见了一个意外的身影,浅金色的头发,雪白的皮肤,还有淡红色的眼珠子,如果没有猜错,她应该就是程曦口中的那个白化病女人!
“我们终于见面了。”女人从容地来到君泽的身前。
“你不怕我抓你去见警察?”君泽很意外,她居然直接找上他,她不是一向喜欢挑好对付的人传递死亡预言嘛。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
“你凭什么那么自信?”君泽放在口袋里的手已握住了手机。
“难道你不想知道,这回我会给你什么礼物吗?”
君泽的眼睛一下眯了起来。“你又要杀人了?”
女人没有直接回答君泽的问题,只是目光转冷
“你很聪明,而且比你父亲更狡猾,不择手段地帮你的家人逃脱法律制裁,让我十分不开心。”
“我不喜欢你的用词,我凭自己的努力为家人找到,证明他们没有犯罪的证据,这不叫‘不择手段’,而且林建业父子的死,跟我家人没有关系,他们无需接受法律制裁。”
“君康平那个畜生早就该死了,只是他一次次买通警察,才逃脱死刑的惩罚!”女人说得咬牙切齿。
“你是安亭风的家人吧?”
君泽看见,在他说出“安亭风”这个名字后,女人眼中一闪而逝的忧伤,这让他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安亭风的死是意外,你不能怪到我爸身上。”
“如果不是他将毒肉扔车上,安家一家三口就不会灭门,他早就该死了,死一万次都不可怜!”
“我不想跟你纠缠往事,只想劝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早点去自首吧,警察迟早会抓到你的,自首可以帮你减刑。”
“不看着你们家破人亡,我又怎么能去坐牢。”
女人的话让君泽眉心一沉,看来她是不碰个头破血流,不打算罢手了。
就在君泽准备掏出手机报警的时候,女人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到了君泽跟前,那是一颗绿色的木珠子。
“这是什么东西,你又想干什么?”君泽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它是绿檀木制作的佛珠。”女人将珠子塞进君泽手里,随即嘴角勾起一记诡异的笑容,“我们来玩一个游戏,这回看是你救人快,还是我杀人快。”
“你又想害谁?”
“你猜啊,你不是很聪明吗,何必问我。”女人说罢,转身离去。
“不准走!”君泽一把将她拉住,“我是不会跟你玩这种无聊游戏的,今天我一定要抓你去公安局。”
“你最好快点放我走,我已定时一段录音,将在十分钟后,自动发送给程曦和你哥哥,内容是关于一个男生偷换了他哥哥爱情女主角的故事。”
君泽的手下意识松开了,女人留下一记得意的浅笑,从容离去。
看着那个消失在树林尽头的身影,君泽用力握紧了拳头,关键的时候,他败给了自己的胆怯!
看着手里的绿檀佛珠,它将预示了何人的死亡,家里又有谁将遭遇灾难?
不行,他必须尽快破解珠子的秘密,不能再有人因此失去生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