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晖透过窗棱,照在床边,粉色的纱帐映出淡淡的光晕。床榻边上是一张案几,几上摆着一个茶盘,案几的一角摆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香炉,萧萧袅袅的青烟从香炉缓缓飘逸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馨香。案几前的软凳上,一团白色的毛球蠕动了几下,又安静了。案几的对面是张红木榻,一个如同精灵般清雅的女子正慵懒的蜷缩在榻上,乌黑的发丝散开,如同黑亮的丝绸般华美,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好像羽扇一般,粉嫩的朱唇微微抿着,让人不禁想要一亲芳泽。她好似有着万千烦恼,细长的柳眉微微蹙着,有着说不出的惆怅。
黑衣男子走入房间,看着榻上的她,眼眸中滑过一抹宠溺。他解开身上的披风,为她盖上。本想让她继续多睡一会儿,可是还是惊扰到了她。慕容清睁开眼睛,脸上有着说不清的慵懒与纯真,淡淡的笑颜,好似孩童般明净的眼神,是那样的诱惑人心:“珛,你回来了。”
“是,宫主”,他恢复了以往的神色,掩饰住了对她的宠溺,他知道,她不喜欢那样的他。“正如宫主所料,袁家不敢声张,毕竟他们得罪不起主子您。而且,暗夜阁已经行动了,他们调查出了吴淑娴以前的种种劣迹……”
“礼亲王和北亭静没事吧。”那天把惠淳带回来后,她回宫去看过北亭静,一幅精神不正的样子,看得人着实心疼。她有时在想,如果没有杨惠淳和月礼赫之间的事情,她们也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回禀宫主,礼亲王还是和以前一样借酒消愁,只是最近他每日都要往卿凤宫跑一趟,问问你回来了没有。”他看了看她,眼中滑过一丝无奈,继续回禀道,“北亭静已有你的安排住在卿凤宫的未央阁中,有秀欣秀沄照顾着。可惜终日不见笑颜,郁郁寡欢。倒是贵妃这几天常常去陪她……”
那雪,好久没有去看她了,过几日,她也该回宫去见见那雪了,她应该还好吧。“嗯,我知道了,继续派人监视袁府,如果他们有什么不轨行为,那就休怪本宫无情了。”
“是,属下领命。”
“下去吧,让楚韵进来伺候。”风珛依旧是那样用淡漠来掩饰自己,他行了一礼,退出房间。
脚步声渐行渐远,慕容清抱着身上盖着的披风,呆坐在榻上,他还是那样的关心她呀。正在发呆,毛绒绒的小绒球蹭了上来,幽幽的紫眸温柔的凝视着她,低声叫唤着。她回过神来,伸手抚摸着雪狐,“馨儿,你也醒了。”小狐狸蹭了蹭她的肩膀,窝在她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这小家伙,还真是知道舒服。”罢了,由着它吧。慕容清抱起雪狐,从榻上下来,走到床前。她拉开纱帐,温柔一笑看着床上之人,“惠淳姐姐,快起来吃药了。”
杨惠淳坐了起来,呆呆的看着慕容清,眼眸空洞洞的,好似被人抽空了灵魂一般。“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慕容清不解,这几日都好好的,怎么今天变成这般模样,痴痴傻傻的。难道是脑震荡,或是什么后遗症?
“清悦,你和风公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她抓住慕容清的手,急切地问着,“你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怎么会借酒消愁呢,他不该思念我的,他该忘记的,忘记的!”
“姐姐,你难道不想让他记住你吗?”忘记,怎么可能呢,他们曾经爱的那么刻骨铭心,那么深切沉重。
她想让他忘记吗,不,她不想的,但是,她想要他幸福,仅仅如此。“你想让他幸福,是吗,那你有想过你自己吗,要他幸福,首先你自己就要幸福。”她都那么那一忘记他,更何况,月礼赫这般的痴情种,怎么会轻易忘记挚爱的人呢。“姐姐,你总是想着他,那你自己呢,你呢!”
“我以为,他和北亭静会过得很幸福。”说起来,她和北亭静还颇有些渊源,或者说早先就认识了。
慕容清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现在受伤害的可不止两个人,“姐姐,好好养身子吧,不要再伤自己了,你们如此下去,受伤的是三个人,你,北亭静,还有月礼赫。”可能还不只四个人,加上北亭静腹中的那个小生命,就是四个了。“惠淳姐姐,你放心的养病,等你病好了,我就安排你和他见面,到时候你们在为今后做个打算,若你真的想跟了他,我会帮你把以前办妥的,就放心的交给我吧。”
她这般的没用,给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许多的妹妹带来那么多的麻烦,听说清悦她还有很多麻烦事儿呢。她真是没用呀。“清悦,我暂时不想见到他,你能把这个叫个他吗?”她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交给慕容清,眼中载满了是期待。
慕容清接过荷包,细细一看,这不就是当日夜访她时所见到的那个吗,精巧的荷包,飘出淡淡的草药幽香。她将荷包收起,笑道,“赶巧了,一会儿我要进宫一趟,整好把这个交给他。”
“多谢清悦妹妹了。”
“姐姐,我们可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那里要这些虚礼。”说着说着,楚韵走入房间,手中端着一碗药汁。她福了福身道:“公主,药煎好了。”
“楚韵,你在这里伺候杨小姐,本宫要出去一趟。”她扶着杨惠淳靠坐在床上,又将雪狐放回软凳,“姐姐,你好生养着,妹妹去去就回。”
慕容清走出门,拿出那个荷包,看了看,心中不禁有些无奈和苦涩。“罢了,这就是命。”她没有叫上风珛,只想自己单独出去透透气,随处走走。
回到卿凤宫,她直接去了未央阁,见那雪和北亭静正在谈笑。“皇嫂,静姐姐,你们都在那。”
“清儿,赶巧了,方才太后那边来人给你发赏呢,你不在,赏的东西就放在那里了,你去瞧瞧吧。”那雪随手指向桌上那一托盘有一托盘的赏赐品,慕容清淡淡的笑了笑,有些哀伤的说:“还能有什么,不过都是些他国进贡的奇珍异宝。”腻了,也就不喜欢了,再说这些东西也都是身外之物,要它何用。她最不缺的,就是钱,凤欣宫在她手上日益壮大,商号遍布全国各处,哪里能少了这个。随眼一扫,她倒是被一把古琴给吸引住了。
那雪看着她笑了,娇嗔道:“静儿,我这个清儿妹妹是个琴痴,什么奇珍异宝呀她都不在乎,唯一在乎的就是那瑶琴。”
“贵妃说笑了,素闻公主琴艺了得,不知静儿可有这个福分,可以一饱耳福。”早闻慕容清学富五车,聪慧无比,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就连茶艺也堪称以绝,如今又见到她比传闻中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绝世容姿,不得不说一个服字。
“静姐姐折杀清悦了,若是静姐姐想听清悦奏上一曲,清悦遵命就是。”恭敬不如从命,她倒也很久没有弹琴了,手都有些痒痒了。
秀欣秀沄将古琴搬到院外的琴案上,又点上一炉牡丹香片,再将软登摆好,恭恭敬敬的请各位主子入座。慕容清坐在案前,指尖刚刚撩拨的琴弦,只见月礼赫闯了进来。不由得暗叹,该来的总是要来,逃也逃不过。“既然礼皇兄也来了,就业坐下来听听清悦的曲子吧。”本意是要奏一曲高山流水的,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从怀中拿出个荷包,悄悄交给走到她身侧的月礼赫,悄声道,“这是惠淳姐姐让我交给你的,小心收好了。”转身,示意一旁的蝶湘给月礼赫半个椅子来。待到月礼赫入座,慕容清沉下心来,按照心中的记忆,弹奏起那首在现代她所熟悉的曲子《蜀绣》。
芙蓉城三月雨纷纷,四月绣花针
羽毛扇要之前军阵,锦缎裁几寸
看铁马踏冰河,丝线缝韶华,红尘千帐灯
山水一程风雪再一程
红烛枕五月花叶深,六月杏花村
红酥手青丝万千根,姻缘多一分
等残阳照孤影,牡丹染铜樽,满城牧笛声
伊人倚门望君踏归程
君可见刺绣每一针,有人为你疼
君可见牡丹开一生,有人为你等
江河入海奔,万物为谁春
明月照不尽离别人
君可见刺绣又一针,有人为你疼
君可见夏雨秋风,有人为你等
翠竹泣墨痕,锦书画不成
情针意线绣不尽,鸳鸯枕
此生笑傲风月瘦如刀,催人老
来世与君暮暮又朝朝,多逍遥
——《蜀绣》
悠扬的琴声婉转动听,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甜腻与娇柔,听此一曲,却又绕梁三日不知肉味之感。完全唱出了歌词的含义,没有一丝的矫揉造作。歌者无心,听者有意,月礼赫当然懂得这曲中的含义,他轻轻的握紧袖中的荷包,心中暗叹着,惠淳呀惠淳,你叫我怎么办,怎么办……(未完待续)