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有没有看到我那条蓝色棉制半裙......”
程曦的忽然闯入，让林素芳慌忙擦去眼角的泪水，但她的动作还是被程曦敏锐地捕抓到了。
走到卧室，程曦在母亲身旁坐下，心痛地看着她。“你又在想爸爸了？”
林素芳拿起膝上的像册，一边翻看，一边说着：“闲来没事，翻了翻以前的老照片，难免有些触景生情。”
程曦将目光转移到照片上，这本像册是母亲从老家带来的，十几年的岁月洗礼，已让它褪去了最初明艳的外表，表皮发黄，边角也变形起皱了。
随着林素芳的翻动，程曦看到了一张张凝固了父亲笑颜的老照片，虽然已经看过不下百次，但每次看到这些照片都会让程曦想起小时候，一家三口齐乐融融的往事......
照片同样勾起了林素芳的美好回忆，向女儿讲述那些她已说过又说的往事。
“你看，这是有一年冬天你爸去东北出差时照的，穿得跟头熊似的......这是他在海南拍的，那花衬衫和花裤衩，真得让我不忍直视......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谈下百万订单，记得当天晚上他给我打了好久的电话，规划着我们家美好的未来，还说要给你买一台钢琴，请最好的老师教你，而当时你才两岁......”
随着母亲手的翻动，程曦看见了一张合照，是几个男人围着一张桌子畅谈的照片。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张照片，以前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因为照片上的男人，除了父亲程远东和君康平，其他几个她都不认识，但今天照片上的一张面孔引起了她的注意——在父亲程远东的左手边，坐的正是许大港。
“妈，这张照片上的人你都认识吗？”程曦按住照片，阻止了母亲翻页的动作。
“我当年一直待在老家照顾你，除了你君伯伯，其他人只是听过他们的名字，都没见过面。”
程曦心中有些遗憾，她本想也许照片中就有那个老鬼，如果母亲认得他的模样，就可以将照片拿给秦立渊，让他看图找人了。程曦又随即想到，君康平是认识老鬼的，她可以拿照片去让他辨认。
“妈，这张照片先借我一下。”程曦边说，边动手将照片从相册中取出。
“你要干嘛？”林素芳问。
“你别问了，过段时间就还你。”
程曦拿着照片，迅速离开了母亲的卧室，直奔三楼，找上君康平。
“君伯伯，你帮我看看，里面有没有老鬼。”
程曦火急火了地闯进书房，将照片摆到了君康平的桌前。
君康平拿起照片，目光一扫，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照片？”
“我妈的像册里。”程曦的目光紧紧盯住他，着急询问，“这些人里头哪个是老鬼？”
君康平摇着头，说道：“他不在这里面。”
“你确定吗？”
“虽然我跟老鬼交情不深，但他的样子我还是记得的。”
“看来这张照片也没什么用了。”程曦的心里一阵失落。
拿着照片，她离开了书房，刚走到二楼，就与正在上楼君泽遇个正着。
“你回来啦。”
“你怎么了？”她有气无力的模样引起了君泽的注意。
“刚找到一张我爸与朋友的合照，本想着里面可能会有老鬼，结果被你爸否定了。”
“什么照片，给我看看。”
程曦将照片递给了君泽。
君泽一眼就认出位于照片最右侧的父亲君康平，和位于中央位置的程远东，接着他又认出了程远东左手边的许大港，原来他年轻的时候并没有骆背，至于剩下的三个男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不过君泽发现，照片的背景好像是一个茶馆，因为六个男人围坐的桌上摆着成套的茶具，而照片背景的木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茶叶。他忽然想起，白化病女人寄给程曦的那张名片背后的电话号码，他已查过机主信息，电信部门登记的是一家茶馆。
事情会这么巧吗，这张照片就是在那家茶馆拍的？
他曾再度拨打了那个号码，是一个女服务生接的，服务生告诉他，他与老鬼通话的那天，茶馆正好停业休整。君泽猜测，老鬼可能是偷偷潜入茶馆的，然后正巧接到了他的电话，听说他在找程远东，便心生计策，利用他引出许大港。这样的结果让当时的他好一阵失落，以为就此错过老鬼了，不想巧合的背后，原来藏有原因。
如果那家茶馆是程远东和老友聚会的地方，那老鬼也一定去过，茶馆老板肯定知道他，君泽决定去茶馆走一趟。其实君泽也可以直接询问父亲君康平，但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跟父亲说话，两个同样倔强的人，同样很难低下骄傲的头颅。
第二天上午，君泽去学校交完论文一稿，就直接打车去了茶馆。
这是一家位于老城区的老字号茶馆，店招牌下标记着数字199，说明茶馆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就已经开始营业。
君泽向服务员说明来意，然后被直接带往了前台，与店老板见面。
这时一个大约三十五岁左右，戴着眼镜，长像斯文的男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君泽心里就有些没谱，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一家经营了二十几年的老字号店铺的老板，服务员是不是在忽悠他？
“你好，你是这家茶馆的店老板吗？”君泽不确定地问。
“对啊，你有什么事吗？”男人打量着君泽。
他居然承认了，而且脸上丝毫看不出说谎的痕迹，君泽犹豫了两秒后，将谈话继续。
“我爸以前常来你们这里喝茶，说你们这里留下了他许多的记忆，所以我好奇过来看看。”
“原来是我们的老顾客啊。”男人热情地迎君泽在茶桌坐下，并让服务生泡了一壶店里最畅销的乌龙茶。
君泽拿出照片递给男人，并指着上面的君康平说道：“这就是我爸爸，不知道你是不是认识他？”
“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是刚刚从我父亲手上接管了这家茶馆，对以前的老客并不是太熟。”男人的目光一接触到照片，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你这张照片就是在我们现在坐的这张桌子拍的。”
“真是太巧了。”君泽并不关心照片的拍摄地点，他继续问道，“除了我父亲，照片上的人你可有认识的？”
男人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别说这照片看上去拍摄的年代有些久远，就算照片上的人以现在的模样站在我面前，我也叫不出他们的名字，如果我爸在就好了，他肯定都认识。”
“那你父亲什么时候会在店里？”君泽急切地问。
“他退休后就不怎么来店里了，你想见到他，那可不太容易。”
就在君泽有些失落的时候，男人忽然喊了一声。
“看来你的运气很好，我爸居然来了。”
君泽立即转头，就见一个身材精瘦，满面红光的老人走进店门。
“爸，你怎么来了？”男人起身到店门口相迎。
只听老人用他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来看看你小子经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把我的口啤砸了。”
“你说什么呢，就这么瞧不起你的儿子吗？”男人接着话锋一转，对老人说，“正好有一个老顾客在店里，你要不要跟他聊活儿？”
“在哪里呢？”老人的目光在店内搜索着。
男人指了指君泽说：“他就在那里。”
老人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你小子唬我呢，那小伙子的年纪看上去都没有我这家店大。”
君泽听到老人的话，立即起身。
“你好，我的父亲以前经常到你们茶馆和三五好友相聚、喝茶，还留下了一些照片，所以我好奇过来看看。”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老人问。
“他叫君康平。”
“哦，难怪看你这么眼熟，原来你就是君老弟的儿子，跟你爸长得真像。”老人上下打量着君泽，脸上露出了笑容。
“爸，我们别让客人站着了，坐下聊吧。”男人出声提醒，并扶着父亲在茶桌坐下，随即招呼服务生给老人拿茶杯，并斟了茶，然后留下老人与君泽聊天，自己则去忙了。
“你爸最近都在忙什么？”老人问君泽。
“都是生意上的一些事。”
“说起来，他和他的那些朋友已有些年头没来我店里喝茶了。”老人的目光随着记忆飘远。
“你还记得我爸的那些朋友吗？”君泽借机问道。
老人将目光拉回君泽的脸上。
“当然记得，想当年，他们几个天天来我店里喝茶打牌，我还记得他们每个都爱喝什么茶呢。”
“难怪这家店能经营那么久，您老在经营上真是下了功夫了。”君泽夸赞。
“做生意嘛，必须要用心。”老人脸上不禁浮现一丝骄傲。
这时君泽拿出了那张照片，递给老人。
“这张照片是我父亲跟几个朋友在你店里拍的，你现在还能叫出他们的名字吗？”
老人一手拿起照片，一手从口袋里摸出老花镜，戴上。
“就是他们！”他因为眼前熟悉的面孔，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指着照片上的人，一个个地报出他们的名字，“最右的就是你爸君康平，接着是王锐华，绍新，正中央位置的是程远东，再往左边是许大港，贾卫平。”
原来真得没有老鬼，君泽不甘心地追问：“还有一个经常和他们一起来你这喝茶的，外号叫‘老鬼’的人，你还记得吗？”
老人思索了片刻，答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叫‘老鬼’的人。”
君泽心里一阵振奋，他感觉自己离‘老鬼’又近了一步。
“那你知道老鬼的真名吗？”
君泽把老人问住了，他顿了几秒，接着说道：“我还真不知道他本名叫什么，大家都‘老鬼老鬼’的叫他，我从来没有听人喊过他的名字。”
不知道名字没关系，君泽不是会被挫折轻易打败的人，他又换了一个问题：“那你最后一次见到老鬼是什么时候？”
“那可早了，在你爸那帮朋友中，老鬼来我店里的次数最少，也是消失最久的一个。”
“你还记得老鬼长什么样吗？”
老人思索了好一阵，冲君泽露出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人老了，记忆有些模糊了，我只记得老鬼长得人高马大，至于其他没有什么印象了。”
难道这条线索到此又要断了吗？君泽好不甘心啊。
这时老人问道：“小伙子，你是在找‘老鬼’吗？”
“是啊，他消失十几年了，我爸一直在找他。”君泽随口编了个谎言。
“那你应该去问问王锐华啊，当年就数王锐华跟老鬼走得最近。”
老人的话让君泽眼前一亮。
“你说的王锐华是坐在我爸身边的这个吗？”他指了指照片上，位于君康平左侧的男人。
“就是他。”老人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王锐华现在在哪里吗？”
“这下你可问对人了，我前几天还碰到王锐华的女儿了，说他爸爸在永盛年广场开了一家新珠宝店。”
“他是做珠宝生意的？”王锐华的职业引起了君泽的注意，让他联想到了那颗下落不明的玉石王。
“是呀，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爸没有跟我说那么多。”
“王锐华靠做翡翠玉石起家，生意越做越大，后来他的店被人抢了，因为破案的时间有点长，警察虽然抓到了歹徒，但赃款已被挥霍一空，而王锐华并没有给自己的店买保险，因此损失了一大笔，生意也变得一蹶不振，所幸这几年被他挺过来，又开了新店。”
“那你知道他新店的具体地址吗？”
“只知道在永盛年广场，你可以过去找一下。”
得到王锐华这条线索，君泽准备离开了。
“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希望你的茶馆越做越好，一直长盛经营下去。”
告别老人后，君泽直奔永盛年广场，他希望能从王锐华口中，问得老鬼的下落，然后找出老鬼，弄清楚当年程远东到底遭遇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